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是不樂意的,她怒著一張臉道:“哪有讓求著讓人認親!”
話雖如此,可她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也逐漸軟和下來,態度也沒那么惡劣。
悄無聲息伏在陳府屋檐上的顏瑤小心翼翼的將掀開的瓦片擱回原位。繼而縱入布滿繁星的天空飛身而去,果然同她推測的不差,是有人指使陳家夫婦做的,她豁然想起那日牡丹園內為穆九歌助陣的神秘琴聲。
她追尋著那抹飄渺的氣息一路狂追,突然一陣邪風迎面吹來,她搖搖欲墜顯要跌落下去,她穩住身形時,那氣息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正她站在夜空下一籌莫展的時候,鳳凰卻指引著她向東面飛去,緊接著又變換了幾個方位,那抹消失的氣息又逐漸清晰起來。
顏瑤欲一鼓作氣逮住他問了究竟,迎面飛來幾根竹子直逼她面門,他出手狠辣,顏瑤也不弱,一掌劈去,那些竹子瞬間化為齏粉。
那人見無法擺脫顏瑤只能出聲:“不要再跟著我!”
昏暗的夜空下,冷風遞來一如冰霜般寒冷的聲音,一如這黑色有著讓人想去探究的神秘。
顏瑤也如是做了,她向那個方向跨了一步,并環顧下四周,她此刻身處一片竹林,而那人就隱在竹林之間,她似乎看到他明亮的你一雙眼,在黑色里璀璨的很。
她歪靠在竹竿上揉著太陽穴,故作為難道:“我不追你,那我怎么知道你是誰呢?”
那人沒有回答,只有涼風習習。
他顯然不愿暴露身份,顏瑤對這個無名英雄充滿了興趣,對他的故事同樣充滿了興趣:“你可以不告訴我你的身份,但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目的,因為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那人這次毫不猶豫的說道:“讓九歌不要拒絕陳家的好意。”
顏瑤順著桿子往上爬:“你和穆九歌是什么關系?”
他似是沒聽到顏瑤的問題,繼續自顧自的叮囑:“不準教她害人。”
顏瑤也不搭理他,拿出耐心要和他較量一番:“你同穆九歌是什么關系?”
那人依舊不答她,只顧叮囑:“讓她多積德行善,早日投胎轉世,投個好人家。”
他一心一意為著穆九歌好,連一向冰涼涼的口吻有種說不出的溫暖,這樣同他耗下去,他也不會同她老實交代:“穆九歌不愿意認陳家夫婦,你為何要逼她去認?”她說話的同時化作一縷清風向那人奔去。
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面孔,那人一怔,但也沒在躲閃,就那么筆直的站著任顏瑤打量。
剎那間天空亮了些,蓋頂的烏云退去,清冷的月光透過層層疊疊的竹葉撒了下來,落在地上,落在眼前之人的眉眼上,顏瑤聚神望去,正好撞上一雙寒星般眸子,深邃的仿若一汪深潭,讓人一眼望不到底,又吸引著讓人去一探究竟。
他大約是二十出頭的青年模樣,一身黑衣,硬是被他穿出飄渺出塵不染塵埃的味道,劍眉星眸,唇紅齒白,容貌有幾分女兒家的清麗秀美,但棱角分明,又不失男兒家該有的英氣。
顏瑤也大吃一驚,沒對方有這么一副絕世的好顏色,她回了回神,朝對方抬了抬下頷:“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黑衣青年答:“是她自己要求的!”
顏瑤挑眉,不記得她何時提過這等要求。
見她一臉的困惑,黑衣青年便解釋:“若我母親在世也一定會那般護我的。”
他淡淡的說著,重復的一字不差,就連咬詞,說出這句話時表現出的那股惆悵都同穆九歌沒什么兩樣,顏瑤瞬間想起來了,她故作震驚的指著他:“你就是那個偷窺狂!”這些日子來,每至夜里她都能感受到一股氣息,可放出神識又捕捉不到人,必是此人無疑。
青年的大窘,稍稍扭過頭,想遮掩臉上的不自然。
顏瑤卻沒打算給他逃避的機會,抱胸圍著他轉了一圈,還故意用力的吸著鼻子,嘴上念念有詞:“對,就是這個氣息,就是你。”
青年處可逃,只能任由她調侃自己。
顏瑤玩了一會兒,見他沒反應,也無趣的很,笑臉收起,板著臉嚴肅問他:“你到底是誰?”修為和她不相上下,甚至還有可能遠超于她。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么?”他說起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片絕望,雖然轉瞬即逝,但還是被顏瑤捕捉到了。
顏瑤雖然有猜到,但還是想從他口中確認一番:“你是魔璧?”
青年一愣,隨即苦笑起來:“我也不知道我該叫什么,自我有意識起,我就是一塊石頭。”
顏瑤大喜:“你承認就好,那咱們現在就走。”
“不行。”青年一口回絕。
顏瑤猜測的同時也不忘打量他的神色:“你放不下穆九歌?”
他沉默片刻,避開這個話題,道:“我出不去!”
“你是放不下穆九歌!”顏瑤直白的揭穿他的謊話。
“我答應過她,她不能投胎轉世,我一輩子不離開她。”
顏瑤問:“那我化解她心中的仇恨,你就愿意隨我離開了嗎?”
青年掙扎了下,道:“自然,她已經把我給了你!”
顏瑤仰天長嘆了一口氣,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但她還是很快就面對現實:“咱說好了,我替你化解穆九歌的心結,事成之后,你隨我一同走。”她有些擔心,他會因為穆九歌反悔:“你要知道,你要打哪來就該回哪去,現在是時候你該隨我回去了。”
青年垂下眼簾,遮去那眼里不想讓人察覺的情緒:“我知道!”
他神色如常淡淡的甚至有些冷漠,語調平平也沒有任何起伏,顏瑤卻能感受到他從骨子里沁出的悲傷,她嘆了口氣,不想再追問下去,在他傷口上撒鹽:“那個……那個你有什么要同穆九歌說的?”
好半響后說,他說:“不要讓她知道我的存在,總歸要分開不如不相知。”
涼風拂面,吹過葉子,氣氛莫名的變成離別的悲傷,連顏瑤都有些不自在,只能主動岔開話題:“陳府那邊你就不用費心了,他們對穆九歌也不是真心的,同樣也是有利可圖才會如斯的熱情。”
青年為此有不同的觀點,他堅持道:“如果有父母的關愛,也許能解開她的心結。”
顏瑤皺眉解釋:“你這個想法好是好,可陳府對她終究不是真心實意的,恐怕會適得其反。”
青年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也染上一絲愁容:“我本以為,她對陳家有大恩,陳家夫婦對她多少也有幾分真心,現在看來是我錯了。”
顏瑤建議:“這還是順其自然,強扭的瓜不甜。”
“好,那就按你說的吧!”他說完,一掀袍角,朝顏瑤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大禮:“她就拜托你了,在下先行謝過。”
他很鄭重,顏瑤朝他欠身還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