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安古斯塔山脈之中的冥王都城宏偉壯麗,讓人一眼便能看出這是惡魔族的建築風格。如這個世界本身一般,圓形的巨大圍牆尖塔林立,內中無數高聳瘦長的巨大建築物猶如一片佈滿熒光的黑色森林。
聖女蘇摩的突然駕到驚動了都城之內上上下下幾乎所有的官員,就連冥王薩蒙尼也不例外。大開的冥都北門,無數前來迎接的官員隊伍跪滿了北廣場的每個角落,冥王派遣的使者在正當中,等待著蘇摩入城的一刻。
“尊貴的聖女蘇摩大人,卑微的我爲您帶來了無上冥王薩蒙尼陛下誠心的邀請。陛下希望您能夠賞光與他共進晚餐。我願以性命來交換您的一聲應允我的聖女大人。”在朗託蒙杜利雷人的邀請詞結束之前,其他官員是沒有資格發言的,他們微微擡頭,仔細觀察聖女蘇摩的反應,以便得知自己能否有幸得到一個開口的機會。
騎在託皮瑟身上,蘇摩沒有下到地下來。蓋在頭上的斗篷使她的美麗神秘而不容侵犯,令在場的所有人,不分男女,全部肅穆不敢輕動。但斗篷之下的疲憊面容,卻只有託皮瑟回過它粗壯的脖子才能看到。接連五夜的奔波令她身心俱疲,這樣的場面她應付不來,於是命令託皮瑟緩步前行,前往屬於自己的官邸休息。
“諸位的熱情我深表感謝,但這是沒有必要的。我的行程將是休息,處理我的事情,之後迴轉尼克尤斯。之間並沒有多餘的時間……所以請諸位回去吧,相信你們也尚有許多公事要辦。”蘇摩封住衆官員欲開之口,緩步來到朗託蒙杜利面前。她一巴掌阻止了託皮瑟在朗託蒙杜利臉前聞來聞去的挑釁行爲,向下俯視著她:“你也可以回去了,朗託蒙杜利,我如果要見薩蒙尼,自己會去的。”
“尊貴的聖女大人,冥王陛下可是對您無比愛慕呀!哪怕只是能夠一見,也會令陛下感到高……”
“好了……客套話可以省下,讓薩蒙尼寵愛你一個人就夠了。我對他這方面希望的迴應永遠不會改變。”打斷朗託蒙杜利的同時,蘇摩已經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除了亡靈寵妃心中的咒罵,其他官員都懷著遺憾的心情站起身望向蘇摩的背影。但只是片刻的欣賞,所有人又都動作一致地跪了下去。因爲他們看到蘇摩跳下坐騎並跪在了地上!聖女在下跪時,其他人是沒有理由依然站著的。
“主教大人,蘇摩很高興能在這裡與您會面,能否懇求您給予蘇摩神聖的指引。”尊貴的聖女正巧碰到了從冥王殿出來,準備迴轉東守護君主城的大主教奧托爾·泰提茨一行。
這是唯一一位能令聖女蘇摩心甘情願主動下跪的人,表示了她對於信仰的忠誠。
“當然,孩子。”奧托爾面容慈祥,欠身將聖女扶起:“神會保護一切忠誠於它,並嚴守教律的信徒們。孩子,如果你信任自己的忠誠,請將你要走之路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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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大人,您來冥都有什麼事情?”蘇摩想起從尼克尤斯出發時在山谷看到的,開向教會聖城迪文的惡魔軍,於是擔心起來,但是她並沒有要將此事告知大主教的衝動。她要知道薩蒙尼的意圖之後才能決定,畢竟惡魔軍的統帥正是自己的父親,況且告發此事的行爲顯然是背叛冥王。雖然蘇摩可以不遵從冥王的意願,例如冥王的求婚,但並不代表她可以反對冥王的意願。這一線之間的差別是完全不允許混淆的。
“冥王也是需要神明賜福的,如果是這樣的原因,來多少次冥都,老夫都很樂意,即便……也許只有這次能在冥都見到所謂的美景吧。”主教不想將事情告知蘇摩,因爲這樣很可能導致這名對教會絕對忠誠的直率女孩衝進冥王殿去找薩蒙尼理論。
“主教大人!您……”神官瑞吉奧沒能繼續說下去,奧托爾用眼神阻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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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主教帶著神官瑞吉奧離開了冥都,而神官卡米則要多留下來陪蘇摩走上一程,他是蘇摩的教會導師。大主教不怕他將真實來由告知蘇摩,因爲心思縝密的卡米能夠阻止蘇摩一切衝動的行爲。
冥都的聖女官邸是安全的,蘇摩可以放心前往,因爲冥王不會不打招呼就跑來找她約會。受人民景仰的聖女在沒允許的情況下遭到冥王不禮貌的侵擾,這將使冥王的民衆支持度大大下降。薩蒙尼並不是不明智的專橫暴君,他很明白爲了政權的穩定,有些時候是要忍耐甚至放棄的。
“卡米老師,我看到在瑞吉奧神官臉上所顯露的焦慮,主教大人的話中是否有些事情被隱瞞了?”在遠離了人羣之後,蘇摩同神官卡米並肩走在前往官邸的路上,而託皮瑟則遠遠跟在後面。
卡米嘆了口氣:“聖女大人……您是否知道西方的戰況?”消息閉塞的尼克尤斯聖女宮裡當然不會收到任何戰爭的消息。於是,蘇摩請求自己的導師將最近所發生的大事詳細地講述給了自己。對於自己的學生,卡米也並不隱瞞。
只是一小段的路,蘇摩得知了兩件事。維吉阿攻打西守護君主城以及主教奧托爾同意惡魔軍進駐聖城迪文。
這兩件事同樣令蘇摩憂心,她並不在乎維吉阿是否真的有能力顛覆冥王政權,她只在乎一個人:普利加爾王子艾瑞尤斯是否被捲入了這場戰爭!
蘇摩心有所屬,雖然只有過兩次的相會,兩人卻在期間形影不離,留戀終成思戀,他們沒有留下對方的信物,只有艾瑞尤斯王子的一句話:“如果我們之間的差異使我們永遠沒有再見之日,我會從永遠的盡頭繞過來見你。”
之後的五年裡,二人只有通過信件表達思戀,信件有可能被老管家金腳釦下,但通信從未間斷。由於近一個月間並沒有收到艾瑞尤斯的回信,蘇摩猜想,自己的異族愛人很可能已經投入了同維吉阿叛亂軍的戰爭之中。在蘇摩眼中,種族之間的地位是平等的,因此她更是認爲普利加爾人保護惡魔族政權是不公平的事情,如果艾瑞尤斯在這次戰爭中發生意外,她肯定會和冥王薩蒙尼鬧翻,甚至是背叛這個政權。
在神官卡米麪前,對愛人的擔憂是不能顯露的,但是對教會一事則完全不用掩飾:“卡米,我的導師……您是否確定同意惡魔軍隊進駐迪文一事是剛剛纔決定的事情嗎?”
“當然,聖女大人。這是北守護君主瓦庫蘇殿下剛剛纔提出的方案。”就在冥王殿內親歷整個過程的卡米毫不猶豫地答道。
蘇摩確定了事情的嚴重程度,她憎惡地盯向冥王殿的方向,準備前去同薩蒙尼理論。
卡米果然開始阻止她:“聖女大人,對於這件事情您不必衝動,瓦庫蘇殿下的提議是爲了冥王陛下的絕對安全考慮的,並且這個方案也確實是唯一的解決方案,別無他法。因此,即便您有異議,也無法改變任何結論。請您放心吧,這次我們會證明對冥王陛下的絕對忠誠。”
蘇摩回過頭來望著神官,而表情卻充滿哀傷:“……導師……有一件事,您和主教大人都不知道……從尼克尤斯發往迪文的軍隊已經出發有五天之久了!這根本不是什麼爲了冥王的安全,瓦庫蘇在同薩蒙尼演一場可怕的戲……一場預謀已久,足以毀掉聖城迪文和教會本身的戲!因爲從尼克尤斯開往迪文的,不是少量的監督軍,而是由我父親艾爾文率領的數萬尼克尤斯大軍!這支軍團的目的可想而知……”
神官卡米頓時臉色慘白,似乎不敢相信更不願相信蘇摩的陳述:“聖女大人……您是怎麼得知此事的……”
蘇摩將前來冥都之時的所見告知了神官卡米,卡米隨即冷靜了下來:“既是這樣……恐怕世界教會將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掉了……”他嚴肅地望著蘇摩的雙眼:“聖女大人,我的學生,如果如您所說,那麼迪文城的守護聖盾決不能爲了惡魔軍隊的進駐而撤銷!就算冥王要毀滅教會,主教大人和我也要保證每一名教民的安全無恙。我會與主教大人商議,並將聖城迪文的教民們轉移到冥王勢力範圍之外的地區。關於這件事,請您相信我們主教大人的能力吧。”
神官停住思考了一會:“……至於您……聖女大人,我誠懇地請求您不要再同任何人說起此事,您永遠是教會忠誠的信徒,但同時也是惡魔一族不可替代的聖女,您決不能背叛冥王陛下。因此,爲了您的安全,請不要再言論這個秘密……就算是見到了主教大人和我,如果不保證絕對的安全,也不能談論。您是否明白我的苦心……”
蘇摩向來聽從導師的勸導,這次的事件更是如此:“我明白您的意思……我相信您的判斷力……”
神官卡米感到一絲寬心,這個充滿智慧的消瘦男人苦笑著將雙手放於胸前俯下身去行禮:“聖女大人,我恐怕不能再做您的導師了,願神明永遠愛您。”蘇摩還了理,望著神官匆忙離去已漸漸消失的背影,內心的擔憂卻始終無法使自己放鬆下來。
她已經太累了,但只能進入自己的官邸中休息片刻的工夫,之後將有一件大大的麻煩事等著她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