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容后再議吧。對了，前日禮部所提……”半個月后，又是朝臣們照例向偽君子諫言，讓他選秀納妃，充盈后宮。他也照例這么隨口應付了一句，就想要將話題轉移開，卻不想這次朝臣們竟然不吃自己這套了。
“皇上！”一名老臣勇于打斷他的話，站出來說道，“皇上，這件事不能再拖延了。如今皇后誕下一對兒女，照顧不暇，哪有時間來伺候皇上？皇上身邊怎能連一個服侍人的都沒有？”
偽君子斂眉：“此乃朕之家事，愛卿未免管得太寬了！”
另一名大臣也出列來幫腔，語出驚人：“皇后乃是國母，怎能說是簡簡單單的家事？且不說偌大后宮只有皇后一人本就不合常理。更何況，皇后還與簡丞相過從甚密。皇后居于上陽宮時，丞相就時常去探望，宮人皆知。若非太子與公主形貌與皇上肖似，臣等恐怕——”
“大膽！”偽君子大怒，喝斷了他的話，“裴青，如此污蔑皇后，你該當何罪？！當日皇后有孕一事朕早已知曉，丞相精于歧黃之術，是朕授意他照料皇后與龍子，何來過從甚密一說？！”
簡盛聞言也是面色一沉，隨即站出來道：“裴御史，簡盛自問無愧，便是擔了這污名也并無所謂。只是事關皇后清白，你怎能如此輕率？！”
“就算上陽宮一事，是皇上知曉授意，那么在南蠻一戰之前的那段時間，大人為何屢次進出皇后宮中？”裴青與簡盛針鋒相對。
簡盛坦然答道：“我入皇后宮是因皇上當時在蓬萊殿理政，在我與入御書房并無區別。”
裴青漲紅了臉，厲聲質問道：“那么大人怎地與皇上商量國事，商量商量著就變成與皇后徹底長談了？！莫非也是皇上授意不成？！”
“這——”簡盛第一次有了百口莫辯之感。他要如何解釋，和他徹夜長談的其實就是皇上？
“還不閉嘴！”偽君子震怒，從龍椅上猛地站起來，“裴青你若再胡言亂語，休怪朕無情——”
“皇上啊！老臣這是為安國社稷著想，沒有半點私
心啊！”裴青哭跪下來，“怎就成胡言亂語了？后宮與前朝丞相勾結，皇上蒙在鼓里，這可如何是好啊！堂堂君王竟然不能雨露均沾，專寵那行為不檢點的皇后，老臣百年之后有何臉面見先帝啊！”
在他的帶動下，群臣都跪了下來：“請皇上三思啊！”
朝堂上唯一站著的人只剩下三個——偽君子、簡盛和韋君輝。
眼看裴青說話越來越難聽，局勢也難以控制，攥緊了拳頭，偽君子隱忍著怒意，拂袖而去：“此事休要再提，退朝！”
見皇上負氣離開，群臣也不敢追逼太甚，便紛紛起身離開了。韋君輝走到仍然站在原地的簡盛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能在此時亂了心神啊！”
“我知道。”簡盛緊抿著唇，臉色陰沉，“只是我空有一身本領，卻害得皇后遭人詬病而無法替她澄清——”他怎能安心？！又怎能甘心？！
韋君輝搖頭低嘆：“哎——當局者迷。罷了，我們還是去找皇兄商議該如何解決此事吧。”
“走吧。”深吸一口氣，簡盛平復了自己的心緒，心念幾轉之間，他已然想好了上中下策，“去御書房。皇上此刻必定不會回蓬萊殿。”
御書房中，簡盛和韋君輝分別坐在左右下首的位置，偽君子則以手扶額，有半邊臉都隱藏在陰影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皇兄，此事也未必有想象中那么嚴重。裴青等人無非是想借著這個說話，讓您選秀納妃，若想堵了他們的口……”韋君輝輕咳兩聲，暗示道。
“朕何嘗不明白？”偽君子抬起頭，愁眉緊鎖，“只是——”
韋君輝點點頭：“臣弟明白皇兄是不想讓皇嫂為難，可后宮中只有皇后一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長此以往，皇嫂必定會被推上風口浪尖，非但不是對她好，反而是害了她。皇兄既然與皇嫂情比金堅，只是名義上納幾名妃子在宮中養著，也無礙啊！”
簡盛聞言眉頭卻皺得更緊了，似乎并不太贊同韋君輝的說法。只是他也知道這位王爺風流倜儻，左右逢源，多
情難專情，會提出這樣的建議也在意料之中。
“皇上意欲何為？”簡盛索性直入主題。
“容朕再想想……”偽君子沉吟一聲，無力地揮了揮手，“你們先回去吧。”
簡盛還欲再言，卻被韋君輝以目光制止，將他一起拽了出來。
“皇兄此刻必定心煩意亂，丞相何必急于這一時，非逼著皇兄做決斷？”出了書房后，韋君輝勸道。
“據王爺對皇后的了解，若皇上真依您所言行事，她會作何感想？”簡盛卻答非所問。
韋君輝一怔，感慨地說道：“身在其位，需得忍常人所不能忍。皇嫂性情外柔內剛，短時間內未必能夠接受，但有些事情，早晚都會來，長痛不如短痛吧。”
“簡某倒覺得，她會選擇接受……”簡盛失笑著搖搖頭，不等韋君輝詢問原因就兀自離開了。
若說前朝鬧得天翻地覆，后宮完全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雖然偽君子有意下令宮人不能傳說此事，但世上最難堵住的就是悠悠眾口，總有那么幾個嘴碎的談論起來，就被小臻慌張地傳到了想容耳里。
“噗——”想容當時正在喝茶，愣是噴了出來，隨即笑道，“咳咳——這也太搞笑了吧？”
小臻實在跟不上自己主子的思路，急得跺腳：“娘娘，這哪里好笑啊？！萬一皇上——”
想容于是摸了摸下巴深思片刻，才說道：“廢了本宮倒不至于，只是他會不會拿某些條件來交換本宮這個皇后之位坐得穩當，就難說了。”
“真的嗎？”小臻松了一口氣。
“本宮還不了解皇上嗎？”想容笑得坦然，經歷過了這么多，她已經不再懷疑自己對他的了解。
小臻得了這回答，不再愁眉苦臉，笑道：“那就好！其實選秀封妃是遲早的事情，皇上要是拿這個換娘娘安穩，雖然很奇怪，但至少娘娘不用擔心啦！”
“連你也這么想啊……”想容失笑著搖搖頭，站起身，走到窗邊，望向萬里晴空，“果然是這樣，是我奢求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