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掀開馬車的遮簾,寧悠探頭先出來。
映入眼簾的就是淮清王府四個氣勢非凡的大字。而門匾之下、王府門前,是兩尊做昂首怒喝狀的石獅;石獅後各站八名侍衛,皆腰佩利劍長身挺立,英勇非凡。
“卑職等見過十二公主殿下!”寧悠纔剛站穩,門口突然傳出整齊劃一的聲音。過往百姓不由紛紛撇頭看來,只見淮清王府門口守著的侍衛單膝點地,垂頭恭敬。
寧悠吃了一驚,這種場面在宮中從未見過,但她心中隱隱有種熟悉感,彷彿從前見到過類似的場面。
葉臻牽著姚沁從馬車上下來,見寧悠站在侍衛面前有些無措,便擺了擺手,笑道:“好了,你們全擋在門口還要不要公主進去?”
“譁!”隨著葉臻的話落音,門口半跪著的侍衛同時起身,齊聲道:“公主恕罪!”
“公主裡面請。”葉臻笑著。
寧悠這纔回神,對門口的侍衛點頭示意,跟著葉臻往王府內行去。
淮清王府位於晉都北部,就像淮清王的領地在晉國北方一樣。府內建築雖不及皇宮,但也非尋常府邸可比。衆人跟著淮清王繞過前廳,朝王府內院行去。
寧悠跟在葉臻後面,欣賞著王府內不亞於皇宮的景色。走了不久,前面領路的葉臻頓住腳步,輕聲介紹道:“這是雪菀。”
她擡首望去,果見圓石門上方刻著“雪菀”二字。站在門口往裡瞧去,入眼便見到院中那幾顆雪梅樹。再進入一點,還可以看到庭院中間那一池開得正好的荷花,花池中央還建有涼亭。
葉臻帶著寧悠進入雪菀,淺笑著道:“先皇后來王府時,都會住這裡,不知公主對這可否滿意,要是……”
“我母后曾經在這裡住過?”寧悠打斷葉臻的話。
葉臻點頭:“是,裡面的東西還是上次皇后來住時的摸樣。”
寧悠聞言有些好奇,放眼掃過景緻優美的院落,繞過荷花池朝院落內的主房走去。
葉臻幾人跟上。
主房設計簡雅,中央只擺放了一塊紫檀屏風,將內外分隔開來。屏風上描繪著不知哪出的景色,只有黑白兩色,卻已畫出景中意境,顯然這畫乃出自大師之手。
“既然母后從前也住這裡,那我也就住這兒吧。”寧悠環顧房間,試探著問:“母后跟老王妃的關係很好吧?”
“是,先皇后和家母情同姐妹,每次家母來京,先皇后都會來這小住。”葉臻答道,“公主小時候也跟著來過這裡。”
寧悠的眼眸閃爍了兩下,壓下就要出口的疑問。環顧四周,希望從中尋找到一絲熟悉的感覺,卻只得失望搖頭:“這些我都不記得了。”
姚沁和葉臻對視一眼,又很快別開去。
“公主要是缺什麼只管說,門口都有侍衛,公主只管吩咐下去,他們都會照辦。”葉臻岔開話題,“小徹的院子離這裡不遠,要是找他的話,侍衛會帶您過去。”
寧悠點頭,目光從外屋越過屏風看到內間,不放過任何一點東西。她心裡有些疑惑,母后身爲一國之母,怎麼可能會到臣子的家裡小住?
“過些日子就是麓峰書院的開學日了,不知道公主可有興趣去往麓峰書院?”
“麓峰書院?”寧悠吃驚地回過頭,暫時將疑惑丟在旁邊。
麓峰書院是晉國最有名的學府,朝堂之中有七成大臣皆出於此,有些名望的世家大族都會將族中資質好的子弟送去。這不僅是晉國所有青年才俊夢寐以求的學習樂土,也是他們進入朝堂的通行證。
“是,小徹也會進去,不知公主意下如何?”葉臻點頭。
“自然是願意。”寧悠躬身對葉臻行了一禮:“多謝王爺,要不是王爺,寧悠可去不了麓峰書院。”
葉臻急忙扶住她,溫和笑道:“先皇后和家母情同姐妹,在世時也曾多次幫住王府,在下也自當爲公主傾盡所能。公主不必客氣。”
寧悠笑著,左右瞟了一眼,沒有找到葉徹那小子。這纔想起從進府到現在,她都沒見到葉徹。
注意到寧悠瞟動的目光,姚沁掩脣輕笑,“小徹今早捱了頓板子,目前大概還在他的院子裡補習這兩天落下的功課。”
寧悠怔了怔,視線滑過淮清王葉臻。但見他脣邊帶著微笑,淡淡然站在姚沁旁邊,怎麼看都像是一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
“沁兒,你陪公主在王府轉轉。”葉臻轉向妻子,續而對寧悠道:“公主有什麼需求儘管說,臻還有要事在身,先請告退。”
“王爺不必客氣。”寧悠立即點頭。對於葉臻的客氣,她還有些過意不去。
目送淮清王離開院子,姚沁微笑著牽住寧悠的手,邊走邊介紹,將“雪菀”每個角落都看轉一遍。可寧悠對這座院落的還是毫無印象,仍然是初來乍到的感覺。
姚沁倒是不在意寧悠有沒有想起什麼,在雪菀逛了一圈,便帶她朝王府其他地方行去。兩人年齡相差不大,邊走邊談,一路下來對彼此都熟悉不少。
“那是小徹的院子,現在他大概正在修習功課,我們進去看看吧。”淮清王妃指了指前方的一座院落,拉著寧悠朝院子行去。
院內,葉徹搭弓上箭,目光如同準備捕食的雄鷹,緊盯著五十步開外的箭靶。“咻”的一聲,箭矢破空釘入靶心,後面三箭緊接著而來,連貫射入靶心。
四支利箭唰唰正中靶心。
寧悠從外面進來看到的便是這副場景:碩大的院落內,葉徹一身黑色武裝長袍,筆直站在正中央,手中拉開弓弦,如同滿月。她停在腳步,愣了片刻。此刻的葉徹神情緊凝得異常,彷彿那箭靶是他的生死仇敵般,與往常那好玩樂的少年宛如不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