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到這把年紀,自然不會同兩個小孩子一般計較,顏瑤頗有些瀟灑的掃了掃廣袖,她沒帶丫鬟只能自個提個食籃一路拂花分柳去尋個僻靜風景又不錯的地。
眼波掃過不經意間留意到身旁亦步亦趨跟隨的穆九歌,她面目陰沉,今日明媚的天氣,都被她襯得仿若陰雨天,連顏瑤都能感覺她身上冒出的絲絲涼意,便建議她:“這么好的,莫要辜負,咱們找個好好吃喝玩樂。”
她一門心思都在想著報仇,哪有心情吃喝玩樂,穆九歌在人群中搜尋著穆琳瑯,眼神恐怖好似獵人。
顏瑤也不強求,畢竟她的心境她不能理解,自顧自的往牡丹園深處走去,經過不辭辛苦尋找終于先到個好去處。牡丹園里有處險峰,高約十來丈處有座涼亭,上頭雖是好風光,但路途遙遙,金貴的嬌嬌女兒們可不愿以身犯險,可顏瑤偏偏看中這一處,她拎著食盒,跨過一層又一層階梯終于迎風而立依靠在欄桿上。
站在高處,牡丹園的如畫風景盡收眼底,在穆九歌不知曉的情況下,顏瑤已經施法替換上自己的衣裙,并送了道密音過去:“風頭要自己出才過癮。”
“去吧,美人兒!”
她這邊話音一落,熟悉的口吻腔調在耳邊炸開,顏瑤循著聲音過去,鳳凰倒掛在欄桿上拼命的向穆九歌揮動兩手。
顏瑤無奈,手腳并用,卯足力要把她來:“我正好有事要問你。”
“我就是知道你有事要問我,我才出現的。”鳳凰不愿意,像個蝙蝠掛在亭子上,還要時不時的再順風飄一下。
她不愿下來只能作罷,顏瑤打開食籃遞了塊梅花糕給她:“你給我說說,這到底是什么情況,在我何時能出去?”
“你這個問題,問的很深奧。”鳳凰接過糕點,沒兩下就吃光了,答:“我也不知道。”
顏瑤對上她真是沒了半分脾氣,懶懶的歪倒在椅子上,看著遠處的那個紅色的身影,漸漸的好似變成一灘鮮紅色的血:“你說,怎樣的仇恨讓她遲遲不肯轉世,陷入自我編織的夢境里反復折磨……折磨別人,也在折磨自己。”
她記得那晚天色很暗,暗的伸手不見五指,她緊追著那塊叫瑯岐的魔璧碎片不放,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幾乎消耗掉她丹田沒所有的真氣,終于把他逮住了。可她還沒能開心起來,她發現她周邊天光大亮,她渾渾噩噩的有些弄不清今昔是何年。
只見裊裊升起的云霧間,緩緩飄來一白衣女子,白衣女子飛身而下風姿頗有幾分仙女下凡的味道,可當顏瑤看清她艷絕的容顏時,不禁暗她生了一副好顏色。
“我要報仇!”這是女子對她說的第一句話,陰沉著一張絕美的臉用沒有起伏語調同她說話,她的聲音回蕩在山谷里,經久不散,即便是顏瑤也生出一股懼意。
不過,這股懼意在看到少女頸項上掛得那串瓔珞時很快又消失殆盡,那瓔珞上懸掛的不是寶石玉器,是一塊魔璧碎片,圓潤光滑,映襯著少女艷麗的臉更顯妖艷,看著那塊魔璧碎片她鬼使神差的應著:“好,我幫你去報仇。”
后來,等她回過神,她已變成了穆九歌,坐在了回長安的船艙里。
沐浴在溫暖的陽光底下,趴在石桌上的顏瑤神色哀哀,懊惱不已:“怎的如此大意,竟然被那魔璧碎片迷失了心智。”她豁然想起一事,她在幫問求查案的時候,也懂得些歷史,彼時是大明朝都城叫京城,現下是大晉都城是長安,她從千年后的大明千年前的大晉。
鳳凰津津有味的啃著糕點,故意用幸災樂禍的語氣說著:“這塊小石頭的本事不小,咱們若回不去,就在這安家吧,你去騙兩個美貌英俊的少年郎,咱們去建個魔族去,我保你五年之內,可在這里呼風喚雨,權傾天下……”
鳳凰在這兒唧唧咋咋幻想著她那些美好生活,穆九歌真被少年纏住了。
她雖然離得遠,然而神識一旦放出,仿若身臨其境。
牡丹園里人來人往,不顧指指點點,兩個富家子弟攔住了穆九歌的去路,油膩膩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惡心。
一叢牡丹后,穆琳珠捂著偷笑:“叫她張揚,叫她妖媚!”
挨著她躲著的穆琳瑯努力繃著臉,有些擔憂的說道:“這樣不會太過份吧,到時候若是出了事可如何是好?”但眼里的歡喜還是泄露她心跡。
“出了事與咱何干,是他們想一睹大姐姐風姿自己尋上去的,誰叫咱們大姐姐國色天香,實在惹人憐愛呢!”穆琳珠得意洋洋的說著,小小年紀滿腦子皆是惡毒的主意。
那兩個浪蕩公子哥,本來是在糾纏她們的,她們二人刻意大力夸耀穆九歌,說是牡丹園里最美的女子是她們姐姐,結果這二人尋著穆九歌去了。
穆九歌面色陰沉的可怕,因為以前的經歷,實則心里有著微微的懼意,面對二人的言語,她不知如何伶牙俐齒的回擊,只會挺著一張面目表情臉。
顏瑤千里密音安慰她:“別害怕,大不了殺了就是。”
這一句話,瞬間給予穆九歌無窮的力氣,讓她從往日的惡夢里清醒過來,她不是那個任何宰割螻蟻般的穆九歌,她壓根不需畏懼他們。
她生出無盡的勇氣,冷眼看著賊頭鼠腦一臉猥瑣的二人:“我雖然生在鄉野,但還知道禮義廉恥,但你們生在皇都天子腳下,含著金鑰匙出生,讀著圣賢書長大,沐浴著浩蕩隆恩,卻連最基本廉恥之心都沒有。”
少女一改將將之窘態,言辭犀利,字字誅心。
二人皆是官家子弟,雖不是侯門子弟但也是權貴人家,本來在這乞巧節看上漂亮姑娘,又是門庭不高的翰林院侍讀之女,而且還是個出生鄉野,想容貌實在驚艷,好為人輕浮兩句,不想她竟將皇家牽扯進來,二人對視一眼,心里有些發慌,暗叫不是個好欺負的,二人立馬斂起笑容,收起輕視,一本正經行禮致歉:“是小生的不是,唐突了佳人。”
穆九歌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們,讓人莫名的頭皮發麻。
二人有些害怕,卻也大著膽子說道:“我等二人聽聞穆府嫡女不久歸來,天生麗質難自棄,特襯今日乞巧節想好好結識一番。”
“結識?”她意味深長的咬出這四個字,萬種風情里暗含肅殺之氣:“怎么個結識法?”
她不待二人做聲,自問自答愁苦說道:“我在鄉下也沒學過琴棋書畫,文雅的學不來,不能以文會友,咱們不如就以劍會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