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詛咒轉眼即來。張俊被面攤老闆藏進了自己家。那老闆甚至還告訴張俊,哪怕三天裡自己叫他,都不要答應。因爲鬼會幻化成任何樣子來欺騙他。
所以若是變成麪攤老闆的樣子,來欺騙張俊,也是相當有可能的。若是他不知情而中了計,恐怕就會被捲入這個詛咒裡,出不去了。除非他可以壓制住鬼,不然就沒有第二個可能。
麪攤老闆的家很簡陋,其實就在麪攤的後面。是個由木板搭起來的小屋子。連廚房都沒有,茅房也是天然的,在外面連著屋子而已。倒也不是方便自己,有時候純粹爲了吃麪的客人著想。
唯一的一張木板搭的牀,老闆硬是讓給了張俊。張俊本不想佔用老闆的地方,覺得願意收留他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自己怎好當自己是主人呢?臉皮也太厚了吧。
吃的乾糧和水都事先留給了張俊。省得他不熟悉,到時候反而容易有麻煩。老闆還告訴他:“這三天一過,他只要還活著,就不要打招呼,自己走便可。留在屋子裡是安全的,雖然比大街好多了,但也不敢保證百分百,一切還要看自己運氣。”
他本來還奇怪,老闆是個做面的,留乾糧給他幹嗎?後來一想纔是,乾糧至少比面要容易儲存的多了吧。心裡無不充滿感激。
張俊點頭稱是,忙謝過老闆。看來自己是剛出狼窩,又入虎穴,實在驚險的很啊。張俊如此自嘲的說。但有人願意幫自己一把,還是很開心的。他只能默默謝謝那個老闆了。
隨著太陽逐漸落入地平線以下,詛咒的腳步也逐漸加快了。張俊從老闆家的窗戶望出去,街道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看來都躲回去了吧。可想而知這個詛咒的厲害程度了。實在不容小覷。
老闆家的窗戶其實就是由一根木棍子支撐起來的一塊木板而已。外加房子結構本身簡陋,就算不撐起木版,由木頭間的縫隙看街上,情景也是一清二楚。
街道上本來繁華熱鬧的景象,和現在的淒涼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張俊心裡癢癢的,究竟是什麼詛咒,可以使人如此害怕,以至於發生如此情況,還要不斷循環,難道就不想一些解決的辦法嗎?
張俊不是因爲時間有限,真的很想去會會這個詛咒。說不定若真解開了。他也算幫他們完成了一個心願呢。就算大家不覺得他是英雄,也至少會留下個念想。
讓後輩們知道,本來是個毫無生機的小鎮,經過一個高手破解以後,變成了一個人間仙境,世外桃園一般的景象,那該有多美啊。
這鎮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岔路特別多。他待的地方是這個鎮上最熱鬧的地方。別的地方的房屋都是三三兩兩,散亂的很。張俊聽說每次詛咒一過去,大家就可以興奮個半年。這詛咒一年兩次,準時的很。
所以在這個鎮子生活的人,大家都相互達成了共識。時間每次接近詛咒的時候,大家都心照不宣,再好的人在這個時候都可以當陌生人一樣對待,只要不正面衝突。
而再關係差的人,只要在平時,大家也不會有隔夜仇,因爲大家都明白了。要想生活在這個鎮子裡,他們必須相互幫助,因爲他們身上的詛咒是解不開的。所以沒有仇恨可以大過詛咒。
這個發現倒是令張俊覺得很羞愧。雖然他知道這裡可能不是人界,一切都只不過是惡魔所創造出來,爲了給他增加難度的地方而已。但這裡的風氣卻值得提倡。
原本在這個生活節奏如此快速的時代,大家相互之間勾心鬥角,相互攀比互相指責已不是新鮮事,就算面對共同困難。大多數時候想的還是如何可以明哲保身,所以張俊一般都不願意去理會那些虛僞的人。
就算是在發生大災難的時候,很多人想的還是如何自救,或者可以保住自己更多的財產,而不是去想如何救人。真的可以做到舍已救人,大公無私的人實在太少了,簡直像鳳毛麟角一樣珍稀。
夜還未致深夜,張俊便已感受到了這個詛咒的可怕。其實老闆叫他不要理會任何人還有另一個意思。那就是也是給老闆自己一個保護。因爲他不希望萬一張俊叫他的時候,他故意不理,而讓人家誤會就不好了。
張俊本來吃了點東西,打算早早休息,想靠睡覺去打發時間的。卻不曾想過竟然如此難以入眠。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眼睛時睜時閉,腦子亂的很。閃過的都是關於詛咒的事情。
耳邊只聽見不斷傳來各種奇怪的聲響。什麼亂七八糟的怪聲音都有。張俊本想起身開窗去看看。反正房間就在街道邊上,稍稍望一眼應該沒有關係吧。
但腦海裡麪攤老闆的叮嚀一再傳來,發癢的雙手只得努力靠自己的意志去克服。他努力把雙眼閉緊,哪怕自己再不想睡,也要逼迫自己休息,就當養精神也是好的。
街道上的聲音陸續輕了下去,但身後茅房裡卻又再次傳來了聲音,令人躲閃不及。那聲音像是就從耳邊發出的一樣,不斷刺激著人的耳膜。使他鬼使神差一樣,張開眼睛,偷偷往發出聲音的地方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打緊,但張俊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因爲他居然看到了令他渾身汗毛都豎起來的一幕。他看到一個女鬼,慢慢從地底下鑽出來,拿出一根繩子,慢慢往自己頭上套去。
繩子上有倒刺,女鬼臉上也早已血跡斑斑,絲毫看不出來是一張人臉了。之所以說她是女鬼,只是因爲從她的穿著來判斷的。下身是一條到腳跟的裙子。雖破舊不堪,卻可以迎風飄蕩。
繩子的另一頭連著房頂的木條,女鬼很熟練的就把自己晃盪在了空中,整個像是一條發臭的鹹魚幹一樣,沒有血色,沒有生氣。張俊發現,不僅一切逼真的很,就連空氣裡瀰漫的腐爛味道都是如此的強烈。
這時街道上又不斷傳來各種各樣慘烈的叫聲,一下下刺激著張俊的大腦。讓他更加睡不著了。各種慘叫聲不絕於耳。總是再心志成熟,擁有良好意志力的人,估計也會抵擋不住的。
在這裡別說三天了,就連三個小時都不想待。實在是太折磨人了。張俊從臥室的門板上的空隙看出去,街道上亮光忽閃忽閃的,有人,但睜大眼睛看一下,似乎又不像人。
張俊也更傾向於覺得他們不是人,因爲這裡的鎮民肯定知道規矩,又如何會在有詛咒爆發的時候,再涌到街道上來呢?那不是找死嗎?所以那一切肯定不是人。
張俊努力壓制住內心裡的恐懼,說服自己那一切不是真的,只是幻覺。但眼睛還是不受控制的看著那個光怪陸離的街道。只覺得一切就在身邊。就算自己眼閉上了,還是覺得很難受。
就這麼一直眼睛睜著到天亮。張俊終於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閉上了疲勞不堪的雙眼,整個人累到極點,總算睡著了。這一覺可真夠沉的,足睡到下午十分才醒。
雖然夢做的神乎其神,但是人至少活下來了。也就意味著平安的度過了一天。張俊一覺睡醒,精神還是有點不濟,但至少比前一天晚上的情況要好太多了。至少不會睜著眼睛到天亮了。那個感覺簡直比死還難受。
而張俊沒有想到,真正的恐怖纔剛剛開始,前一天晚上的只是小兒科,這天晚上的纔是重頭戲。天色將暗,好戲即將上演。
張俊早就準備好了棉布,打算塞住耳朵,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至少聽不到,纔可以讓六根清淨。因爲眼睛只要閉上就行了。一切的就一切可以當沒發生。自欺欺人,或許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本以爲一切早已安排妥當,才知道自己實在太傻太天真。這裡的一切都是惡魔所創造的,又如何會使張俊可以安然脫身呢?所以當然安排好了一大堆豐富有趣的節目等著張俊參加啊。若是他能置身世外,那一切還有什麼意思。
張俊雖然耳朵裡塞著耳塞,但總有縫隙存在。某些聲音就以極低的頻率,慢慢靠耳骨的震動,傳了進去。和張俊的大腦以及靈魂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一聲聲,刺激著張俊的荷爾蒙分泌,腎上腺素強烈分泌,逼迫張俊不得不睜看眼睛,觀察周圍的一切。不然他遲早要崩潰的。他還沒有自控力達到可以靈魂出殼,暫時不管這些事的地步。
結果一睜開眼,就中了惡魔的計。他居然看見不遠處,那個麪攤老闆,居然一刀刀,一下下的在砍一個大活人。那聲音就是從那人的嘴裡發出的。麪攤老闆還把那人的骨頭活切下來扔鍋子裡煮。
無數的淒厲,無比的痛苦的聲音從那人嘴裡發出。沒想到麪攤老闆是如此的人,實在太恐怖了。這一幕刺激的張俊雙眼放大,眼裡滿是恐懼。怎麼辦?救還是不救?救的話或許那個人還有救。
張俊本著人性最後一點善良和仗義,奮不顧身衝了上去。他是不會允許這種殘忍的事在自己面前發生的。不管是不是被詛咒逼迫下導致神志不清醒,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事情。
總之一句話,張俊覺得這就是事實。所以絕不能坐視不理。不然就太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了。一想到麪攤老闆興許就是拿人骨熬的湯頭來煮麪,就一股作嘔。
難怪面可以那麼香,之前真是嚇一跳。還想問麪攤老闆秘訣呢?現在想想,實在太恐怖了。他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去殺一個人,那自己在這裡待下去,只怕也會危險至極。
張俊也不管那麼多,索性衝上去。一把奪下老闆手裡的砍刀,然後放下那個人。還關切的問他怎麼樣了?他對著麪攤老闆大呼:“你怎麼可以那麼殘忍,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事情,還要以詛咒爲藉口,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他揹著那個受傷的男人,也不管麪攤老闆是不是會追上來,把自己給滅口。他現在眼下最想做的,只是把這個男人帶出去,給他找個醫生,好好醫治而已。
那男人用僅剩的手,扶著張俊的肩膀,任由張俊拖著他走。嘴裡還是不斷哼唧哼唧的喊疼。張俊只得安慰他說:“別急,我帶你去找醫生,你會好起來的。放心吧。”
張俊在這詛咒之氣最盛的第二天,走在街道上。街上滿是荒涼一片,鮮有的人都倒在地上,身上七竅流血,死狀極爲悽慘。張俊心想這是怎麼回事?看樣子應該不會是那個老闆一個人殺的啊?難道他還有幫兇不成?
他挨家挨戶的敲門,但就是沒有人應,更別提找一個醫生了。他對這裡人生地不熟,又如何去找呢?本想寄託希望在這個受傷的男人身上,想來是不可能了,因爲看他一眼的時候,那人已經昏迷了過去。
張俊只得把他放在地上,本打算自己去找醫生之後,再把他給帶過去。還對著他說:“別急,我很快回來之類的話。”卻沒想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藉著月光的反射,張俊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在地上映射出的倒影,但是再看看地上那個男人,雖說他身上已經七零八落,五臟不全,但居然一點影子都沒有照在地上,實在覺得有夠奇怪。
而就在張俊懷疑之際。那個男人更是發生了奇怪的變化。全身上下的傷口處開始長出絨毛,一點點,一根根的向外極快的生長起來。這一幕張俊清楚認識到,就是他在轉世時候一直做的噩夢景象。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有聽從麪攤老闆的話,一切都是詛咒啊?是真真切切的詛咒。這不是老闆在殺人,是詛咒在殺人啊?完了?他也被捲入其中了。
現在他本能的想逃,卻如何也逃不了。不論怎麼追,那個男人就一直在身後一尺左右的範圍內,跟著他。甩都甩不掉,而且身上那些寄生蟲已經越發明顯多了起來。
他開始怨恨自己,事情發生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清楚便衝動行事,難道自己的腦子也開始變的不正常,變的如此神經質了嗎?本想衝破一切阻礙。回到麪攤老闆家中。
卻始終如何都找不到方向了。心裡就更急了。他在街上橫衝直撞,就是找不到出口,心裡已經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此時利用任何能反光的地方,都可以清晰的看到,身後的男人不斷在追近。
一點點的縮小差距,眼看就要跟上張俊的步伐了。一隻僅剩的手都已經觸碰到了張俊的肩膀。寒意迫使張俊打了個很大的冷顫。忙不迭繼續往前跑。
那個麪攤老闆一早起來,看著空蕩蕩的牀發愣,心想,那個小夥子果然沒有逃過一劫啊?不過能待到第二天不錯了。以前的可都是第一天晚上就走了呢。哎,真是,還沒見過有誰撐下來的?
說罷便擡手在一張桌子上隨手刻下了一筆,意在指示,這些是已經走了的人,所以不用再懷念了。詛咒每年都會加大範圍和力度,沒有人逃的掉。除非是這個鎮上年歲已久的人。年輕人啊,哎,太血氣?也不是好事啊?真是應了那句話,好奇心害死貓。
天已大亮,張俊摔在路旁的泥坑裡,是被陽光給曬醒的。雖然毒辣的陽光刺激的雙眼灼熱,發疼,但好歹提醒自己還活著,一切不是夢,他是真的還活著。
他掙扎著爬起身,抖落身上的塵土。藉著猛烈的陽光,好不容易平穩了自己的大腦之後,他分辨了一下方向。然後往麪攤老闆家走去。現在是詛咒的第三天,力度降低了一大半。
街道上的人早已習慣了,所以第三天,一些年老的,藉著自己經驗豐富,紛紛出來曬太陽了。日子逐漸恢復了往日的嬉笑。大家都又開始過上了以前的生活。
當面攤老闆看到張俊再次進入眼簾的時候,不禁大爲失色,整個人像是看到鬼一樣,一下跌在地上,腰都直不起來了。他以爲自己真看到鬼了呢?
直到張俊扶起他,順便把經過都告訴了他,他才恍然大悟,不然真的要被活活給嚇掉半條命。他忙問張俊是不是有什麼護身的東西?所以鬼怪沒有奪走他的命?張俊想想應該沒有啊,末了一摸口袋,才發現第一個兇宅裡找到的貓塑像沒了,看來應該是那隻貓報答了他,所以他活了下來。
麪攤老闆說:“看來你是有福之人,我覺得你可以活下去。你快走吧。現在可以走了。”說完,張俊便謝過麪攤老闆,往後面的路程出發了。
當然臨走之前再吃了一碗好吃的素面。雖然他沒敢去鍋子裡看到底拿什麼煮的湯頭,但他可以肯定。不是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