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達客棧之前,沉魚在痛哭過後,也很快收拾好情緒,望著腳下渺小像個小石子的客棧又犯了愁,兩道柳眉緊緊的擰起。
顏瑤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想起那村莊的下場,心裡也有幾分瞭然,便道:“你也別太自責了,不全是你的錯。”
“他們有意挑釁,是刻意針對我來的。”說起來,她又有幾分傷感:“其實說到底,也是我太無用,我雖幸運能被父親收養,可在旁人看來終究只是了人類,一旦發生了意外,也無法約束他們,有時反而還會落人口實。”
短短幾句,就可看出她在妖族的艱難,顏瑤因爲好奇也就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你就沒有想過離開妖族,回到人類的世界嗎?”
其實,這話一脫口,她就後悔,即便再艱難,可每當她說起生活種種時由心底發出的微笑是最爲真實而燦爛的,果然,沉魚一咧嘴:“有時也想過一走了知,可總會心軟捨不得。”
顏瑤指著下頭的客棧:“咱們一直留在這兒也無用,火狐族興許就不會來大開殺戒了,況且,咱們也得去找懷璧。”
沉魚痛定思痛,眼珠子左右一轉,有了主意:“我有法子,只不過只怕他們來不及趕過來。”
“他們是誰?”
“流光派!”沉魚回首看了眼肩上的傷口,頓了頓,又繼續說下去:“就是將將圍攻我的一羣人。”
顏瑤想了想,大力贊成:“他們自詡是除魔衛道的名門正派,比起你這人妖族中人去對付火狐族,的確好的多。”她的嘴角揚起一個的弧度:“正好還一箭雙鵰。”
沉魚也笑:“的確如此,由他們出面最好不過了,咱們路上也免於被他們圍追堵截。”
主意好歸好,實施起來卻是個天大的難題,顏瑤掂著下巴沉思:“他們如何才能聽咱們的命令行事?”
沉魚從懷裡掏出一個海螺,她介紹:“這叫傳聲海螺,不管你在何處,只要將想說的話收錄在其中,手執海螺另一人就能聽到,可這消息一來一回的傳遞,再等他們過來,我擔心火狐族晚上會下手,流光派的人會來不及。”
“火狐族有多少人?他們會打架嗎?皮毛如何?做件狐裘應該挺暖和的……”鳳凰掂著下巴,碎碎念。
沉魚望著突然出現的鳳凰,有些震驚:“她是……下屬?”
鳳凰用力的揉著顏瑤的頭髮:“錯了,我是她主子。”
顏瑤掙扎了好久,方從鳳凰的魔爪下把自己解救出來:“此事就包給她吧,你放心,有她在,那羣火狐有去無回。”
此事交代完畢後,二人繼續前行,正好路遇一座涼亭,在顏瑤的堅持下,沉魚同意停下來處理傷口。
而後,兩人騎著大黃披星戴月一路疾飛。
直到第二天上午,二人方在一處林子停下稍作整頓,顏瑤靠著一棵粗壯的大樹在閉目養神,而沉魚在換藥處理傷口。
就在這個檔口,二人同時停下動作,望向那個傳來急促步伐的方向。
那奔跑的女子同他們狹路相逢的瞬間,驚叫一聲,扭頭就跑去另一個方向,顏瑤本不想管的,畢竟近日妖魔橫行,誰知道這女子是不是又是一個陷阱,不久前她們才吃過這個苦頭,沉魚好心救了一女子,結果那女子卻是豹妖幻化的,險顯喪了命。
但沉魚卻是心有不忍,扶著樹幹站起身,目視那女子遠去背影。
唯恐節外生枝,顏瑤拍了拍大黃。
大黃舔了舔舌頭,從沉魚那叼走一大塊餅子方戀戀不捨的離去。
兩條腿怎麼比得上四條腿的腳力,沉魚把剩餘的小半塊餅吞下,那邊大黃已經叼著那少女回來了。
那少女被大黃扔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滾成一團。
顏瑤也不搭理她,而沉魚也在觀察一段時間後,取了乾淨的水,用帕子蘸著給她擦擦那張灰撲撲的臉。
臉上清理乾淨了,倒是個清秀的姑娘,她依舊在瑟瑟發抖,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滑下蒼白的臉頰。
沉魚不忍出聲:“不要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也不知這句話是哪裡刺激到她了,她突然憤怒出聲:“你們是妖怪!”
顏瑤壞笑:“對,我們就是妖怪。”
那女子害怕的縮在一邊,朝顏瑤怒目而視。
沉魚拍拍她的肩膀:“她嚇唬你的,我們不是妖怪。”
少女半信半疑,驚懼的看著大黃,掃視著它龐大的身軀。
沉魚掛著和善的笑容給她解釋:“大黃不也沒有傷害你嗎?剛纔是我們叫它將你帶回來的,想問問你是怎麼了?”
少女想了想,大黃雖然兇猛了點,但的確沒有要她的性命,也不像是要吃她肉:“那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奉師命下山修煉的女道士,大黃是我們的坐騎,它很有靈性,是不會傷害你的,你不用害怕。”沉魚溫柔的解釋,又給出了一個和善溫柔的笑。
少女聞言後,突然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她猛地站出來撲到沉魚身上:“那能不能讓大黃救救我的親人?”
顏瑤挑挑眉。
沉魚輕扶著她的後背:“你慢慢說,不急的。”
少女名喚稻穗,就住在不遠處的村子裡,父親早已亡故,如今就剩她同母親相依爲命,不久前突然出現一羣土匪頭子,那土匪三天兩頭的來騷擾,日子過得擔驚受怕,他們報官也無用。
稻穗抱住兩腿縮成一團:“今天,那羣土匪要把我抓回去,如果不是二爺爺,恐怕我就……”她說著就嗚嗚的痛哭起來,瘦弱的雙肩隨著哭聲抖動,仿若風中隨風而逝的枯葉。
沉魚給她遞上帕子寬慰她。
“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村裡的人。”稻穗緊拽著袖角,淚眼婆娑的看著二人,眼裡滿是不忍拒絕的哀求。
顏瑤與沉魚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那無法言說的爲難,唯恐重蹈覆轍,讓歷史重演。
對上稻穗擠滿淚水的雙眼,沉魚垂下了頭,不知該如何作答:“稻穗啊,我們……只怕……對不起……”
最後還是也要一錘定音:“這前有虎豹後有豺狼的,沒啥區別。”再則她也相信鳳凰,以她的性子不見得能留活口,而且還是梧桐在旁的情況下,必會與他唱反調,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腦兒的定是殺了圖個乾淨。
沉魚沉默片刻,抓著稻穗的手道:“希望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稻穗不知其中情況,連連搖頭,一臉的感激,忙不迭的道謝。
在稻穗的領路下,一行人很快出了林子,離村莊不過百米之遙。
村裡頭有片果樹,林林總總,碩果累累,品種繁多,收穫也頗豐,果林邊還有棵歪脖子棗樹,粗壯的樹幹彰顯著它有些年頭。
稻穗火急火燎的趕在前頭健步如飛,唯恐慢了一步少救一人,可顏瑤突然停下腳步,看著那棵棗樹,似在思考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