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琳瑯是個聰明的姑娘,她最懂時局二字,話說時勢造英雄,觀今日之局勢她可以來個時勢美滿姻緣。
眼見著穆九歌疾步遠去,一直躲在犄角旮旯的穆琳瑯咬咬牙衝了出來並向那個方向追去,用溫柔的聲音喊道:“姐姐。”
姐姐?穆琳瑯是都城裡有名的美人,並非徒有其表還有與容貌相匹配的才情,琴棋書畫樣樣皆是出挑的,她這一喊,倒把所有人喊懵了,尤其是司馬良,旁人不知穆家的陳年往事,他是知道的,甄氏之前還有個早夭的趙氏,趙氏生的女兒就是穆琳瑯的異母姐,同時也是與他有婚約的女子。
司馬良的眉忍不住皺起,將複雜的視線投向那個頭也不回的絕子。
穆九歌不是顏瑤,她做不到平靜面對與她有血海深仇的穆琳瑯,她腳下一頓,頂著衆人探究的視線走得飛快。
穆琳瑯又豈是吃素,她要保持弱不經風的假模樣,便指揮穆琳珠去,穆琳珠跑著追上穆九歌,也顧不得累得喘不上一口氣,劈頭蓋臉的就罵:“你這個山野丫頭真是太沒規矩了,不僅同人打架,還對司馬公子如此無禮,還不同我賠禮道歉去。”
提及道歉,穆琳瑯接的飛快,她良如楊柳輕拂岸堤福了福身,用幾乎帶著哭腔的聲調說著:“我家姐姐將將從老家回來,也是第一次參加牡丹園,若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望各位海涵。”說著,又微微向司馬良湊上一步:“二公子對不住了,琳瑯替姐姐致歉。”
司馬良的神色恍惚,他沒想到與他訂親的女子不僅沒有他想象的那般不堪,而且還有些意思,垂眼看著穆琳瑯,不由自主的想去確認她的身份:“她是你親姐姐?”
穆琳瑯不知他的想法,私以爲自己的端莊大度將穆九歌襯得粗陋卑賤,嘴角忍不住上揚,腰下意識挺直,故意再三強調穆九歌以往生活:“是的,她乃我大姐,將將從鄉下老家回來。”說完,覷了一眼司馬良,發現並沒有自己意料的嫌惡。
相反,司馬良笑看穆九歌,讚了一句:“能養出穆大小姐這般優秀的女子的鄉下,定是山清水秀好風光,若有機會,在下一定要去領略一番。”
司馬良也是她恨進骨髓裡的仇人,穆九歌聞言後只覺噁心到作嘔,疾言厲色的說道:“風光再好,被一些髒東西沾染就污濁了。”
這麼多雙眼睛下,她罵他是髒東西,司馬良的臉霎那間陰了下來。
圍觀的諸人又何嘗看不出,愛慕司馬良的女子立馬反脣相譏:“山野來的母夜叉真沒教養。”
“我就是山野來的母夜叉不懂規矩沒教養,可姑娘是京貴人家書香門第,怎麼也如此不懂禮義廉恥,爲了一個男人……”她欲語還休,含著凌厲之氣的媚眼在她同司馬良身上緩緩掃過,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小女兒家的心思被如此點明,四周皆是捂嘴嗤笑之聲,那姑娘羞得沒臉見人,埋頭就要跑。
早有準備的穆琳瑯卻一把逮住她,小鹿般的眼睛水汪汪的望著她,惶惶無措說著:“沈姐姐對不起,我大姐說話魯直,初初回長安也不懂規矩,你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同她一般見識,琳瑯在這裡向你賠個不是。”說著,又是盈盈一拜。
她做派就像一個懂事乖巧的妹妹,爲一個任性時常闖禍的姐姐低聲下氣求諒解,擱在司馬良的眼裡也覺得舒暢,女子理當如此真乃世家典範。
沈小姐十分不快,偷偷瞥向司馬良的眼神,甚至帶了滿滿的委屈,她滿心期盼心上人能站出來替她說句話公道話,可司馬良讚許的笑不是爲著她,是爲了穆琳瑯,她竟成了穆琳瑯的墊腳石,心頭實在氣悶無比:“你姐姐真是野蠻至極,我自長這麼大還從沒被人這般侮辱過,你一句抱歉就想打發我,真是太簡單了。”
她的想法很簡單,她對付不了大的,就找這個脾氣軟棉的小的欺負,穆琳瑯又一向是女子中的翹楚,非得讓她好好下她一回臉子。
穆琳瑯神色楚楚,眼中似有水光在打轉。
一直在旁邊乾站著沒說話的穆琳珠罵了聲蠢,穆琳瑯是什麼人物,竟敢欺負她,她最善裝可憐博同情,沈小姐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咱們也別站著說話,這日頭怪曬的。”
穆琳瑯掛著恰到笑臉接口:“是啊,沈姐姐咱們去亭子裡坐坐,琳瑯給你泡茶解乏。”
穆家姊妹一唱一和,沈家女自然不好拒絕。穆琳瑯領沈氏女,穆琳珠揪著穆九歌在想看熱鬧的一衆人等簇擁下浩浩蕩蕩的走向不遠處掩映在牡丹叢裡的一座精緻涼亭。
穆琳瑯眼角餘光留意到尾隨而來的司馬良,心中竊喜,她耗費那麼多心機,目的算是達到了,接下來一定要好好表現。
而司馬良的目光是落在紅衣女子的身上,她的不同引起他諸多好奇。
一身紅衣的她無精打采的趴坐在美人靠上,舉止算不上優雅,卻有種說不出的慵懶嫵媚,多少世家公子青睞她的風姿,無一意外都遇上了冷淡,她給誰都是一張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臉蛋。
不知從何時起,她的身邊多了一紮著雙髻的婢子,那女子身材窈窕背影似有風華,可張的其貌不揚,不過,穆九歌看到她總算展顏一笑。
美人一笑,怦然心動。
顏瑤望著穆九歌再三同她說:“你可是聽清楚了?”
禍水東引,成全穆琳瑯嫁渣男的宏偉夢想,穆九歌仰頭看著顏瑤,堅定的點點頭,旁人聽不到顏瑤的密音,只當她穆家婢子。
穆琳瑯本就是個會來事的,在穆琳珠的幫助下,一盞茶的功夫,順利掌控亭中氛圍,她出口成章,吟詩作對,衆人的眼光圍繞著她打轉,沈家女在她的恭維謙讓下也氣順不少。
“二妹妹,前日子母親做了首好曲,今日風光這麼好,你給我們彈一首如何?”一直不說話穆九歌突然開腔。
穆琳瑯也爲之一怔,她今日的確帶了琴,母親做的新曲就是爲今天準備的,她爲著今天能抓住司馬良的心練了許久,想起她在家宴上的話,以及她對司馬良的厭惡,穆琳瑯難掩歡喜,滿口應下:“姐姐想聽,妹妹義不容辭。”
緊接著,就有她的貼身丫鬟擺上一架貴重的古琴,又伺候她淨手焚香。
在一團團嫋嫋煙霧中,她一身白衣更顯飄渺,好似一個踏雲而去的仙子,她芊芊玉手在琴絃上翻轉,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琴聲潺潺如流水,在衆人耳畔迴響。
雖沒有繞樑三日的超然,但穆琳瑯的琴技也是不差的,可有那神秘琴音在前,衆人的心思不由得飄遠,現下穆琳瑯一曲再好不免有些關公面前耍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