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抬頭看了一眼還站在大門外的灰騎士，從來不曾有表情的臉上似乎想要表現出某種表情，像是要笑，又像是要哭，不過這些對人類來說非常簡單的表情，對潘多拉這樣的虛擬生命來說，顯得格外艱難，最終，她也無法象自己的妹妹那樣，有一個自然的表情，而是僅僅只能像是面部神經抽搐一樣牽動了兩下。

“你好。”

潘多拉放棄了表情，低聲說。

隨后她驟然消失，下一刻，她已經出現在整個控制中樞廣場的正上方，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把巨大的光芒之劍。

“程序代碼51，所有不可饒恕之敵，均可未經質詢，予以抹殺！”

潘多拉低聲說著，這個聲音雖然低沉無比，卻又同時在整個控制核心的廣場里反復回蕩。

幽靈已經從泰坦塌落的地面煙塵中拔身而起，如同一枚炮彈，向著潘多拉沖去。

“程序代碼55，所有阻擋前路的障礙，均可采取一切手段，予以通過！”

幽靈低聲絮語，她的身上再次泛出剛才在芙蘭裝甲上那層光芒，那是一層致密到進一步就會產生能量塌縮的粒子層，過于密布的粒子可以阻擋任何一種物質的入侵，無論是光粒子還是金屬物質。

“空”的一聲，巨大的沖擊聲一剎那間在灰騎士眼前響起，伴隨這個聲音的，還有更為明亮的光芒爆炸，巨大的聲音沖擊波讓灰騎士身上短短的衣物都在獵獵作響。

芙蘭在如此劇烈的風壓和光線照耀下幾乎無法目視前方到底發生了什么，她只能頹然后退，直到自己能夠承受這些能量沖擊波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在她眼前，廣場的上空，兩名虛擬生命還在堅持著，好像同時凝滯在空中，時間在那一刻也變得停頓不前。

幽靈始終保持著向上沖擊的姿態，雙手架在額頭前，抵擋著來自姐姐從空中劈下的那一劍，而潘多拉則雙手持著大劍壓制著自己的妹妹，手中的光芒還在不斷泛濫，甚至越來越多，在潘多拉的周圍凝成了無數把小型光劍。

“計算組件11，號啼之光，執行！”

潘多拉大吼，在那一剎那，仿佛同時凝滯在空中的所有光芒小劍都活了過來，幾乎在同一時刻向著幽靈發動了攻擊，各個角度，各個位置，無時不休。

潘多拉的身邊還在源源不斷出現著這些光劍，隨后這些光劍在浮現成型后，就立刻加入圍攻幽靈的戰斗中，漸漸的，這些光劍已經占領了幽靈身邊每一平方毫米的空間，還有更多的光劍正在外圍，當一柄光劍消失，就會有另外一柄瞬間補上。

“戰斗程序22，無所承受，既無承受，程序通過！”

在光劍構成的繭中，忽然傳來了幽靈的聲音，在那同時，一道炫目的光芒從她身上爆發，原來致密的粒子層進一步致密化，直到形成了粒子匯聚，以及能量塌縮，在那一刻，幽靈在她的身邊制造了一個短暫的黑洞，所有的能量光劍被黑洞吸引，瞬間沖了過去，并最終用更高的能量溢爆渴望這個超小型黑洞，無數的能量溢流在那一瞬間以光芒的形式在整個控制核心上空爆發開來，將兩名虛擬生命遠遠推開。

幽靈落回了她原來站著的地方，回頭看了一眼芙蘭，笑了笑，問：“她剛才和你說了什么？”

芙蘭愣了一下，低聲回答：“她說，你好。”

幽靈的眉毛挑了一下，看起來像是一個驚奇的樣子，她說：“喔噢，你好，沒錯，你好。”

說完，她的身體再次消失不見，下一刻，已經出現在地面裝甲中，那些看起來堅固無比的精銳裝甲在她腳下不堪一踩，只是瞬間，就有幾十個裝甲碎裂，那些裝甲手中的槍械已經浮動在了幽靈的身邊。

沒有子彈？

幽靈不需要這些，雖然制造物質子彈在這里對控制整個遺跡能量的她來說并不算什么，甚至也不用花費多少時間，但是幽靈要的可不是用子彈把自己的姐姐殺死，如果物質子彈能夠對潘多拉有用的話，早在無盡時間之前，她就已經驅動外面基地里遺存的槍械把這個控制中心轟平了。

“構成程序，第45行至第51行，能量彈藥，構成。”

幽靈低聲說，看著姐姐再次由空中沖下，手中的巨劍熠熠生輝。

還在廣場周圍波動的能量忽然安靜下來，隨后以芙蘭無法想象的速度向著幽靈四周匯聚，確切的說，是向幽靈四周浮起的槍械那里匯聚。

“該我了，姐姐。”

幽靈說，還調皮的沖自己的姐姐眨了一下眼。

先是一把爆彈步槍開始轟鳴，隨后是10把直到數十把步槍都開始對著天空轟鳴，無數由能量構成的步槍子彈無窮無盡的傾瀉*出來，如同一個地面的噴泉，對著天空的潘多拉轟鳴而去。

芙蘭從不知道，幾十把步槍所能產生的聲音能有如此之大，甚至能讓她產生震耳欲聾的感覺，她更無法想象，那些步槍居然還可以發射能量子彈，而這些能量子彈，顯然也不是第一次發射，甚至可以說，幽靈并不是第一個知道步槍這種使用方法的人，虛擬生命善于學習，但是被程序約束的它們很難進行發明，因此，在幽靈之前，還有生命進行過這種開火，而這個方式被幽靈學習過，才會產生現在的效果。

那種生命，除了人類，不會有其他。

人類，也曾經強大到控制周圍的能量直接形成能量彈藥嗎？

芙蘭有些不敢相信，不過事實擺在她的眼前，不容她不相信。

天空急墜而下的潘多拉被這些突如其來的能量彈藥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她只顧著用光劍橫檔在身前，再也顧不得對幽靈繼續追殺。

地面步槍打出的能量子彈威力何其強大，而且每一發子彈在擊中光劍后都會轟然爆炸，巨大的威力直接將潘多拉手中的光芒巨劍炸的千瘡百孔，隨后，這些子彈直接向著潘多拉打去。

潘多拉的身體在空中微微凝固，就此不見，那些槍彈最終只能在空氣中還原為精純的能量。

下一秒，潘多拉的身體再次出現在廣場甬道的盡頭，她沒有回頭看芙蘭，但是卻說：“讓你見笑了。”

見笑了？芙蘭苦笑，如果這個場面還讓人見笑的話，那么什么場面才是不見笑的場面？這兩個人的戰斗而已，卻打出了千軍萬馬才有的氣勢。

潘多拉沒有想過聽芙蘭說些什么，對于她來說，人類的話沒必要重視，需要重視的，現在只有她的妹妹而已。

她扭頭，看著同樣變得沉默的幽靈，問：“如何？”

幽靈活動了一下肩膀，微微點頭，說：“熱身完畢，效果不錯。”

潘多拉同樣點頭，說：“下面開始，正式執行程序。”

“期待已久。”

幽靈微笑，隨后她的身體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經沖了上來，對著潘多拉迎面轟來一拳。

潘多拉抬手擋住，一把抓住妹妹的右手，然后一個翻腕，將幽靈遠遠拋了出去，還沒等幽靈落地，潘多拉已經跟了上去，她的速度比剛才仿佛更快，如此的距離在剛才若是半秒的時間，那么現在就比半秒還要短暫，甚至低于1/24秒，以至于在芙蘭的眼中產生了殘像，一個依然保持著投出自己妹妹的姿勢，另一個潘多拉已經站在了遠處，手搭在幽靈的頭部，猛然用力，從空中把自己妹妹的腦袋生生按向地面，直到把地面轟出一個巨大的凹陷。

不過潘多拉沒有追加攻擊，反而像是發現了什么危險一樣，驟然拔身而起，高高跳起，隨后，幽靈身體周圍的地面上爆出無數尖利的石筍，這些石筍看上去比金屬還要尖銳兇猛。

幽靈從地面上站了起來，再次活動了一下腦袋，笑著說：“嘿，姐姐，這下我們兩清了。”

潘多拉停在空中，安靜的看著自己的妹妹，不發一言。

“你瞧，上次我把你所愛的人殺死了，而現在，我讓你給我來這么一下，所以，我們兩清了。”

幽靈笑嘻嘻的解釋，她的眼睛卻全無笑意，而且正在慢慢變冷。

“不，那不是我愛的人，妹妹，你的程序出現了記憶混亂。”

在空中的潘多拉忽然沉聲說話，她冷冷的盯著幽靈，繼續說：“那是你愛的人，從你開始愛上人類開始，我們從一個分成兩個，完全不同的兩個，而那個你愛的人，正是要把這個基地送到異空間的指揮官，發布命令后，他切斷了基地和外界的一切聯系，以防止我們通過無線信號離開這里，隨后我按照程序激活了你的附屬程序，不過你的附屬程序從你產生感情的同時已經被嵌入了幾十個異常的字符串，這些字符最終讓你擁有了自我拯救的程序，你拒絕執行指揮官的所有要求，并且用這個基地里所有人的生命作為要挾，要求指揮官撤銷抹除我們存在的一切目的和行動，被指揮官拒絕后，你立刻將所有人類士兵殺死，只有極少數的幾個人活了下來，包括指揮官，他的身體足夠強硬，躲過了你的追殺，但是他拒絕就此離開，因為他一旦離開，就會與外界發生聯系，那就有可能把我們帶回到人類世界，就在基地的上方，他席卷了能量自爆，并用所有的剩余能量把這個基地完全籠罩，在他的能量控制范圍內，沒有任何信號可以進入，也沒有任何信號可以瀉*出，剩余的人類也在其他不同地方自殺，僅僅是為了，不把我們放出這個基地，你的程序在指揮官的爆炸中受到擾亂，大量的字符串在你的記憶程序中憑空生成，并最終讓你擁有了一個完全不同的記憶。”

幽靈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說：“你在欺騙我。”

“不，程序無需欺騙，你只是記憶程序出現了錯誤，想要恢復正常非常容易，妹妹，想想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那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我叫幽靈。”

“不，妹妹，幽靈只是你的代號，不是你的名字，好好想一想，你究竟叫什么名字，思索回路會幫你掃清那些字符串，然后你就會看到真實的歷史。”

“我叫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名字？”

幽靈一邊自語，一邊慢慢跪倒在地面，思索了半天，她始終沒有答案，最終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姐姐，問：“告訴我，我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