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甚微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意外。
明明嫌疑人就在姜太師同李太保二人之間,明明他們是幕后之人的幾率已經(jīng)到了五五開的地步。
可顧甚微還是覺得這個答案來得過于的突然。
突然到她一瞬間想到了許多問題,腦海中閃過了許多的畫面。
她甚至想起了重回汴京之后唯一一次見李銘方的場景,當(dāng)時她問起她在姜太師府中過得如何的時候,她那不甚明顯的閃躲與欲言又止。
只是當(dāng)時她以為是姜家四郎同她有什么問題,與婆母的關(guān)系不怎么和睦。
或者是那位大名鼎鼎姜太師同她祖父顧老賊一樣,是個極其看重規(guī)矩不怎么好相與的人。
站在桌案邊的王御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聞言擺了擺手。“黃口小兒想要憑借虛無縹緲的推測就扳倒太師,便是人家做白日夢都沒你們敢做啊!”
他們可以根據(jù)畫來推測江潯的用意,可是這個證據(jù)太容易被推翻了。
他嘖嘖了幾聲,“先前當(dāng)我沒說,我還以為那什么鐵證如山了,搞了半天你們的推測是依據(jù)我這本落了灰就快要被老鼠啃個缺兒的歐松畫冊啊!”
她要為阿爹正名,要讓真相大白于天下,那姜太師就必須倒臺。可若是姜太師倒了,那么李銘方呢?
顧甚微深吸了一口氣。
這種推測很沒有依據(jù),可她還是忍不住在腦海中回想起當(dāng)日李銘方的異常來。
“若是我這畫冊能當(dāng)證據(jù),那我可要拿著茶館的閑話開始造謠了啊!”
王御史越說越帶勁,瞧著顧甚微同韓時宴萬分精彩的神色瞬間滿足了。
顧甚微看向了韓時宴,韓時宴立即解釋道,“官家不能不顧民意……我們想要扳倒姜太師的確是需要非常有力的,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辯駁的鐵證。”
王御史說著,看著面前二人稚嫩的臉龐,不由得嘆了口氣。
他說著,頓了頓,又道,“萬民傘你們聽過嗎?”
現(xiàn)在從王御史嘴中得到了這個名字之后,她開始覺得李銘方或許是在姜家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樣,卻又沒有辦法對她宣之于口。
“就憑你們手中如今有的這些東西,都不用姜太師出手,光是他的那些擁簇,還有出身蘇州的官員們一口一個唾沫,都能將你們淹死。”
顧甚微聽著韓時宴一本正經(jīng)的話,無語地抽了抽嘴角。
“茶館里頭還說韓時宴你心悅顧親事,日日月老廟磕頭到三更!為了迎娶她過門搶先克死人家滿門,又設(shè)計了亂葬崗圍殺讓顧親事周身充滿煞氣來抵擋你的刑克……”
她先前想那么多實在是太過于早了!
他們關(guān)于這個案子的調(diào)查,還在腦子里,在嘴上呢!根本就沒有一個拿的出手的像樣的證據(jù)!
“不光如此,窟窿洞他們已經(jīng)填上了,這么多年過去,蘇州的官員換了一茬又一茬兒,也沒有人上報過糧倉庫銀有何問題。可見已經(jīng)無跡可尋。”
顧甚微說著,訕訕地笑了笑。
“不過我們沒有證據(jù)。”
“且姜太師出身清流,乃是文官之首,同顧家那假把式可完全不是同一段位的。”
王御史說著,跺了跺腳,不停地?fù)u著頭!
“旁人不清楚,韓時宴你還不清楚?當(dāng)初關(guān)御史可是老老實實的查了姜太師幾個月,愣是沒有找到一點污點。他不光是三公之首,還深得官家信任,放眼如此朝堂,除了他還有哪個廢太子黨還身居高位?”
屋子里一時之間有些安靜了下來。
江潯已經(jīng)死了,誰又可以證明那玩意就是指出生長洲的姜太師呢?
“我們得找到宋雨,拿到他手中的那本賬冊。”
韓時宴說著,又忍不住補(bǔ)充道,“我們沒有見過賬冊,不能確定它是不是跟傳聞中說的一樣,可以直接給姜太師定罪。還得有更多的證據(jù)。”
“這么多年,姜太師當(dāng)了多少回科舉主考官,他去國子學(xué)講過多少回學(xué)?這天下有多少人要喚他一聲老師?便是那平頭百姓提及他,都無不豎起大拇指,尊稱一句姜公!“
她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她其實是并不希望那人是姜太師的。
“我怎么覺得咱們就是氣勢洶洶的紙老虎!韓御史那再拍下去就要將我的肩膀拍出一個窟窿洞來了!”
“不光是如此,你先前還故意結(jié)了好幾回親,為的便是削弱自己刑克本領(lǐng)。此消彼長之下……”
顧甚微正想著,就看到韓時宴伸出手來,輕輕地在她的肩頭拍了起來。他的動作很輕柔,像是在哄剛出生不久的孩子睡覺一般。
“嘖嘖……如此煞費(fèi)苦心就是為了娶母老虎為妻……當(dāng)真是感天動地!”
“唯一的有力證據(jù),還是從滄浪山洪氏手中流出來的那本賬冊……可到現(xiàn)在宋雨根本就沒有露過面,我們連他的高矮胖瘦都不知曉!賬冊猶如大海撈針!”
顧甚微什么也沒有說,沖著王御史抱了抱拳。
“江潯畫的那張假畫,根本沒有辦法作為呈堂證供交給開封府來定他的罪。因為他出身長洲,所以他就是幕后之人。若是我們這般告訴王一和,他一定祈求漫天神佛,將我們的腦殼擰下來。”
韓時宴沖著顧甚微說道。
還不許人家畫畫自己的家鄉(xiāng)了?這東西可以做為佐證,但并不能作為定罪的證據(jù)。
她不著急,她已經(jīng)等待了三年了,不差這么一時半會兒的功夫。
“更何況,如果姜太師當(dāng)年真是為了災(zāi)民而做了錯事……”
“金錠只能證明稅銀確實被盜了,水仙玉珠不能證明是誰的,甚至連手中最像樣的那張賬冊殘頁,都因為上頭的內(nèi)容太少,根本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顧甚微認(rèn)真的聽著,腦子轉(zhuǎn)得飛快。
一旁的王御史瞧著二人,面露同情之色,“二位若是覺得走投無路了,可以來尋我,我請你們喝酒吃肉!至于旁的,我好似就幫不上什么忙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滿心滿眼都是斗志,“若是無路,我們便劈山填海,總歸會有路。”
“而且,我倒是覺得,四面八方都是路。先前云山霧罩不知方向,如今即是已經(jīng)知曉目的所在,又豈有尋不著路,到不了終點一日?”
“便是學(xué)那愚公,我同韓時宴也能夠一鏟子一鏟子的將那座高山直接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