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海見大冬天的,他的腦門上都是汗,笑道:“我怎麼瞧著王爺比表妹還要緊張呢?”
蕭少瑋也道:“九哥,你別緊張,不就是生個孩子嗎,很簡單的。”
蕭少玨笑罵了他一句:“你懂什麼?”
瞿玉泉此刻正在廂房裡優哉遊哉地喝茶呢,蕭少玨本來想去問問他,可看大家都是一副戲謔的表情,他也不好意思去了,只得在椅子上坐好。
幾個男人湊在一塊兒,自然而然就說到了朝政上頭。
才說了沒兩句,裡頭的陸清嵐終於迎來了第二次宮縮。
蕭少玨忽地眉頭一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肚子。
疼啊!
一開始是又酸又脹,卻又有些不真實的疼痛。然後疼痛越來越劇烈。
陸清嵐一開始還能勉強忍著,後來實在是忍不住了,產房裡就斷斷續續地傳來呼痛聲。
蕭少玨臉色發白,額頭上的汗也下來了。
真他媽的疼啊!
平日裡就算敵人在他的身上砍一刀,他也能談笑自若,當作被蚊子叮咬了一口。可現在不行啊,那疼痛一波一波襲來,像是無窮無盡永遠沒有止境一般。
光是心理上的壓迫,就叫人發狂。
他從前也聽說過女人生孩子會很疼,可等真正親身感受了才發現比想象中還要嚴重太多,第一次知道,女人生孩子是有多麼不容易。
蕭少玨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一開始陸文廷、蕭少瑋等人還以爲他是緊張的。
蕭少瑋打趣道:“一直聽說九哥寵愛九嫂,今日算是親眼見證了。九哥你也不用緊張成這個樣子吧?”
蕭少玨白了他一眼,恨不能把這個弟弟摁在那裡暴打一頓,你換成我試試,看你能不能忍住這樣的痛感。
陸清嵐痛極了可以叫出聲,他不行啊。
裡邊婆娘生孩子的在叫,外頭丈夫也跟著叫,別人不把他當成神經病纔怪。
所以他只能忍著,無論多疼,都得忍著。
不過一會兒,他就汗落如雨了。
這時陸宸看出不妥來了,有些吃驚地道:“王爺,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陸文廷、蕭少瑋、紀海都覺得他不對勁了。
跳起來叫道:“九哥別是也生病了,我去叫瞿玉泉過來給你診治。”
蕭少玨有苦說不出,強忍劇痛道:“你給我回來。”瞿玉泉來了也幫不了他,更何況他也不想自己的秘密被外人知道。
蕭少瑋只得站住腳:“九哥你沒事吧?”
蕭少玨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我能有什麼事?你坐下!”
陸宸勸道:“王爺要是覺得哪不舒服,就先回小書房躺躺吧。”
陸文廷也勸:“有我們幾個在這兒盯著呢,一有什麼消息,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蕭少玨搖了搖頭:“我沒事兒,還是坐在這裡放心一些。”
就是再疼,也得忍著。寶兒也經受著同樣的痛苦呢。
好在說話的功夫,那種疼痛居然奇蹟般地消除了。蕭少玨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疼痛是一陣一陣地襲來,間隔時間越來越短,持續時間越來越長。
從上午到下午,從下午到晚上,蕭少玨慢慢地都有些適應疼痛了。
蕭少瑋有事先離開了,紀海也回去了。陸宸和陸文廷也被蕭少玨給勸走了,院子裡剩下他一個人,他反而輕鬆了不少。
蕭少玨心裡焦急萬分,這都五六個時辰了,挺著陸清嵐在裡頭一聲一聲的叫喊,他心疼極了。怎麼孩子還沒有出生?
這時墨香急匆匆地從屋裡跑了出來,蕭少玨趕忙攔著了她:“寶兒怎麼樣了,還沒生出來嗎?”
墨香臉上都是驚懼之色:“穩婆給王妃看過了,宮口只開了五指,還早呢?”
這些蕭少玨也不太懂:“穩婆有沒有說那什麼時候才能生?”
墨香道:“穩婆說宮口要開到十指,羊水破了,孩子就會生出來了。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能生出來。”
“明天早上?”聽到這裡,蕭少玨臉色就變了。因爲他清晰地感覺到,陣痛不停地襲來,一陣一陣的,沒有間隙,就連他這樣鐵骨錚錚的漢子,都有些無法承受,陸清嵐一個小小的女子,又怎麼能夠忍受。
他一把抓住墨香的腕子,“那王妃現在怎麼樣了?”
墨香嚇壞了,她從來沒有見過王爺這般猙獰的模樣,王爺的手就像鐵鉗子似的箍在她的腕子上,她覺得自己的手腕都快斷了。眼淚汪汪地說道:“王妃……醫婆不讓王妃躺著了,說是想讓宮口開得快一點兒,就要多走動,太太正扶著王妃在來回地走。”
蕭少玨惱羞成怒:“疼成這樣,還怎麼走路?醫婆懂不懂醫理?”產房裡,陸清嵐一聲一聲的呼痛聲,還響在他的耳畔,她每叫一聲,他就忍不住哆嗦一下,他把疼痛都給忘了,覺得自己再不做點兒什麼,他都要瘋了。
墨香都快哭了,穩婆和醫婆都是紀氏找來的,經驗豐富,說的肯定都是對的,可是看見蕭少玨那猙獰的樣子,這話她也不敢對王爺說啊。
蕭少玨拉著她直接就去了瞿玉泉的廂房,看到瞿玉泉沒人事兒的在那品著大紅袍,手裡拿著一本醫書不停地翻看,好不悠閒愜意。
蕭少玨登時氣不打一處來,老子又痛又擔心,你在這裡優哉遊哉的。
瞿玉泉也不大會看眼色,見蕭少玨進來了,放下醫書迎了過來。“王爺怎麼來了?”
蕭少玨也不好和他發火,把墨香拽過來,“你和瞿太醫說。”
墨香把剛纔對蕭少玨說的那些話說了一遍。
蕭少玨問:“醫婆如此處置,可還妥當?”
瞿玉泉笑著點了點頭:“醫婆處置的沒有什麼問題。宮口需要開到十指,胎頭下降到骨盆,才能順利生產……”說到他的專業,他開始滔滔不絕,最後總結道:“幾個醫婆和穩婆下官都按照王爺的吩咐事先就考察過了,經驗豐富,替王妃接生沒有什麼問題的。”
“可是……可是……”蕭少玨吭吭哧哧地說道:“可是疼啊!”
瞿玉泉在笑:“王爺,您是關心則亂。試問天下的女人哪有不生孩子的,都是這樣疼過來的。況且王妃這是第一胎,生起來自然艱難些,王爺再耐心些。”
蕭少玨竟無話可說。“用不用給王妃開個方子?”
“還是不必了。”瞿玉泉道:“還沒到那個時候,王爺,你該對王妃多點信心。”
“好吧,那咱們走!”蕭少玨這時終於鬆開了墨香的手腕,墨香痛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又不敢伸手去揉。
“慢著!”瞿玉泉說話了。“我瞧著王爺臉色很不好,下官替王爺把個脈吧?”
瞿玉泉不愧是宮裡數一數二的太醫,眼睛毒辣的很,一眼就看出蕭少玨的不妥了。
蕭少玨卻冷冰冰地說了一聲:“不勞你費心了。”
轉身出了廂房。
墨香早逃也似的跑回產房去了。
蕭少玨在產房門口轉了一圈,很想進去看看。到底還是忍住了,一陣陣疼痛不間斷地襲來,讓他也有些體力透支。
衛彬剛被他支出去辦事去了,纔剛回來。看見蕭少玨的臉色那麼難看,有些擔心地道:“王爺,時候不早了,王妃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生出來,咱們先回書房裡休息片刻吧。”
不過是普通的一句話,哪知道竟然撞到了槍口上。蕭少玨勃然大怒:“王妃正在產房裡受苦,承受難以承受的痛苦,你去叫本王去書房休息?你的心是怎麼長的?”
衛彬“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王爺,奴才說錯話了,奴才該死!”
砰砰砰磕頭不止。
今兒個王爺這是吃了槍藥嗎?太不淡定了啊。
蕭少玨厭煩地擺了擺手:“別磕了,起來吧。去給本王泡一壺濃茶來。本王今晚就跟這兒耗上了。”
“噯!”衛彬答應一聲,如飛去了。不大一會兒就泡了一壺濃茶過來,還拿了一件厚厚的披風,蕭少玨不肯回屋,外頭天氣這麼冷,可別給他凍著了。
他小心翼翼地給蕭少玨披上披風。好在蕭少玨這次倒也沒說什麼。
衛彬鬆了口氣。
蕭少玨也不去睡覺,就用濃茶提神,一直耗到子時附近。疼痛一浪高過一浪地襲來,蕭少玨額頭上冷汗直冒,幾乎麻木了。
他也愈加擔心起陸清嵐來。
這丫頭從小嬌生慣養的,能受得了這個嗎?
他站起來,焦急地在地上走來走去,“怎麼還不生,怎麼還不生?”
這時候,產房裡傳出一聲聲嘶力竭地嘶吼,然後就沒了聲音。
蕭少玨也覺得腹部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傳來,他心裡咯噔了一下子,忍不住叫了一聲:“寶兒?寶兒!”
他再忍不住,拔腳就往產房裡闖去。
門口站著的兩個婆子大吃一驚,趕忙上前阻攔,“王爺,王爺您不能進去。”
蕭少玨伸手將她們扒拉到一邊,“滾開,你們誰敢攔著本王?”
他真想闖,誰能攔得住?
蕭少玨直接闖進了產房裡。就看見陸清嵐氣若游絲地躺在牀上,紀氏和陸清嫺圍在牀邊,不停地勸她:“寶兒,你再堅持一下,下牀來多走幾步,宮口就能開了。”
“乖,聽話。”
蕭少玨疾步奔了過來,把紀氏擠到了一旁,抓住陸清嵐的手,緊緊握住:“寶兒,寶兒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