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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中

大結局 中 文 / 青青的悠然

別思,別看,別想,別問,若你還想讓百里青重歸人間。

西涼茉靜靜地看著自己手里的一只精致的耳墜,那是百里青原來最喜歡的頂級紅珊瑚耳墜。

她想嗎?她當然想!

面前的這個男人一點都不像那個記憶里熟悉的人,安靜沉穩(wěn),內(nèi)斂低調(diào)、傲氣也不過是尋常掌權王族、臣子的模樣。

沒有一絲一毫的特別,不再眉目鐫彩,不再綴玉戴翠,不再囂張跋扈,甚至不再喜怒莫測……

可是比起那個妖魔一樣的男人,面對現(xiàn)在這個男人卻更讓西涼茉覺得無所適從,或者說捉摸不定。

她靠在床上看了看天邊月,不免輕嘆了一口氣。

她,總會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這一夜,仿佛一滴濃濃的墨汁悄無聲息地滴落在水中。

卻悄無聲息地激起水底一片幽暗烏黑的漣漪,蔓延開來。

第二日一早,西涼茉忽然覺得莫名心中一動,睜開眼的時候,就看見床邊坐著衣冠齊整的百里青,或者說這一時候,還是百里蒼冥。

“你這是……。”她有些迷茫地道。

百里蒼冥微微一笑,伸手溫柔地撫摸了下她的額頭:“府邸中有緊急軍情,所以需要我回去一趟,你且休息,我下午回來。”

西涼茉一頓,挑眉:“你這是忘了昨日那位明孝太后打算把我生吞活剝的事兒么?”

百里蒼冥勾了下唇角道:“你倒是還記得自己昨日惹下的的禍事。”

西涼茉一窒,隨后嘟噥道:“你不是打算讓百里素兒那個呆子來擋住明孝那個可怕的女人吧?”

百里蒼冥起身,輕嗤笑了一聲:“如今倒是知道著急了,聽著你說明孝是個可怕的女人,聽著倒是頗有點兒意思。”

西涼茉無言,半支起身子:“你……。”

百里蒼冥將她按了回去,一邊轉(zhuǎn)身系上披風準備離開,一邊淡淡地道:“百里赫云不會讓你出事的。”

西涼茉一頓,伸手抓住他的披風,看著他道:“是不是百里赫云他會挾制你!”

這一夜的事情鬧得那么大,她是不相信百里赫云會完全不知道,但是她也并不擔心百里赫云知道什么,因為這是她遲早要來求證的東西,不過是提前罷了。

百里蒼冥低頭看著她,眸光深邃如水:“忘了昨日你答應我的話了么?”

西涼茉楞了楞,看著他隨后輕嘆了一聲,放了手:“好,我知道了。”

百里蒼冥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等我回來。”西涼茉抬頭看著他,許久方才點點頭。

目送百里蒼冥離開,西涼茉輕嘆了一聲,她知道他在擔心什么,這一次,她來,就不會再讓他獨自一人去面對了。

有些事兒,她還是得自己去做。

百里青走了沒多久,天色便漸漸地亮了起來。

不一會,門外便有了動靜,兩個藍衣宮女便端著早點進來了。

“公子,用早點了。”

魅晶從耳房進來,順手就從兩個藍衣宮女手上接了過來,隨后隔在了桌上。

兩個宮女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魅晶從頭發(fā)里拿了一只銀針出來往飯菜里探去。

她們臉色瞬間就有點兒緊張了,但是過了一會兒,那銀針卻沒有任何異樣,魅晶看了看,便將那銀針收好。

那兩個宮女互看了一眼,隨后笑道:“公子也是個謹慎的人,倒是懷疑咱們兩個能膽大妄為對王爺?shù)娜俗鲂┦裁磫帷!?

說著便開始布菜。

西涼茉看著她們淡淡一笑,并不言語,魅晶則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們布菜。

早餐雖然不算是豐盛,但倒還能入眼,一碟子銀絲卷,一碟子水晶大蝦仁轎子并著一碗小菜和兩人份的粥。

其中一名宮女還將銀絲卷和水晶蝦仁餃子放進碟子里送到了西涼茉面前,隨后西涼茉拿起筷子看了看,又看向那兩個宮女,兩名宮女笑了笑,隨后又恭謹?shù)胤朔碜樱Φ溃骸澳扔茫睃c兒,咱們姐妹兩個再來伺候您。”

一直面無表情的魅晶卻忽然開口了:“等一下。”

兩名宮女看向魅晶,不動聲色地笑道:“您可還有什么吩咐么?”

魅晶淡漠地道:“你們還有一向任務沒有完成。”

兩名宮女面色奇異地互看一眼,隨后不解地看向魅晶:“什么任務?”

魅晶接過西涼茉的筷子,夾起一塊蒸餃遞到其中個宮女嘴邊,冷冷地道:“吃下去。”

“這……。”其中一個宮女面色一白,隨后強笑道:“您說什么呢,咱們是奴婢,怎么敢吃主子的東西。”

魅晶忽然伸手捏住另外一人的下巴,在她尚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忽然拆了她的下巴,然后把餃子給徑自塞進了她嘴里,然后直接在她喉嚨間一拍,讓那小巧精致的餃子瞬間就下了拿宮人的肚子,她方才繼續(xù)冷冷地道:“試毒!那被迫吃下餃子的宮女瞬間就臉色大變,什么也顧不上就沖到了門邊,使勁地扣自己的嗓子眼:”嘔!“

但是,不過片刻之間,她就臉色發(fā)青,雙眼一白地倒在了遞上,還有數(shù)道詭異的紅色血絲從眼角和唇角蔓延出來,細細一看已經(jīng)是沒了聲息,竟已經(jīng)是死了。

而且,情狀恐怖。

魅晶冷笑一聲,隨后看向另外一個宮女,夾起銀絲卷:”該你了。“

另外一個宮女瞬間嚇得渾身發(fā)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朝西涼茉磕頭:”公子……公子……您饒了我吧,奴婢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阿!“

西涼茉看著她,笑了笑,為自己倒了杯茶:”哦,是么,你是奉了誰的命呢?“

那宮女渾身顫抖,卻嚅囁著不敢說,西涼茉也沒打算讓她說,而是自顧自地一邊品茶,一邊微笑道:”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來取我這個賊子的性命。“

那宮女咬著唇角,汗出如漿。

西涼茉慢條斯理地道:”我素以為太后娘娘是個高明的人,所以殺人的手法也必定是高明的,卻忘了太后娘娘眼里自然不會將我這么個不高明的人放在眼里,所以才用了銀針探查不出來的毒。“

她頓了頓,看向那宮女微笑:”你回去告訴太后娘娘,若是今日她用的毒稍微用心一點,比如這里所有的菜單獨吃都是沒有毒的,但是合在一起吃的時候,也許就能立刻讓人斃命,也許今日在下還真就讓太后娘娘達成心愿了。“

那宮女一臉茫然,心中怪異之極,這個真是個怪人,居然在教導別人怎么對自己下毒手么?

看出那宮女的疑惑,西涼茉也不解釋,徑自轉(zhuǎn)過臉不再看她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那宮女一呆,片刻之后,立刻如獲大赦連滾帶爬地往門外沖了除去

魅晶看著那宮女的背景,輕蔑地冷嗤了一聲,隨后看向西涼茉:”大公子,您看接下來,咱們要怎么做,是不是立刻離開?如今咱們身份想必很快就遮掩不住了,至少對于百里赫云和他身邊的親信而言,咱們都無可隱藏的“

西涼茉懶洋洋地把玩著自己手里的茶杯,淡淡地道:”若是我有心隱瞞,一開始的時候,我就會讓咱們兩個易容。“

魅晶一愣,隨后道:”您是……。“

西涼茉唇角勾起一絲涼薄的笑:”我這人偶爾也是個急性子,何況用兵之道在詭在險,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是最能讓人在沒有防備之下,暴露出最多真相和線索的方法。“

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在這種西狄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之下,她忽然的到來,就像一顆巨大的隕石,會砸進這個看似平靜的水面中,必定激起無數(shù)風浪,而她所有想要知道的東西,就在這風浪的間隙之間。

魅晶有點兒擔憂,她遲疑了片刻,還是道:”咱們會不會影響到海冥王的行事呢?“

魅晶雖然出身魅部,但效忠的人永遠只有西涼茉,但也正因為出身魅部,她對百里青的行事風格不可謂不明白。

西涼茉輕嗤了一聲,漫不經(jīng)心地道:”你覺得我會是個盲目行動的人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只是不希望所有人的焦點都在我身上。“

因為那意味著她的處境會非常危險。

但是正是因為所有人的焦點都在她的身上,方才方便他的行事。

魅晶沒有再說話,只點點頭,將那宮女的尸身扔了出去。

……

海珍宮里,面容溫柔的明孝太后冷漠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宮女:”哦,他真的這么說的。“

那宮女跪在地上,額頭點地,瑟瑟發(fā)抖:”是的。“

一名站在明孝太后身邊的姑姑瞬間臉色一寒:”那人真是膽大妄為,竟然敢冒犯挑釁太后娘娘,其罪當斬!“

此話一出,眾人瞬間一頓,有些心中畏懼地看向明孝太后,這誰人不知道那人該死,按照正常的情形來說,那人昨夜就該死了,但是到現(xiàn)在為止那人還活得好好的,反倒是死了明孝太后身邊的人,這簡直就是毫不客氣地打明孝太后的臉——因為那人是海冥王的人!

明孝太后臉色閃過一絲陰狠,隨后又恢復了一副柔情溫然的模樣,轉(zhuǎn)動著自己手里的念珠:”既然他那么想死,哀家豈有不成全的道里。“”是。“”來人。“明孝太后冷冷地開口。

……

眼看著日頭上了天邊,西涼茉瞅著日頭,微微瞇起眸子,淡淡地道:”這快中午了吧。“

若是沒有什么意外的話,下午,百里蒼冥就要回來了。

魅晶點點頭,臉色卻依舊冷凝:”大公子,咱們不能掉以輕心。“

她將那宮人的尸體扔出去,門口的守衛(wèi)也只是看了那尸體一眼,便讓人處理掉了,卻也沒有說什么,這樣子的淡然實在太過超脫,讓魅晶都覺得很是奇怪。

西涼茉微微點頭,慢悠悠地閉上眸子,

但時間并沒有過去太久,門外便傳來了敲門聲。

魅晶警惕地打開門,只見門前站著好幾個藍袍太監(jiān),還有一名文臣模樣的人,魅晶認出來,那是百里赫云身邊長字輩的人——長寧。

長寧看著魅晶,面無表情地道:”陛下要見你們家主子。“

魅晶頓了頓,看向身后的西涼茉,西涼茉走了過來,看向長寧,挑眉道:”百里赫云要見我么“

長寧點點頭,隨后轉(zhuǎn)身就向外走去。

西涼茉頓了頓,眸光幽幽地掠過身邊沒有任何阻攔動作的侍衛(wèi),又停在長寧身上,隨后便勾了下唇角,轉(zhuǎn)身跟上了長寧。

魅晶立刻也跟了上去,隨后其他的幾名太監(jiān)們則繼續(xù)面無表情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西涼茉什么都沒有問,只是徑自這么靜靜地跟在長寧身后。

七繞八拐地走了好一會,長寧忽然停了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西涼茉:”你有什么想要說的么?“

西涼茉對于他這么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話來,不免有些怪異地挑了下眉:”你覺得我想要說什么,是你們陛下要你問我的么?“

長寧冷冰冰地看著她,那種目光帶著一種復雜與鄙夷,他冷冷地有點不耐煩地道:”你以為你還有資格面見陛下么,這是你最后的機會,想要說什么就說,若是無關要緊,也許我還能為你留下點口訊。“

西涼茉輕笑了起來,伸手搖晃著自己手里的扇子,似笑非笑地道:”長寧,看來這次召見我的不是你的陛下,而是

太后娘娘吧,但是你身為陛下身邊貼身近臣,就不怕這種等同于背主行為的事情會招來你們陛下的怪罪么?“

雖然說百里赫云和明孝太后是親母子,但是正所謂皇家無父子,君權的絕對權威怎么都不是會容忍母權駕臨于自己頭上的。

長寧看著她冷笑:”對于陛下而言,當然是遠離你這妖女越遠越好,即使陛下怪罪,為臣子者也不過以命相就,為了我陛下與西狄千秋百代,就算是身首異處,我也甘愿!“

說罷,他忽然退開到了一邊。

隨著他這么一退開,忽然也不知道從哪里一下子涌出來許多侍衛(wèi),每人手上都拿著長刀,而周圍屋頂之上還有不少弓箭手,里三層、外三層將西涼茉和魅晶全都圍在中間。

海風之中傳來鐵器的味道,還有無盡的——殺氣凌然!

魅晶右手立刻亮出長劍,另外斷腕上的勾形彎刀也亮了出來,即使只有她一個護衛(wèi),她卻沒有任何畏懼,面色冷凝而警惕地擺出了迎敵而戰(zhàn)的姿態(tài),等候著敵人的第一輪進攻。

這是身為魅部死士的自覺。

無論面對多少敵人,是否擁有勝算,都不會驚慌失措。

惟獨一人卻仿佛完全沒有感受到自己命在旦夕,只是似笑非笑地搖了搖自己手上的扇子看著面前包圍了自己的侍衛(wèi)們。”呵,好大的陣仗。“

長寧警惕地看著面前的男裝女子,她身上那種淡然,讓他總有點不太好的預感,但是這一次的事情,是他奉命而來,陛下是讓他來宣召西涼茉,只是半途上這一出戲,卻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令,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就算是有人通風報信,陛下趕來之前,也已經(jīng)能取下這妖女性命!

未免夜長夢多,長寧驀然抬手就要下令放箭,卻不想他抬手的一瞬間,就見著西涼茉朝著他笑了下,隨后比了個抬手的姿態(tài),他便忽然覺得自己身子一輕。

隨后頸項便傳來劇痛,他忍不住痛叫一聲,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落入了西涼茉的手里。

他甚至沒有看清楚她是怎么動作的,只是如今她站在他的身后,手上三指成扣,正牢牢地扣在自己的頸項上,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甚至連武器都沒有拿出來,卻讓他渾身動彈不得。

看著長寧落在西涼茉的手里,而對方身手之高也讓所有圍困住西涼茉和魅晶的侍衛(wèi)們瞬間震住,而長寧落在了西涼茉的手里,也立刻讓他們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妖女,你……!“長寧一看這情形,瞬間心中大急,他原本就是存了以身殉國的死志的,又擔憂自己的計劃失敗,那些侍衛(wèi)原本就是明孝太后的人,若是他肯張嘴放棄自己的命,他們也不會有太多的顧慮,長寧一咬牙,張嘴便要喊那些侍衛(wèi)不要顧忌他,只管動手。

但是身后的男裝麗人卻仿佛全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捏住他喉嚨的手指忽然收緊,長寧瞬間臉色憋得通紅,卻掙扎不得,渾身發(fā)軟地站在原地,更不要說說話了。

西涼茉在他身后,輕哂了一聲:”長寧先生,你來猜猜你們主子知道你要對我手是個什么表情!“

長寧聽著她聲音里那種不懷好意,心中又驚又怒又慌,正試圖伸手比出手勢讓那些侍衛(wèi)們不要顧忌他,卻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一聲沉穩(wěn)帶怒的中年男子的怒叱:”長寧,你這是要做什么,竟然敢違背主子的意思擅自做出這些事情來!“

長寧一聽到長日那熟悉聲音,瞬間就覺得一桶冷水從頭淋了下來,透心涼,汗如雨下。

怎么會那么快!

西涼茉涼薄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看來你比我還不了解百里赫云呢,他怎么可能只放著你一個人在這里監(jiān)視我,若他是如此不謹慎的君王,早就被亂刀在王座前砍成肉泥了。“”你放肆……妖女早就知道……為何還要跟我走。“長寧臉色一片死白。

西涼茉松開了鉗制住他的手指,淡淡地道:”我并不介意讓百里赫云失去一個忠心的臣子。“

長寧瞪大了眼看想西涼茉,腦子里一片麻木。

沒錯,就算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陛下,陛下也不會容忍任何人背叛他的。

這個妖女……

長日領著大批皇帝親衛(wèi)趕到,驅(qū)散了之前的侍衛(wèi),隨后怒其不爭地瞪了長寧一眼,然后轉(zhuǎn)身就朝西涼茉走了過去。

西涼茉沒有任何反抗,只是袖手而立,之淡淡一笑,隨后跟著長日一塊離開。

長寧隨后便被人押住了胳膊,茫然地看著西涼茉離開……怎么會這樣呢?

……

長日雖然救了西涼茉,但是對她沒有任何好臉色,陰沉著臉將西涼茉和魅晶一路領到了一處精致的宮殿,西涼茉抬頭看了看上面的牌匾——海凈宮。

海凈宮的門口沒有太多的守衛(wèi),長日簡單地跟門口的宮人說了點什么,那宮人立刻讓開了門,隨后長日便將西涼茉領了進去,魅晶也沒有被擋下而是跟著一塊進殿。

西涼茉想過自己見到百里赫云時候會是個什么情形,卻沒有想到會是這般的——閑逸。

那男子靜靜地斜斜坐在窗邊,素青藍色的長衫,長發(fā)簡單地用白玉簪子在頭頂挽起來,隨意地披散在腦后,臉色在微白的日光下,顯得有點透明的蒼白,不知道是否他在小憩,眼下還有淡淡的青色,卻無損他的氣勢。

他擱下手里的書卷,抬頭看向西涼茉,微微一笑:”你來了,坐吧。“

西涼茉看著他,心中微微嘆息,她是不得不承認的,有些人哪怕素衣布服,沒有一絲金裝玉飾,但是那種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卻不但不因此減少分毫,反而越顯得淡然從容和高貴沉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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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面色帶著淺淺病容,亦無損帝王之威。

一如他抬頭看她的時候,眼底沒有一絲驚訝,只是一片淡然,甚至有一絲流光,似看見了自己許久不曾得見的故人的喜色。

西涼茉坐下,淡淡地道:”是,許久不見陛下了,陛下的精氣神倒是越來越好了。“

百里赫云看著西涼茉,有些失笑道:”你這丫頭還是這般牙尖嘴利,不損人卻是不舒服的,不過越發(fā)的有氣勢了。“

西涼茉在打量百里赫云的時候,百里赫云也在打量西涼茉,面前的女子,比幾年前看到的時候出落得更為美麗,身上的氣息也越發(fā)的清冽耀眼了。

仿佛海中名貴的金珠,在貝殼中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風浪與磨礪,光華四射,芳華耀目。

西涼茉察覺到他的目光,譏誚地道:”我該說是托陛下的福氣么?“

百里赫云頓了頓,似笑非笑地道:”是么,那是我的榮幸。“

西涼茉瞥著百里赫云,輕哂了一聲:”呵,蒼天無眼……。“

百里赫云幾年不見,倒是越來越臉皮厚了,所以閻王爺才不收這個混蛋。

百里赫云這等聰明人物,怎么可能不知道西涼茉的意思,忍不住輕笑了起來:”茉兒,你也不必惱怒沒,蒼天總會有眼的,方才你不就讓我失去了一個很忠心的手下么?“

明明知道跟著長寧走,會讓長寧斷送前程甚至性命,她缺依舊跟了上去,不就是知道自己再怎么樣也不能容忍屬下有異心違背命令,哪怕是為了他好。

西涼茉懶洋洋地拿著金絲楠木桌上的小水晶杯子低頭喝了一口,隨后懶洋洋地道:”不過是個小小回禮罷了,還請陛下把我家夫君還來,否則,我會竭盡全力地讓您失去很多東西。“

長年和長日在一邊聽到,心中都忍不住對著西涼茉側目,暗自譏誚,這妖女真是大言不慚,人都是個階下囚,竟敢這么大口氣!

倒是百里赫云笑了笑,卻沒有回答西涼茉的話,只是淡淡地道:”茉兒,你確定,你家夫君真的在我這里么?“

西涼茉挑眉看向百里赫云:”怎么,陛下不承認是打算強搶他國貴族男子么,還要打算近親相奸?“

百里赫云手上的書卷瞬間掉地:”……。“

長年和長日二人則差點一個跟頭摔下去。

強搶民男……近親相奸……

他們不可置信地看著一臉淡然,仿佛完全沒有說過那種驚世駭俗話語的西涼茉,這個真的是女人能說出來的話么?!

百里赫云看了西涼茉片刻,有點哭笑不得,最終也只是有些無奈地道:”好了,你就在這海凈宮里休息吧,不會有人來找你麻煩的,晚點兒我再過來與你用膳。“

西涼茉看著他站了起來,領著長年和長日向門外走去,她忽然出聲:”百里赫云,你該知道我來這里的目的。“

百里赫云頓住了身形,轉(zhuǎn)身看向她,兩人眼神在空中微微一觸,長年和長日幾乎覺得自己聽到了空氣里有金戈交錯的聲響。

百里赫云最終莫測一笑,不發(fā)一語轉(zhuǎn)身悠然離開。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西涼茉才忽然一抬手,將手上的水晶杯子狠狠地砸了過去,正正地砸在了剛剛關上的門上。”哐當!“

水晶琉璃落地,碎成了無數(shù)晶瑩剔透的碎片。

門外百里赫云的腳步微微一停,長年忍不住在他身后道:”陛下,這妖女……這西涼茉也未免太過放肆了,這可是在咱們西狄,不是他們天朝!“

百里赫云負手而立,抬頭看向天邊,淡淡地道:”北國的梅,一直都是這么驕傲的。“

百里赫云聲音里有一種空曠而輕綿的寂寥,讓長年和長日忽然無言。

他們比誰都知道陛下對那個女子,有著完全不一樣的情愫,似愛非愛,似情非情,一切都如鏡花水月,讓人看不清楚,卻平添無限惆悵。

……

百里赫云還沒回到白塔,便見著長宇正在站在白塔門前四處張望,一臉焦急之色。

長宇見著百里赫云,立刻迎了上上來。”怎么?“百里赫云看著長宇,淡淡地道:”出什么事了。“”回稟陛下,海冥王方才硬是闖進了白塔,非要見陛下!“長宇臉上有點青紫,明顯是被人打了,他壓抑著惱恨和羞辱,低聲地回稟百里赫云。

在皇帝陛下的寢宮這么攻擊皇帝陛下的近臣,分明就是造反的節(jié)奏,哪怕是海冥王都應該被拿下海牢!

百里赫云卻仿佛全然沒有意外一般,抬起眸子看了看塔上,仿佛并不覺得自己被臣子挑釁權威是多么了不得的事,只是淡淡地道:”是么,想必是海冥王有緊急要務罷了。“

隨后,他便款步進了塔內(nèi),長宇有些愕然,陛下雖然是個納諫明君,卻也對這個海冥王太過縱容了,何況那人不過是個……

長宇腦子里還沒有清醒過來,卻見百里赫云轉(zhuǎn)過身來,對著他淡淡地道:”朕有要事要與海冥王商談,所以,沒有朕的許可,任何人不準進塔!“

百里赫云的聲音不高,但是長宇卻是知道,百里赫云用了皇帝的自稱,那么這個交代絕對是不可以違背的。

他立刻點頭恭敬地稱”是“!

百里赫云轉(zhuǎn)身領著長年和長日上了樓。

他剛剛走到自己的處理公務的那一層門外,便聽見門內(nèi)傳來百里蒼冥壓抑著怒氣的聲音:”本王要見陛下,陛下到底去哪了,本王已經(jīng)等了半個時辰了,為何還不通報!“

里面的一群宮人們嚇得夠嗆,卻也不敢和百里蒼冥對上,只能暗自叫苦,看著百里蒼冥發(fā)火。”小皇叔,最近天干物燥,您的火氣也大了些,來人,去給海冥王端上冰鎮(zhèn)海帶綠豆湯水,去去心火。“百里赫云推開了門,走了進去,對著百里蒼冥不溫不火地道。

看著自己的主子出現(xiàn),一干宮人們方才松了一口氣,在長日的目光下,忙不迭地趕緊退下,將空間留給兩個主子。

百里蒼冥看見了百里赫云,伸手草草地一拱,算是行禮了,面無表情地道:”陛下,微臣心頭火怕不是什么冰鎮(zhèn)糖水能解得。“

百里赫云坐上皇座,看向百里蒼冥,似笑非笑地道:”是么,那么朕倒是想聽聽小皇叔的火從何來。“

百里蒼冥松開了手,面色冷淡地道:”陛下,明人不說暗話,微臣帶了一個年輕人進來,歇在了微臣常常歇息的行宮,今日早上府邸里有緊急軍情,所以才不得不出一趟宮,但是微臣回來之后,卻聽說他被陛下的人押走了,那是微臣的貴客,還望陛下能將他放還!“

百里赫云看向他,眸光含笑:”哦,但是朕聽說小皇叔請來這位是個謀士,要為朕引薦。“

百里蒼冥看向他,仿佛有點子猶豫,隨后咬牙道:”那人才疏學淺,所以微臣覺得并不足以為陛下謀劃!“

百里赫云看向百里蒼冥,見他臉色僵硬,卻可見心中之焦急,亦不肯讓步,他淡淡地一笑:”小皇叔,為何不與朕說實話呢,那個人真的是你要為朕引薦的謀士么?“

百里赫云看向百里蒼冥的目光,銳利而涼冷,銳利得仿佛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

百里蒼冥遲疑了片刻,臉色有些怪異,最終卻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看向百里赫云,沉聲道:”陛下,微臣有些疑問想要請陛下釋疑。“

長日和長年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擔憂和殺氣。

倒是百里赫云仿佛卻沒有任何疑惑一般,淡淡地道:”小皇叔有任何疑問,朕若是能幫上,便定會為您釋疑!“

百里蒼冥目光銳利而陰沉地瞅著百里赫云,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有人告訴微臣,微臣原本并不是什么海冥王,甚至不是西狄仁,而是天朝人,甚至在天朝為官,不知陛下怎么看。“

百里赫云只微微搖頭,仿佛頗有些荒謬地道:”小皇叔,你是在為了一個故事否定你自己,還是在否定整個西狄?“

百里蒼冥目光銳利地看著百里赫云:”微臣只是不想心中有些不該有的牽掛,阻礙了微臣在戰(zhàn)場上的作為,分心總不是好事,所以雖然這事兒聽起來荒謬又可笑,但是那知情者說的謊或者說故事也未免太過圓滿,所以微臣非常的好奇,想聽她說完這個故事。“

他頓了頓,盯著百里赫云道:”謊言總是會有破綻的不是么,所以微臣也很想看看這個漏洞百出的謊言破滅。“

百里赫云微微顰眉:”所以你想要回那個年輕人么,別忘了,在這西狄,除了朕以外,只怕沒有人能保住她,尤其是在她說了那些荒謬又可笑的謊言之后。“

百里蒼冥臉色瞬間青了青,他仿佛這才記起,如今這是在陸地上,而不是在他的海上,所以,對于他而言,便是龍困于海!

百里赫云看穿了他的模樣,隨后淡淡地道:”小皇叔,朕對你如何,你一向清楚,從小到大,咱們雖然名為叔侄,但是更勝兄弟,朕也非常想要明白是不是有人在其中挑撥離間,做手腳。“

他頓了頓,輕咳嗽了幾聲,微微垂下眸子,長長地睫羽在他臉上烙印下淡漠莫測的暗影:”小皇叔,你應該明白,朕的為人。“

百里蒼冥仿佛在思索,在遲疑,許久之后,一咬牙道:”好,微臣等著陛下的音訊,在此之前,微臣不會回海龍水師。“

說完這句近乎威脅的話語后,他一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離開。

長年在窗邊看著百里蒼冥的身影離開了白塔,才走到百里赫云身邊,面色凝重地道:”陛下,如今只怕是瞞不住了,您得早做打算。“

長日則在眼底閃過一絲狠色:”您看,要不要咱們先將海冥王……若是真的讓他記起什么來,只怕對咱們西狄不利。“

百里赫云微微瞇起眸子,捧著杯子道:”唔,照目前的情形來看,百里蒼冥留在陸地上,不回海龍水師反而倒是對咱們有利,龍入了海才是龍,但是目前看情形,西涼茉還沒有將所有事情都告知百里蒼冥。“

西涼茉是個聰明人,她絕對明白,有些事情絕對不是一鞠而就的。”她如今對百里蒼冥而言才是個心懷叵測的陌生人,百里蒼冥不會那么快信任她,所以,咱們應該還有足夠的時間。“百里赫云垂下睫羽,淡漠地道。”您怎么打算?“長年其實一直不太明白當年百里赫云到底為什么費了那么大的勁將百里蒼冥留下,即使百里蒼冥確實為西狄做了不少事,但是與蛇謀皮,實在太過危險了,誰也不知道百里蒼冥什么時候會忽然想起什么。

那個可怕男人的手段,他是見識過的。

百里赫云沉吟了片刻,淡淡一笑道:”西涼茉來得正好,如今天朝國內(nèi)必定空虛,她又在咱們的手上,就算百里蒼冥想起了什么,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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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日不解:”但即便如此,難道陛下打算讓想起了什么的百里蒼冥為我西狄效力么,他怎么可能還會聽從咱們的調(diào)遣!“

留下恢復了記憶的百里蒼冥,只怕反而會為西狄?guī)砦kU!

百里赫云微微勾了下唇角,垂下眸子,卻讓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而此時,冷風忽然刮過,一道燭光晃了晃,一道不大的黑影忽然慢慢地仿佛從墻壁里頭滲漏出來一般,慢慢變大。

這詭異的一幕卻沒有讓百里赫云驚慌,他朝長日和長年擺了擺手。

隨后長日和長年便立刻點點頭退下。

那一塊黑影慢悠悠地變大到幾乎能容納一個矮個子人的身形的時候,忽然停住了,隨后那一道黑影竟從墻壁上走了下來。

約莫一人高的詭異黑影站在了百里赫云的面前,盯著他,忽然傳來一道沙啞的老頭的怪異嗓音:”怎么,那丫頭來了?你打算怎么辦?“

百里赫云坐在凳子上,輕哂了一下,拿出來一只酒瓶和酒杯:”師尊可有什么好主意?“

那黑影移動到他面前,也坐了下來,伸手把一只酒瓶撈了過來:”你小子鬼主意一向多,怎么還來問你師尊!“

……

而百里蒼冥在踏出白塔的那一刻,背對著白塔的那張平凡無奇的沉穩(wěn)面容上露出一絲近乎妖異的笑容來。

那笑容與他的容貌和氣勢形成的反差,看起來怪異到極點。

他轉(zhuǎn)身回了之前西涼茉歇息的小殿,仿佛全然不曾因為西涼茉的離開而感到任何擔憂。

直到月色漸上天邊,夜色闌珊。

小殿前的守衛(wèi)們忽然聽到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來。

百里蒼冥點了一盞燈,靜靜拿著地轉(zhuǎn)身出了門。”王爺。“門外已經(jīng)不知何時站了好些侍衛(wèi),見著百里青出來,便齊齊拱手,但目光卻極為警惕地盯著百里蒼冥。

與其說是守衛(wèi),不如說是監(jiān)視。

一名侍衛(wèi)上前來,恭敬地道”王爺,夜深了,您不如早點回去歇著?“”本王出來看看月色。“百里蒼冥淡漠地點點頭,隨后將手里的燭臺擱在了長廊上,隨后沉身坐在了長廊之上,靜靜地望著天空。

他的動作讓一群侍衛(wèi)們都暗自覺得有些奇怪,齊齊抬頭望了望天,這天色一片烏黑,何曾有什么月色。

他們彼此互看了一眼,隨后都只警惕地盯著百里蒼冥,卻見他并無其他異動,隨后便慢慢地放松了些神經(jīng),卻沒有人注意到百里青擱在一邊的燭燈悄無聲息地漸漸變了顏色,成了一種詭譎的綠色,那一點子鬼火,宛如鬼魅在一般在蓮花燭臺上跳躍著,將長廊上照成一片陰森的螢綠。是哪個隨后便越來越放松,也不知道是否夜深人靜,漸漸地所有侍衛(wèi)眼神都漸漸迷離起來,只身子依舊直挺挺地這么站著

而黑暗中卻仿佛有些什么奇異的東西悄無聲息地飄了進來,不過是幾團影子,模模糊糊的,在這閃爍不明,讓人看了只覺得詭異莫名,寒氣森森。

百里蒼冥卻在這個時候動了,他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那影子霧氣似乎的幾團東西飄蕩到了百里蒼冥的身后時候,忽然悄無聲息地伏身子下去。

原來這并非什么黑霧,而是輕功身法都極為頂尖的一群高手。”爺。“

百里蒼冥慵懶地輕‘嗯’一聲,只那一聲出來,卻讓人覺得他仿佛瞬間換了個人似的,唇色看起來有一種奇異的腥紅和柔軟,有一股子妖異莫名地詭譎魔魅之氣,與之前的正派冷淡全然不同,卻又異常貼合。”怎么樣了?“他慢條斯理地伸手優(yōu)雅地撥了下自己手腕上的念珠。”一切都在順利進行中,對方?jīng)]有察覺。“為首那人恭謹?shù)氐馈?

百里蒼冥輕勾了下薄薄的唇角:”嗯,很好,咱們自己原本還剩下多少人。“

為首那人恭謹?shù)氐溃骸卑肽昵爸斪穸焦睿鞑榘翟L,如今已經(jīng)尋回三十七人,仍舊有五人尚且未曾尋回。“”三十七人……唔,少了點兒,不過,咱們船上還有些新的助力,加起來倒是夠了。“他伸出指尖在那鬼魅躍動燭火上慢慢地掠了一下,那火焰詭異地爬上了他的指尖。

他一邊把玩著那些火焰,一邊慢條斯理地道:”事情有變數(shù),想必伊護法已經(jīng)通知你們了,咱們的所有計劃全部提前。

“是,督公!”黑衣人們齊齊行禮,隨后身形一動,又是一股子霧氣一般悄無聲息地全然散去。

百里蒼冥轉(zhuǎn)頭看向那紅柱上鑲嵌的一面裝飾水鏡,他兩指一捏,指尖上便出現(xiàn)一道血痕,他優(yōu)雅地抬起粘了血色的指尖,輕輕在自己薄唇上描了起來,那妖異的火焰閃耀著,將他的身影拖出一片深深的黑色,隱沒在暗霧之中,詭譎莫名。

他看著水鏡里的自己,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忍耐的厭惡:“哼,丑死了。”

隨后他伸手一彈,將火焰彈回了那燭臺上,妖異的綠焰便漸漸地恢復了尋常的模樣,顏色也褪成了尋常的淡黃色。

直到聽到門吱呀一聲再響起,所有茫然站著的守衛(wèi)們仿佛在瞬間都恢復了正常,他們有些莫名地互看了一眼,為首一人甚至悄悄湊近了門前,瞅見百里蒼冥回到房間,方才撓撓頭,隨后站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悠悠燭火下,宮城煌煌,海潮寂寂,宮中各人各懷心思,無人入眠。

……

百里赫云一早剛起來,正在用著長年,卻忽然聽見門外一陣喧嘩。

隨后,他便聽見了少年尖利的叫罵和女子溫柔矜持的安撫。

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隨后輕嘆了一聲,擱下藥站了起來,對著身邊伺候自己梳頭的章姑姑道:“去迎接太后娘娘和十八皇子進來。”

章姑姑拿著白玉梳子,隨后頓了頓,臉上閃過氣憤與無奈,卻終還是恭敬地點點頭。

明孝太后一進來,就微微顰眉,看著在服藥的百里赫云道:“皇兒,哀家不是說了么,藥氣太重會讓其他大臣覺得不妥,若是有些人因此生出異心來,怎么了得!”

百里赫云笑了笑:“母后放心,皇兒已經(jīng)讓姑姑們拿了新鮮的茉莉放進來,散藥味。”

茉莉開于南方,是南方最常見的香料,花朵潔白而美麗。

平日里明孝太后并不算奢侈,還是很喜歡用茉莉頭油的,只是這一次不知道怎么一聽到茉莉兩個字,臉色便瞬間不大好,但也只是一瞬間罷了,她雍容地坐了下來,看向百里赫云:“換一種,用狐尾百合罷,這茉莉太過尋常和低賤,如何堪配皇家所用。”

但是一邊面色不好的百里素兒,卻忽然冷笑道:“但是我卻很喜歡茉莉呢,只怕是有人聽見茉莉什么的,心虛罷了。”

所有人瞬間大氣不敢出。

這宮里也只有一個混世魔王敢說這個話,太后娘娘卻偏生寵愛那魔王寵愛到無法無天。

明孝太后臉色不太好,隨后笑得有點無奈和寵溺:“素兒,在你皇帝哥哥這里不要胡說,一會你先上去玩,母后還有要事與你皇兄商量。”

這般和顏悅色的明孝太后卻讓眾宮人微微低頭,縮著脖子不敢隨便亂動。

只因為,這位太后娘娘但凡在自己倔強的小兒子那里吃了氣頭,必定是要拿了他們的錯處出氣的,輕則斷手腳,重則喂了魚。

百里素兒立刻翻了白眼,冷笑起來:“是么,你和皇兄商量什么,不外是商量你想要茉兒的命罷了,我告訴你,休想,她要死了,我即刻就從皇兄這寢宮跳下去!”

他沒有能保護好憐兒,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讓她傷害自己在乎人,哪怕那個人是他的敵人!

百里素兒一臉暴厭的模樣和毫不留情的頂撞讓明孝太后再寵愛他,也忍住臉上變了色,聲音尖利地道:“素兒,你這是非要與母后作對么,堂堂皇子,成何體統(tǒng)!”

百里素兒冷笑一聲,傲慢地抬起頭:“我就是這個樣子的,總之今兒小王把話撂這兒了!”

隨著明孝太后溫柔醇和的美麗面容上越來越僵冷,空氣也仿佛漸漸凝結了一般,冰涼的海風吹過,越發(fā)地讓這宮里的想要打寒顫。

百里赫云看著這對母子在那里幾乎僵持不下,他方才將喝完了的藥碗遞給身邊的人,隨后方才淡然開口安撫:“素兒,不得對母后如此無禮,你先上去休息,母后與皇帝哥哥有事情商談,稍遲點再去接你下來。”

百里素兒張嘴就又想反駁什么,卻在看到百里赫云冰涼的眸光時候,心中驀地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多說,隨后咬了咬唇,死死地盯著百里赫云看了一眼,轉(zhuǎn)身大步地向外而去。

他想,他始終還是害怕自己這個哥哥的。

……

看著百里素兒離開,明孝太后有些無奈地撫了額頭:“這孩子,真真是愈發(fā)地被哀家寵愛得無法無天了。”

百里赫云看向明孝太后,淡淡地道:“素兒還是個孩子。”

明孝搖搖頭,輕嘆了一聲:“若是素兒以后能有你三分讓哀家省心,哀家就知足了,畢竟咱們母子經(jīng)歷了多少艱難才走到今日,得到這一切,可不能敗壞在他的手上,你要多幫著教他一點,畢竟他還是你唯一的弟弟,母后以后就得指望他了。”

百里赫云看向明孝太后,忽然道:“母后覺得兒臣撐不了太久了是么?”

明孝看向百里赫云,眼底閃過一絲尷尬,隨后又柔聲道:“云兒,母后希望永遠不必為了素兒的事情操心,希望他永遠有你這么個哥哥為他撐著一片天,母后每天都向海神祈求著,卻又不得不逼迫著素兒長大,你可知道這是對一個母親最大的折磨么?”

這般溫情脈脈,帶著一個母親無盡哀傷和憂思的話語,讓人總是聽了動容的。

百里赫云自然也不會例外,他的眼神閃過一絲柔軟。

而明孝太后很好地捕捉到了自己大兒子眼底的這一絲柔軟,隨后有些無奈地道:“只是奈何孩子們大了,你們都有自己的主意,一個比一個主意大,卻不知道母親不管做什么都是為了你們好,你若是能早點簽下傳位詔書,也許倒是能讓素兒那孩子有些緊迫感。”

章姑姑在一邊聽得臉色有些變幻莫測,她忍不住抬頭看百里赫云的臉色,所謂傳位詔書就是——遺詔。

明孝太后已經(jīng)不止一次要求陛下寫這遺詔,傳位給十八皇子了。

她總覺得這種事情,聽著都會覺得替陛下心疼,太后娘娘也太……著急了。

百里赫云面容上卻波瀾不驚,他仿佛早就已經(jīng)習慣了明孝太后的溫存下的明確目的,只是淡淡一笑:“等兒臣想一想,這事兒不是小事,總有太多事情要安排。”

明孝太后并不著急,她一向最多的便是耐心,隨后也溫柔地笑了笑:“母親知道你素來是個最穩(wěn)妥的,所以這事兒母親也只是給你提個醒,倒是另外一件事,你得抓緊時間去處理了。”

百里赫云看向明孝太后:“什么事,母后。”

明孝太后溫柔的眉目之間閃過冰冷如淬毒的光芒:“在海清宮里的那個人,必須死,馬上把他的頭顱端過來!”

百里赫云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會這樣的激烈的展現(xiàn)她的殺意,她一向就是藏在溫情脈脈面容下那淬毒的蛇一樣的性子,冷靜、從容、耐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但是這一次,那么明顯而強烈的殺意讓百里赫云都感到了驚訝。

“母后?”他微微顰眉,正要說什么,卻被明孝太后忽然打斷。

“云兒,你是覺得母后老了是么,所以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是誰是么?”明孝太后忽然道。

百里赫云臉色一頓,隨后看向明孝太后,卻見明孝太后臉上神色越發(fā)柔和,但是那種柔和配著她冰冷的目光,看起來卻異常的可怕:“那個人是個女子,叫西涼茉,是天朝的千歲王妃并飛羽督衛(wèi),手握天朝最大的權勢,是九千歲百里青的枕邊人,也是第一個嫁給宦官的高階貴族女子。”

百里赫云眼底漣漪微瀾,卻沒有說話。

而明孝太后則拿起了一只茶盞品了一口,慢條斯理地道:“而且,母后還知道你在天朝的時候與她有過往來,對她非常的上心,若不是因為她是個女子,那么也許她還有活下去的機會,但是現(xiàn)在,母后命令你立刻將她的頭顱砍下來!”

百里赫云挑眉:“是長寧告訴母后你的?”

明孝太后冷冷地道:“你不必管是誰告訴我的,那個妖女不能活,就沖著她的背景和手腕,還有把你和素兒都迷惑的能耐,若是讓她多活一日,只怕這西狄江山、萬里海疆都會被人拱手送人。”

百里赫云沉默了一會,淡淡地道:“母后,兒臣有兒臣的打算,她還有用。”

明孝太后冷笑一聲:“母后不想知道你還有要她做什么,但是這個女人最大的價值就是立刻死在這里,方才能斷絕了你的念想、你弟弟的念想,你們那斷送江山百代的念想!”

百里赫云微微顰眉:“母后……。”

明孝太后卻忽然站了起來,冷漠地轉(zhuǎn)過身去道:“母后要說的已經(jīng)說完了,你自己好好地思量,雖然你早已經(jīng)能親政,但是前朝兵場才是男人的天下,這后宮卻是女人的天下,你可以護得了她一時間,你能護得她一世么!”

這已經(jīng)等于毫不掩飾的威脅了。

百里赫云臉色也微微地沉了下去,他終歸是一國之主,而且還是勇武之君,哪怕是自己的母后這么說話,對于一個皇者來說都已經(jīng)是一種冒犯。

而明孝太后卻仿佛知道百里赫云的心中不虞,在這個時候忽然轉(zhuǎn)過臉來,深深地看著百里赫云道:“云兒,母后只是希望好好地守護著你們和這西狄的江山天下罷了,母后這一輩子都走得這么艱難,好容易才讓我們母子有了這樣的未來,母后不希望出任何差錯,所以,你還是早點處置了那女子,母后不想讓她死得太難看,畢竟……母后知道自己兒子的心。”

百里赫云看著明孝太后遠去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幽涼的光,他緩緩地閉上了眼。

是的,母親,哪里有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心呢?

一邊的章姑姑看著明孝太后離開之后,忍不住上來道:“陛下……您……太后娘娘……。”

百里赫云忽然抬起手,阻止了章姑姑要說的話,聲音有點喑啞:“姑姑,別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為人子者不能非議父母。”

哪怕,他的母親所做的一切從來都不是為了他。

但是,她始終是他的母親,他唯一的母親,就像……

“哥哥!”

百里素兒焦灼的聲音在百里赫云身邊響起。

百里赫云抬頭看去,看著那美麗而任性的少年,闖了進來,一臉焦灼地看著他:“哥哥,你不能聽母后的,你要救救茉兒,你一定要救救她,她不可以死的!”

百里赫云看著少年在自己面前聲音尖利地叫著,吼著,眼睛里甚至含滿了淚水,他忽然覺得有些疲倦。

“為什么?”

百里赫云忽然發(fā)問,讓憤怒的百里素兒忽然楞了楞,有些茫然地看向百里赫云:“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我要救她?”

百里素兒不敢置信地看向百里赫云:“哥哥,你……我以為你明明……。”

“朕明明什么?”百里赫云忽然起身,一臉冷漠地道:“朕的心思是你們這些做臣子的能隨意揣測的么,大呼小叫,在朕面前成何體統(tǒng),百里素兒,莫要忘了你雖然是朕的弟弟,卻也是臣子!”

百里素兒震驚地看著面前的男人,百里赫云雖然是個威嚴的帝王,但是對自己身邊的親人,尤其是他還是相當寵溺的,這是他第一次這般冷酷地質(zhì)問他。

百里素兒眼里瞬加堆滿了委屈的淚珠,但是他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強迫自己不要流淚,隨后狠狠地瞪著百里赫云,隨后忽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我原來以為你是不一樣的,原來你和母親都是一樣的人,一樣沒有心的人,滿腦子只有權勢、權勢、權勢!我恨你們!她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隨后,他一轉(zhuǎn)身飛也似地沖出門外,一路奔塔外而去。

章姑姑看著百里素兒離開的身影,忍不住轉(zhuǎn)身擔憂地看向坐在皇座上的百里赫云,卻見他有些疲倦地閉上眸子,淡漠地道:“由他去,若是要死便讓他去死!若是這世間一切都是靠要死要活就能順順暢暢的話,朕倒是寧愿多幾次死去活來!”

章姑姑垂下眸子,心中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冤孽!

家不像家,這便是皇家的家。

……

明孝太后出了白塔,回頭望了眼那戒備森嚴的白塔,眼底的柔色散去,閃過一絲冰涼鋒利的光來:“去把琢玉叫來。”

她身邊伺候的嬤嬤有些遲疑:“太后娘娘,琢玉是……。”

明孝太后冷冷地道:“我自然知道她是咱們養(yǎng)在陛下身邊最得力的棋子,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動她,但是如今正是要用到她的時候,當初保下她就是為養(yǎng)兵千日,用在一時。”

那嬤嬤有點不明白明孝太后的固執(zhí),或者對要置那個女子死地的執(zhí)念為何會如此深刻。

若是讓明孝太后自己解釋,她也解釋不出來,只能說是一種直接,那個女子的存在會毀滅她所擁有的一切的怪異預感和直覺。

而這種直覺在她前半生幾十年的生涯之中伴隨她度過了無數(shù)的危機,從來就不曾出過差錯。

所以明孝太后固執(zhí)地堅持著自己的想法。

而且百里赫云和百里素兒兩個兒子對她的反抗,也讓她非常的憤怒,她怎么能接受自己的兒子為了別的女子,忤逆她!

這讓明孝太后非常、非常的……憤怒!

而同樣憤怒的十八皇子的那一聲聲憤怒的尖叫,更傳得老遠,至少在離白塔不近的海清宮里還是聽到了。

西涼茉不必費太大的功夫,便讓魅晶探聽到了一個簡單的故事,雖然這故事聽起來很簡單——十八皇子和太后娘娘、皇帝陛下吵架了。

這位十八皇子飛揚跋扈,吵架什么的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西狄宮里也不是秘密。

但是西涼茉卻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唇角微微勾起一絲譏誚來:“呵,開始了么。”

魅晶有點不理解地看向西涼茉:“您為何要自己把自己的身份透露給明孝太后,這太危險了。”

西涼茉淡漠地一笑:“危險?就是要危險啊。”

隨后,她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道:“去讓魅六到這里來,他潛伏了那么久,也該有點事兒要做了。”

“是。”魅晶輕聲道,隨后走到了海清宮窗邊,左右看似無人,便從袖子里播出一只小小的瓶子,隨后倒了下。

里面落下了兩條灰色的、毫不起眼的小蛇,刺溜一下便消失在了花葉繁茂的窗邊。

魅部馴養(yǎng)的信號蛇,天生靈巧異常,從來就不是一般活物能比的,而且其毒無比,尋常沒有天敵。

魅晶看了看周圍,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便將門窗給關上了。

兩條小小的蛇在鉆過了花葉叢里,一路尋著自己熟悉的,只有蛇類才能聞到的味道一路爬了出去。

只是他們并沒有爬太后,卻忽然停住了小小的身子,其中一條警惕地抬起頭,伸出鮮紅的信子在空中吐出吐進,而另外一條則迅速地縮在了一團,繃緊了身子隨時準備彈射出去一般。

一道風聲忽然掠過,一只信號蛇忽然惡狠狠地朝那風聲所在處咬去,卻像是被什么東西一下子給定住了身子,隨后軟綿綿地倒立刻下去,另外一條見勢不妙,正要溜,卻忽然整個被罩進了一個黑色的袋子里,再無聲息。

“抓到了么?”有女子微涼柔和的聲音響起。

“回琢玉大人,已經(jīng)抓住了。”兩名男子恭敬地道,順帶抹掉一頭汗,這種蛇其毒無比,若是不小心被咬到,是連解藥都來不及服用的。

也不知道天朝的那些宦官們怎么敢圈養(yǎng)這些毒物。

一身秉筆一品女官打扮的端雅女子靜靜地看了一眼那袋子,隨后點點頭,又看向那遠處的海清宮,淡淡地道:“好了,繼續(xù)監(jiān)視,這蛇既然已經(jīng)出來了,怕是她們也不會有太好傳遞消息的別的途徑的,別讓她們再折騰出什么幺蛾子。”

兩名男子點點頭,將袋子交給女官身后的侍女,隨后又消失在了樹叢里。

琢玉女官轉(zhuǎn)身便領著侍女們向白塔走去。

一路上都有宮人向這位翰林第一女官行禮,她矜淡地點點頭,便一路進了白塔。

長年看著她,微笑道:“陛下等你許久了。”

琢玉點點頭,隨后便跟著長年一路上塔,隨后在參見了百里赫云之后,讓侍女將捕獲的東西交給百里赫云。

百里赫云低頭看了看那里面的東西,隨后看向琢玉微微一笑,輕嘆:“琢玉,果然也就是你最讓我放心,這段時間朕這份思慮便要交托給你了,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是后宮之道,確實是女人的天下,身為帝王,卻無可奈何。”

他的母親浸淫這后宮之中多年,他必須承認,正如他的母親說的,這后宮是她經(jīng)營了多年的,是她的天下。

他防不勝防。

而對付女子,便只有交給女子去對付。

他的后宮里沒有一個合適的皇后、甚至一個合格的能與母親一斗的嬪妃,唯獨只這位琢玉女官,雖然身為犯官之后,但聰明沉穩(wěn),讓他想起了當年女帝武皇身邊的那位上官女相。

而她確實也不負所望,從宮中低階宮女成為一品女官,甚至在外界有文明女翰林之稱謂不過用了短短的三四年。

“陛下,您忘了,臣是太后娘娘一手提拔的,如何敢擔此之任。”琢玉靜靜地行了一禮。

長年微微顰眉道:“琢玉大人,雖然您一向自持清凈,但是當初若不是陛下不曾阻擋你的破格提拔,又讓你出任翰林院首任女官長史,太后娘娘再提拔你,也不過是在宮里做個尚宮罷了。”

百里赫云看著琢玉沉默下去,隨后眸光微微一閃,似笑非笑地道:“琢玉,朕并不想逼你,只是以你的聰明,該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琢玉沉默了許久,而百里赫云則很有耐心,直到她忽然出聲道:“不是長寧大人告訴太后娘娘,海清宮那位的真實身份的,也不是太后娘娘自己查出來的,而是海清宮的那位自己將這個消息泄露給太后娘娘的。”

此言一出,長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什么,這怎么可能?!她瘋了么,還是想要找死!”

琢玉端麗的面上一片淡然:“琢玉想,她并沒有瘋。”

而百里赫云已經(jīng)反應了過來,他有些無奈地輕嘆了一聲:“沒錯,她并沒有瘋,她只是在實踐她的諾言,迫不及待地去實踐。”

長年莫名其妙地看著百里赫云:“陛下,那妖女……那西涼茉許了什么諾言?”

百里赫云沒有回答,而長日則臉色有些陰沉地說出了一句話道:“……否則,我會竭盡全力地讓您失去很多東西。”

長年聞言,瞬間一震,想起了昨日那女子看著他們慢條斯理說出的話,。

而琢玉則慢慢地道:“這是一個極為聰明的女子,她算定陛下不會殺她,也不能殺她,至少在這個時候必須保她,而太后娘娘卻是會在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之后,不顧一切要取她性命,那么陛下和太后娘娘,甚至十八皇子之間便會有了嫌隙,微臣想,她的目的在今日便已經(jīng)達到了。”

長年和長日聞言,只覺得心中不寒而栗,這個女子不過才到來了兩日,輕描淡寫之間居然就立刻激化了陛下和太后之間的母子矛盾,這實在是……。

百里赫云輕勾勒下唇角,看向窗邊那隨風擺動的精致玉雕臘梅:“朕素知她是聰明的、毒辣的,只不想她是越發(fā)的厲害了。”

“陛下……。”琢玉恭敬地看向百里赫云:“微臣只能在這幾日盡力保住她的性命,其他的,卻不能向陛下保證了,琢玉不過是區(qū)區(qū)女官,而太后娘娘才是母儀天下的人,還請陛下速速想法子。”

百里赫云點點頭:“朕明白。”

有琢玉在,起碼這幾日他不必為西涼茉的安危擔憂,雖然……

他眼底閃過一絲無奈笑意,雖然,她巴不得他死無葬身之地。

隨后,琢玉恭敬地退了下去。

琢玉離開了白塔,轉(zhuǎn)身看向那白塔,眼底眸光流轉(zhuǎn),帶出一絲異芒,隨后又恢復了尋常端麗的模樣,領著自己的侍女徑自向海清宮而去。

海清宮的人看見琢玉亮了下腰牌,立刻松開了一扇門,讓她領著人穿過戒備森嚴的前殿門進去了。

來到西涼茉歇息的地方,琢玉讓人敲了敲門,魅晶打開門一看,警惕又狐疑地看著面前這個端麗而陌生的女子。

“你是誰?”

琢玉淡雅一笑:“西狄翰林院首席女官,琢玉前來拜見大公子。”

魅晶一皺眉,就想把門關上,卻被琢玉忽然伸手攔住了,琢玉淡淡地道:“這位姑娘,你家主子都沒有阻止我,你何必不問問她的意思。”

魅晶剛想說什么:“你……。”

西涼茉懶洋洋的聲音便在她的身后響了起來:“魅晶,讓琢玉大人進來,翰林之花,書卷之香,名聞西狄的翰林院首席女官來訪,豈能拒之門外。”

魅晶方才沒有說什么,警惕地盯著琢玉,琢玉卻仿佛全然沒有看見魅晶身上那種陰沉的殺氣,而是徑自擺了下手,讓伺候自己的人留在了門外,徑自跨進了門內(nèi)。

西涼茉剛剛午睡起來,青絲未束,看向那款步進來的女官,慵懶地道:“琢玉大人,在下失禮了。”

琢玉從容坐下,微笑:“大公子不必多禮,琢玉是來拜訪的,自然客隨主便。”

西涼茉看著她的目光里閃過一絲狐疑,隨后微微瞇起眸子,似笑非笑地看向琢玉:“哦,是么,那在下非常好奇,琢玉大人是代表誰呢,皇帝陛下還是太后娘娘?”

她手頭上有些這位傳奇女官的資料,雖然不多的,但是這般奇特的升遷速度足以證明她的手腕。

琢玉看著西涼茉許久,眸子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靜靜地翻涌,隨后,她忽然伸手取了水晶水壺,又取了一只水晶杯子,將水晶壺左右各自晃動了三圈,然后在水晶杯子里輕倒了三注水,然后再搖晃里面的茶水,最后才將茶杯注滿,遞給了西涼茉:“琢玉不代表任何人,琢玉只代表自己,或者說代表大公子。”

西涼茉從她開始倒水那一刻開始,眼底的光芒就在不斷閃動,直到看見琢玉端起了杯子。

西涼茉的手卻接不住那杯子,她只不敢置信地看向琢玉——

“哐當!”第二只水晶杯子再一次在地上碎裂成無數(shù)片,像是一顆顆的淚珠。

許久,有女子低微幽沉的聲音響起:“是你……。”

——老子是分界線的分界線——

是未曾想到的相聚。

是不曾預料的相見。

人海茫茫,卻在另一番天地之間,重逢。

西涼茉垂著眸子輕輕地嘆息,指尖靜靜地撫摩著那一只百里青最喜歡的精致的耳墜子。

可算是緣,她在異國他鄉(xiāng),敵巢之中再遇了不可忘卻的人,是他,也是她。

她輕笑,這便是所謂造化弄人,天機之合么?

“大公子,您還要再等下去么,天色已經(jīng)晚了。”魅晶有點兒擔憂,警惕地四處觀望著,雖然琢玉說了她們這一次離開海清宮不會有問題。

而西涼茉的武藝和她的武藝對付一般高手,確實沒有任何問題,但是西狄皇宮之中高手如林,她依舊還是為西涼茉的安危擔憂。

西涼茉坐在一棵花樹下,咬著根草順帶把那耳墜子戴在耳朵上,一邊盯著御花園的那一汪碧水,一邊輕笑:“琢玉做事,放心就是,若是她沒有那份把握,又如何敢做這般承諾。”

琢玉,或者說白玉,已經(jīng)完全成長的超乎了她的想象,她早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跟在她身后溫柔細致的少女,不知道魅六在看到‘面目全非’的白玉那一刻,可會認出那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女子。

魅晶有點疑惑地低聲道:“白玉為何要用易容術,而且是那種不可以逆轉(zhuǎn)的移骨術把臉換了樣子呢。”

魅部的易容術足夠高超,而且郡主本身就是易容高手,白玉是學得最好的,她完全可以不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卻采取了最痛苦的方式把自己的臉換掉……這實在讓魅晶不能理解。

西涼茉頓了頓,輕嘆了一聲:“也許,她想脫胎換骨,改頭換面。”

白玉當年遭受的那件事……才讓她有了這般對她自己動手的狠勁,能在西狄的宮里站穩(wěn)了腳跟,一步步地達到今天的位置,在百里赫云和明孝太后之間游刃有余,不是心狠手辣就能做到的,今日的琢玉,再不是當年的白玉。

她心中對百里憐兒的恨,她對魅六的無法面對的傷,大概已經(jīng)徹底轉(zhuǎn)嫁到了西狄王族的身上。

……

魅晶沉默著,有些事情她并不能理解,但是卻知道,白玉成為琢玉,一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兩人沉默之間,一道黑影忽然飄蕩向了水面,隨后粘在水上慢慢地往底下沉了下去,西涼茉眼底精光一閃,忽然驀地拔身而起,陡然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撲向那一片黑影。

那黑影陡然感覺有人來襲,想也不想,揮手就朝西涼茉頭上狠狠扇去。

其渾厚陰冷的罡氣直逼西涼茉的頭頂,西涼茉險險一閃,隨后再一次抽出袖底刀朝那人刺去。

那黑影一晃,大怒,怪笑兩聲,伸出兩只干枯的手指就捏住了西涼茉的繡底刀,另外一只手再次朝西涼茉天靈感按去。

那黑影的武藝明顯高出西涼茉不是一點兩點,隨時就能取西涼茉的性命。

西涼茉卻忽然抬起頭來,明媚的月光落在她的面容上,讓那黑影看了個正著。

隨后,那黑影發(fā)出一聲奇怪的‘咦’一聲,隨后立刻做出了個讓人匪夷所思的動作,轉(zhuǎn)身——逃!

西涼茉一驚,眼底寒光一閃,猛地不顧一切地撲上去一把狠狠地抱住了那黑影。

那黑影竟然不防,隨后便低低尖叫一聲帶著西涼茉如秤砣一般‘噗通’一聲扎進了水里,沒了蹤跡!

魅晶大驚,不顧一切地也往那水里驀地跳了進去。

隨著又是一聲‘噗通’,水面飛濺起了水花,又恢復了平靜。

這般響動,卻怪異地沒有驚動任何人。

或者說,沒人被驚動。

“你們下去吧。”御花園外,翰林院首席女官琢玉帶著侍女們靜靜地坐著,她看了眼上來巡查的侍衛(wèi)們道。

侍衛(wèi)們恭敬地點點頭,退開了來。

琢玉抬頭,看向天邊,微微一笑。

夜色,果然真好。

……

“呸,呸、呸,咸死老頭子了!”一處不大卻還算精致的房間里,一個老頭兒蹲在凳子上一個勁地往手帕子里吐口水。

西狄御花園里的池子養(yǎng)的是海魚,所以水很咸,原本他該是順著機關正常離開,卻不想被人拽下了水。

還是個他最害怕看見的人,真真兒是倒霉!

西涼茉也是一頭濕淋淋的,魅晶在一邊幫她擦頭發(fā),西涼茉面無表情地看著蹲在凳子上的老頭:“老祖,很久不見了,您老人家身子骨倒是不錯。”

那老頭原來不是別人,正是隨著百里青消失,兩年不曾出現(xiàn)的江湖上人人畏懼的海外魔宮宮主——天魔老祖。

雖然他現(xiàn)在似乎比較怕面前的女子。

天魔老祖干笑:“是啊,丫頭,你身子骨也不錯,我是老骨了。”

西涼茉看著他,繼續(xù)面無表情地道:“老祖,你還記得不記得你兩年前答應過我什么?”

天魔老祖覺得自己快蹲不住了,他好想逃跑,但是門口被那小丫頭大馬金刀的守住了。

西涼茉微笑:“你說你會安全地給我把百里青送回來,但是我發(fā)現(xiàn)他人沒了,你不覺得該給我個解釋么,為什么我美貌的千歲爺會變成難看的西狄海冥王,為什么你會出沒在西狄王宮,而且和西狄皇帝百里赫云交往過密,我很想好奇,非常好奇!”

天魔老祖瑟縮了一下,他覺得這個丫頭越說話表情越猙獰,好像要吃他的肉一般。

“我……我……。”天魔老祖并不善於撒謊,他的身份也不需要他對任何人撒謊,以至于現(xiàn)在滿腦子都不知道要說什么安撫面前看起來,仿佛隨時會隨時躥起來狠狠咬他老肉一口的小丫頭。

最終,他咬了咬牙,嚅囁著道:“老頭子……老頭子……這輩子其實有兩個嫡傳的弟子,一個是老頭子那欺師滅祖的不孝孫子青兒,還有一個比較乖的小弟子……他叫……他叫……。”

西涼茉覺得自己耐心快要用完了,不耐煩地道:“叫什么!”

天魔老祖鼓起勇氣,小聲地道:“他叫百里赫云!”

西涼茉一頓,隨后瞇起眸子看向天魔老祖,許久,看的天魔老祖渾身發(fā)毛,她方才陰冷又溫柔地輕笑起來:“所以呢,老祖,你現(xiàn)在是在告訴我,你為了你的‘乖’小弟子把你的大孫子給賣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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