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學軍明白自己這個時候自己必須要做出決斷了,都是老油條老官僚,在座的那一位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有誰看不明白這是項北京和秦學文對他剛纔力推李正剛上位的反擊。意在提醒他不要過度插手干預縣政府的工作,如此不留情面的“指責”,也算是給了他一個不大不小的教訓。他端起茶杯,藉著喝水的掩飾暗暗打量了在場的一衆常委,發現所有常委都是目光平視,一個個儼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互相之間沒有交流也沒有什麼暗示,似乎都在等著他開口。
放下了茶杯,楊學軍先是“呵呵”笑了笑,這才道:“是啊,既然秦書記都這麼說了,我要是再緊緊的抓住不放似乎顯得是我有意在阻撓縣政府的工作進度了。”說著,楊學軍冷冷的看了秦學文一眼。
秦學文看著楊學軍的目光掃了過來,下意識的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解釋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吐出一個字,心裡暗歎這一次可是將楊學軍給得罪慘了。只不過他卻沒有什麼後悔之意,官場上就是這樣,你要麼屬於這個圈子,要麼屬於那個圈子,要不然你就靠邊站。官場上就這麼多位置,連自己圈子內的人都安排不了,怎麼可能輪到外人插足。秦學文不想靠邊站,那麼他就只能投入林志天的圈子裡。
見秦學文沒有言語,楊學軍心裡暗道:秦學文啊秦學文,我可是給了你機會的,是你自己不珍惜沒有把握住,既然你鐵了心的投向了項北京,那以後就不要怪我不給你面子了。
楊學軍話鋒一轉,繼續道:“但是,以後項縣長還是要注意一下,做事之前還是要遵守咱們的組織程序,這一次權且就既往不咎了。”楊學軍假裝大度的擺了擺手,一個既往不咎,既體現了他的胸襟,同時也說明了他纔是真正的一把手。
“我們下面就討論一下剛纔項縣長的議題。項縣長提議說要強化招商引資處的職權,這一點我是完全贊同的。畢竟就像項縣長剛纔所言,招商引資工作是今後幾年乃至十年二十年地方上發展經濟的重要工作,相對應的招商引資辦的權利必須隨之提升。今天我們在縣企業辦成立了招商引資科,說不定明天招商引資科出了成績就可以單獨劃出來成立招商引資局,甚至是成爲副處級單位也不是不可能的麼!”楊學軍唯恐大家想不明白項北京究竟打得什麼主意,稀裡糊塗的就同意了項北京的提議,只能是厚著麪皮將其中的利益擺到了桌面上,想要將這攤水攪渾。只要有足夠的利益,楊學軍不相信在座的一衆常委還能按捺的住,總是有人會眼紅心熱,急著想要跳出來分一杯羹。尤其是常務副縣長呂思明,作爲主管經濟的副縣長,楊學軍不相信他還能保持平靜。說著話的功夫,他的眼神卻是有意無意的瞥了呂思明一眼,只不過呂思明看上去卻是一臉的淡然,從臉上根本看不出有什麼不快,但是楊學軍確實篤定呂思明不過是在強自假裝罷了。
呂思明當然不可能無動於衷,其實他的心裡比在座的任何人都要震驚和焦急。即使楊學軍不開口提醒,他也早就想到了項北京這一招散手的著力點在哪裡。作爲分管經濟的常務副縣長,手中最大的權利以及最容易出政績的工作就是經濟發展。但是一旦真的讓項北京的提議通過了常委會,招商引資的工作被項北京完完全全的給霸佔了過去,呂思明恐怕連一點殘羹冷炙都得不到。其實他之前也打著和項北京同樣的主意,強化招商引資弱化企業管理,只不過沒有項北京想的這麼透徹,這麼有魄力罷了。他和項北京其實都認識到了縣企業辦如果單單只是管理著縣裡這麼半死不活的幾家企業,根本就沒有一點價值。他們兩個其實都想著藉助縣企業辦爲支點,將招商引資的工作收入囊中。但是呂思明之前的主意是單純的靠拉攏來投資分化縣企業辦已達到控制企業辦的目的。
計劃是好的,一切也都向著他預料的方向進行,李正剛當選了企業辦主任讓項北京折戟沉沙。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項北京竟然敢於破釜沉舟,在這個時候做這樣的放手一搏,比他之前緩緩圖之的計劃要高明好多倍。而且項北京選擇的時間點實在是太爲恰當了,他剛剛力推的縣企業辦人選被楊學軍毫不留情的否決掉,這個時候怕是有很多常委對項北京心生同情之意,項北京以“哀兵”之勢提出了這個決議,決議通過的可能性非常之大,除非是楊學軍下了死力氣來阻止項北京,但是楊學軍有這個魄力麼?呂思明的目光也緩緩的投注到了楊學軍身上。
楊學軍看到呂思明的眼神看了過來,心裡微微發曬,任你再狡猾,可是終究露出了狐貍的尾巴,我再撩撥你幾句,想到這裡,他話鋒一轉,道:“所以,我認爲在主管招商引資工作的人選上面,我們一定要慎之又慎!”楊學軍的話說了半截沒了半截,但是卻留給一衆常委或者說是某個別常委無限遐想的餘地啊。
果然楊學軍的話音剛落,李超羣馬上接過了楊學軍的話頭,沉聲道:“強化招商引資科的職能這點我完全同意,但是由何書紅以縣企業辦副主任的身份監管招商引資科似乎有點有欠妥當,我覺得可以暫時先把招商引資科的架子搭起來,至於科長的人選,我們可以過幾天再議。我想幾天的時間,項縣長和秦書記不會等不起吧。”李超羣說完之後看了楊學軍一眼,也就閉上了嘴巴,心想他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楊學軍不想當這個惡人,那麼只能由他出面打開一個口子。至於剩下的事情,你們愛誰誰吧!反正他已經將李正剛送上了縣企業辦主任的位置,完成了他的既定任務。至於能不能擋住項北京的攻勢,那就要看楊學軍的本事了。
只不過項北京聽了李超羣的話之後卻只是冷哼一聲,不緊不慢的道:“只不過是一個副科級幹部的人選,沒想到卻是讓李部長你如此的緊張,李部長你的確是盡職盡責啊!”
項北京這話明捧暗諷,指責李超羣的行爲有些過份,手伸的太長了。本來在九十年代初,一個副科級幹部的任命,作爲縣長的項北京其實可以一言而絕。而之所以項北京在常委會提出何書紅任命的問題,不外乎就是想著藉此機會爲招商引資科打響名頭,對以後各項工作的開展都會帶來很大的益處。可是先是楊學軍不陰不陽的對項北京提出的人選不太贊同,進而李超羣更是直指項北京用人不當。項北京的這番抱怨聽到一衆常委的耳朵裡自然讓他們起了同仇敵愾的心思,今天你們兩個可以聯起手來在人事任命上對項北京指手畫腳,明天說不定同樣的遭遇就會落到我的頭上。雖然說人事問題是黨委書記最爲重要的權利,但是也要有個大小之分吧,不能撈到碗裡就是菜,什麼都要劃拉下來吧!這樣一來,是不是以後任何一項人事任命都需要你們兩個點頭,我們就沒有了一點的自主權。
對於項北京的諷刺李超羣還真的沒有辦法反駁,他只能在心裡暗暗腹誹,同樣是副科級的任命,黨史辦副主任能和招商引資科的科長相提並論麼?
楊學軍也被項北京的話說的老臉微紅,接過了項北京的話頭,道:“其實李部長也是想挑選一個德才兼備的幹部來擔任招商引資科的科長,這樣一來也可以給項縣長減輕負擔。呂縣長,作爲主管經濟的常務副縣長,你是不是也有些話要說。”
呂思明沒想到楊學軍會將問題拋給他,讓他頓時有些發愣,不過旋即他也就反應了過來,先是對著楊學軍和項北京微微笑了笑,開口道:“其實我倒是和項縣長有些不謀而合……”只不過他剛剛說了兩句,會議室的房門突然被“砰砰”的敲響了,一衆常委微微一愣,紛紛轉過頭去看向房門的方向,這個時候有誰會來敲門?
楊學軍眉頭微皺,輕聲道:“進來!”隨著他話音落地,會議室的房門被推開了,楊學軍的秘書王學平急慌急忙的走了進來。他根本沒有在意一衆常委眼裡不解和訝然的目光,三步並作兩步徑直的走到了楊學軍的身邊,附在楊學軍的耳朵邊不知道嘀咕了幾句什麼。楊學軍聽了王學平的話之後立刻站起身,對著在座的常委擺了擺手,道:“我先去接個電話,你們先稍等一會。”
說完之後,楊學軍大步的離開了會議室,留下一衆常委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以至於讓楊學軍如此的緊張。
(今天加班,在辦公室碼了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