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墨離跟著角征來到鬼獄一角的一個山洞,沿步而下,機關重重,來到最底層只見深處,綁著一個女子,雙手懸吊,嘴角的血跡看得出她似乎剛剛受過的審訊。
看到來人,這女子蔑視一笑,閉上了眼睛。
“看來楚大小姐,似乎心情不好?”
“要殺要剮,痛快點,就這點手段本小姐還沒看在眼里。”
瀟墨離帶著面具坐在這女子面前,饒有興趣地問道:“角征,都傳言這楚家大小姐冰雪聰明,智計無雙,溫順可人,難不成咱們這抓錯人了?”
“主人,這便是楚清綰無二。”
瀟墨離慢慢靠近楚清綰,抬起她的下巴:“哦,這樣,那楚小姐你這可與傳聞相差甚遠。早知道楚小姐如此剛烈的性子我就想點別的法子了,也許會更有用呢?”
楚清綰細細打量著眼前人,身形外貌她試探道:“呵呵,早知道堂堂大皇子便是鬼王,我想皇上也會想些別的法子了吧。”
瀟墨離倒也坦率,摘下面具:“哈哈,楚小姐果然聰明。”
反而對于瀟墨離的直接,楚清綰有些慌了:“我只是試試你,你怎么敢這么容易的承認,你不怕我告訴皇上?”
“楚小姐,你當我這鬼獄是你的朔城?由得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若我不放人,縱然你爹派來千軍萬馬也帶不走你。言歸正傳,楚小姐聰慧,自然知道我為什么把你請來,楚小姐難道不準備跟我好好聊聊?”
“大皇子不惜暴露身份把我綁來,不只是為了給木郡主出口氣吧?”
瀟墨離的手在楚清綰的臉上游走,突然手中一緊掐住她的脖子:“楚清綰,你應該慶幸,凝若沒事,否則這會兒你怕連死的機會都沒了。”這足以殺人的眼神,楚清綰知道這大皇子比傳言中更可怕萬倍。
瀟墨離坐回椅子上:“楚小姐,凝若的事咱們先放放,你不準備跟我聊聊你楚家的雄心壯志嗎?”
“大皇子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楚清綰,你看清楚,我不是瀟傾羽,對你沒那么多的溫柔體貼。你楚家一直以來用你牽制瀟傾羽,此次這番動靜也無非想讓我們父子反目,你楚家位于四大世家之一,一直以來守護人皇,怎么到了你爹這就不一樣了呢?”
“我爹有何不同?我看是你大皇子別有動機吧。”
“楚小姐看來很不合作?”
“大皇子,你都說我走不出這鬼獄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大皇子不信,楚清綰也無話可說。”
“沒錯,我呢,是不準備讓你活著出了鬼獄,但是我可以讓你生不如死,你信嗎?”
“你敢!”楚清綰此時臉色慘白,她不知道瀟墨離知道些什么,也不知道瀟墨離要做什么。
“沒關系,楚小姐大可慢慢想,我有大把的時間等著。”離走前,瀟墨離封住了楚清綰所有的穴道,將三枚銀針射入楚清綰的兩大要穴:“楚姑娘,冒犯了,瀟某實在是怕你在我這鬼獄想不開,才封了你所有的穴道。還有我提醒一下,每隔兩個時辰你渾身便會劇痛一次,如萬劍穿心一般,但是放心這種痛只會持續一盞茶的時間,只是像你這樣的大小姐,能承載幾個來回,蕭某人就不知道了。”
“瀟墨離你卑鄙。”
“楚小姐過獎了,比起你和令尊,蕭某人甘拜下風。”對于對手,瀟墨離從來不知手軟是何物。
楚清綰,無力地看著瀟墨離和角征離開,楚清綰無助地看著四周,此時她真的很想再見見瀟傾羽,哪怕只是最后一眼;她也想告訴他其實她是愛他的,怕只是她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此時祉華宮的瀟傾羽,已沒有半點耐性了,飛鴿傳書給楚拓遲遲沒有答復,他派出去尋楚清綰的人半點消息都沒有。
“三哥,你別急,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是嗎?”瀟浩凌在一旁安慰著,
而瀟雨彥卻一向地口無遮攔:“三哥,不就是個女人,至于嗎?”
瀟傾羽箭一般到了瀟雨彥身邊,掐著他的脖子:“你再給我說一遍。”
看著此時的瀟傾羽的眼神完全沒了往日的溫順,嚇得瀟雨彥一個字都不敢說。
瀟浩凌趕忙勸誡:“三哥,三哥,老六一向說話不著邊際,你消消氣,別跟他一般見識。”
“滾!”
兩人離開后,瀟傾羽坐在殿中,此時他唯有祈禱,祈禱楚清綰一定不能有事。
瀟浩凌、瀟雨彥匆匆離開了祉華宮,剛到門口瀟雨彥依舊驚魂未定:“五哥,三哥這是怎么了?”
瀟浩凌往后看了看:“也許這才是他的本性。”
瀟雨彥摸了摸此時還疼的要命的脖子,膽戰心驚地往里望了望。
木凝若在蒼茫山這些日子可以說和瀟墨離形影不離,瀟墨離不想讓她有任何的不開心,對于楚清綰的事他只字未提,只是讓她給木之南寫了封家書報了平安,說被幾個好友救了,一切平安。瀟墨離派去山崖下找語悠的人也找到了昏迷的語悠,鬼獄的人也便順勢把她帶到了皇宮門口放下。
洞房花燭,郎情妾意,正當語悠等著掀蓋頭的時候。只見顏御風越來越遠:“顏御風、顏御風。”語悠喊著坐了起來,頓時只覺腦子昏昏沉沉的。
“你這丫頭終于醒了,嚇死母后了。”
語悠抬頭看了看,自己這分明是在長秋宮,她明明記得自己和顏御風在山崖下:“母后,我是怎么回來的?”
“你還問我?我還沒問你呢?你偷偷溜出宮也不說一聲,你父皇派人各處尋你,誰知道昨日清晨突然看見你抱著把劍,躺在宮門口,差點嚇死你父皇母后了,知不知道。”
“劍?什么劍?在哪?”
“管什么劍啊,你現在給我好好休息。”
“母后,你快點讓我看看。”
皇后拗不過她,只能命人拿來那把劍。看到顏御風的佩劍,語悠心中頓時一緊:“顏御風為什么會突然離開?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不行我要去找他。”
皇后也當真急了:“你哪都不許去,來人給我看好公主,不許她踏出長秋宮一步。”
“母后!”
語悠握著這把劍,她記得顏御風好像受了很重的傷,所以她一定要找機會出去:“顏御風,你一定不能有事。”
一向風度翩翩的瀟傾羽僅這半個月邋遢的早已沒了往日的風采,他這些日子以來把所有的人都派出去打聽,但是楚清綰就像是人間蒸發一般。雖說他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是他還是不想去想,這是他唯一愛的女人,即使他知道楚清綰有時候只是想利用他,但是他真的很愛很愛她。
“三皇子,楚先生求見。”
“快請。”
“楚先生,可有清綰的消息?”
楚拓也不答話,從懷中拿出一個錦盒,慢慢地打開,只見里面一直蝴蝶蠢蠢欲動。
“先生這是何物?”
“不瞞三皇子,這是只重生蝶,所謂重生蝶,便是和人此生彼殆。在綰兒出生后我便在其體內種下,后用其血喂養,它早已與綰兒相通。綰兒無恙則它永遠蟄伏,綰兒生命力愈強它則愈弱,綰兒生命力愈弱,它則愈強,若綰兒出了什么意外它便會帶我們找到她。”
“那它現在楚楚欲動是不是就說明綰兒現在有危險,而且很有可能……”
“不錯……”
“什么不錯,那你趕緊想辦法找啊!那你們朔城不是號稱有多厲害嗎,找個人都這么難嗎?”
“你冷靜點,看是什么樣子,哪還有點皇子的風范。”
“風范?你女兒現在生死不明,你這個當爹的來給我談什么風范?我告訴你,要是綰兒有什么意外,我第一個不放過的就是你。”瀟傾羽很清楚楚清綰有今天全拜她這個爹爹所為。
楚拓知道看著這個時候的瀟傾羽,不禁感嘆他著實生了個好女兒:“我是她爹,怎么會不著急?想這世間若真有我朔城查不出的人,應該就是鬼獄了,也只有鬼獄的人才會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跡。”
“鬼獄?鬼獄去哪找啊,你說啊。”
“我自會想辦法,不過看這重生蝶的狀態你要早備兵馬,隨時出發,你好自為之吧。”說罷楚拓拂袖而去。冷清清的大殿又只剩下瀟傾羽一人,他呆呆地望著門外,他突然覺得死亡離他那么近。
相對于宮里的風起云涌,凝若覺得自己突然愛上了蒼茫山這個地方,沒有紛爭沒有權謀,就是單純的生活,她多想一輩子都和瀟墨離生活在這。什么皇子郡主她統統都不想要,坐在一處山石上,看著這的寧靜,她似乎從來沒有這般輕松過。猛然,她發現軫丫頭拿著一個錦盒往一個山洞走去,莫非瀟墨離在里面?那不妨去看看他這個鬼王在干嘛,一時調皮的她慢慢地走了過去。知道軫丫頭功夫了得,凝若不敢湊得太近,等她從山洞里出來,凝若才慢慢走了進去,誰知道一進去卻發現,這陰森森的,根本不像蒼茫山的其他地方。
凝若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最底層,只見一個木架上,似乎綁著一名女子,縱然蓬頭垢面也難掩其衣著清雅。
凝若慢慢地靠近:“你是誰啊?”
那女子聽到這個聲音,慢慢地抬起頭:“呵呵,郡主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楚小姐?”凝若不由一驚,她怎么會在這。
“這是看大皇子的強逼無果,想讓郡主來給清綰試試懷柔之策嗎?那郡主就莫要多費口舌了,請回吧。”
“你怎么還會在這,是他們把你抓來的嗎?”凝若趕忙上前,替她打理了一下衣物。
“呵呵,木郡主不會想說是清綰自己跑來受折磨的吧?”
“他們為什么抓你啊?”
“木凝若,有意思嗎?我現在就是瀟墨離腳底的一只螞蟻,何必再拿我尋開心呢,是嫌折磨我還不夠嗎?如果木郡主要替你妹妹報仇,楚清綰這條命你拿去就是了。”
“凝喬?是你殺了凝喬?那攝魂花也是你做的?”
“怪只怪皇家選親,我怎忍親生妹妹嫁給瀟墨離那個惡魔。再說攝魂花確實是你們木家之物,怪只怪你那妹妹沒你那么坦蕩,貪心不足,自食其果。”
凝若的一個巴掌印直接印在了楚清綰的面頰:“你為自己的妹妹著想,又何必傷我妹妹。”
“原來柔柔弱弱的木郡主也會生氣啊。”
相對于身體上的痛,凝若這一巴掌對于楚清綰來說似乎像一種解脫,雖然不想在木凝若面前太過凄慘,但是身體的痛也不是她能承受的。“啊,啊……”
“你怎么了?”看出楚清綰的疼痛不像是裝的,瀟墨離的手段凝若不是不清楚,她此時雖然恨極了楚清綰,但是內心深處的善良讓她不能不管。她本想給楚清綰把把脈,但是她劇烈的晃動。“你稍等,我去找人。”
“等等,郡主,我知道楚清綰對不起你,但是請你看在我也是護妹心切的份上,幫幫我。我還不想死,最少我還想再見三皇子一面,若心愿一了,縱然你以后動手殺了我,楚清綰也絕無怨言。”
“你要我怎么幫你?”
“我身上有止痛藥,郡主喂我一粒,求求你。”
凝若在她的腰際中拿出一個藥瓶:“是這個嗎?”
“是。”
凝若倒了一粒喂給楚清綰,她經歷過,她明白那種面臨生死有多么想見見心愛之人。
“謝謝你,如果不是所處不同,你我也許是很好的朋友。”
楚清綰顫巍巍咽了下去,凝若沒有看到楚清綰嘴角的真誠的笑意,她本想離開去找瀟墨離,還未走兩步便聽到一個聲音,凝若轉頭,看見楚清綰吐了一個鮮血,整個人軟了下來:“楚小姐,楚清綰,你怎么了?”
“對不起,郡主,你真的很善良,但是我也真的承受不了了,我等不到他來了。郡主,如果有一日三皇子和大皇子之間必有一斗,我求你,勸大皇子放他一條生路。他本性善良,不是因為我,他不會成現在的樣子,求求你,答應我好不好。”
“大皇子和三皇子,本就是一脈同胞,我不會讓我心愛的男人擔上弒弟的罵名的。”
“大皇子果然沒有選錯人,謝謝你,木郡主,希望所有的恩怨都在清綰這結束,所有的一切就由清綰承擔吧。”
“楚小姐,楚小姐……”
“清綰還有最后一個要求,請郡主把我的尸體焚燒,將一半骨灰飛散,一半埋在山峰之上,這樣我既可以下輩子自由自在,還可以留一縷魂魄在這等著他來找我,還有我頭上的玉簪請郡主也放到我的尸骨旁。”
說著,楚清綰咬破手指,在衣物上寫了幾行字:“系我之心,累君之念,奢來世……”
后續之音還未寫,這女子便倒在了凝若的懷里。
這幾日看了的太多的生死,一向以生命為重的凝若,突然更明白了生命的意義。
此時一個溫暖的懷抱把凝若攔住:“好了,沒事了。”
凝若看著這個只會為她溫柔的男人,她不想質問他為什么不告訴自己,她只要知道這個男人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就夠了。此時的她更明白珍惜的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