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的氤氳中,思齊坐在沙發上一夜未睡。房內每個人的夢境都是斑斕剔透到炫目,唯有他,孤苦凄寒地經受著內心**相推的痛苦浪潮的侵襲。他凝視著外面廣袤黒冶的蒼空,心中擰成股股糾結。
該如何報復俊基?對他而言,什么事件能讓他生死難求般的絕望?思齊眉頭深鎖。眼前猛然晃起俊基喜形于色環抱歐陽茵轉圈的影像。一個惡惡的計劃模模糊糊的成形了。思齊的唇角漸漸勾起,陰邪,冷酷。
酒醒后,俊基對于自己的醉態很感羞慚,只是全然忘卻了吐露的酒后真言。
思齊依是清淡漠然的樣子,任誰也未察覺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而孕后的歐陽茵竟突地穩重了許多,一脫原先的粗疏大咧之態。走立行走小心謹慎,恐有任何閃失。
俊基每日都會精心烹食,營養口味兩者兼顧。飯后,他時常趴在妻子的小腹前,悄聲呢喃著一些童語。孩子氣的舉動常惹得她嬌嗔不已。
思齊默默把這一切看在眼中。
快樂易蔽人的眼睛。整日欣喜若飛的歐陽茵絲毫沒注意到,思齊身上幻動著的雪狼目光森然,已漸露猙獰之態。
半夜時分,歐陽茵起身上廁所。自從孕后,便意次數突增了許多。
推開門,她回轉身剛要把門合上。忽然腳底一滑,她整條身子傾斜下來。
錘擊般的驚懼讓她急忙伸手尋摸扶助,將要落地時指尖觸到了近旁的洗漱臺,她死命地硬拽住它,奈何太滑她還是跌落在地上。
她本能地輕捂住腹部,似有陣陣隱痛傳來,額上立時驚出一層冷汗。掙扎著想要起身,手指扶地的剎那,她的臉面陡然變色。此刻心中掠起的念頭的恐懼遠遠勝于來自身體的不適。
俊基聞聲趕來,見此情景心魄俱飛,急忙上前扶起她。顧不得外面夜濃深黑,他匆忙駕起車載著歐陽茵朝醫院飛奔而去。
家中,思齊沉靜地手拿抹布走入衛生間,眸中風云變幻莫測。
醫生得知歐陽茵的情況,經過一番言語詢問身體檢查,排除了胎兒不保的可能性。但他難以確定,這次震蕩對已有兩個多月生命的胎兒來說是否會有影響。便漠然問道,“這個孩子還要不要?”
“為什么不要?”歐陽茵詫異地叫起來,“他是我好不容易懷上的。”
“孕期前三個月是最敏感階段,任何的意外都會影響到孩子一生的健康。你們要考慮清楚。”醫生頗顯不耐的說道。
“我們要這個孩子。”身后響起俊基堅定的聲音。
回到家中,歐陽茵輕撫著略有不適的腹部悄然走入衛生間,看到光潔如新的地板,她生生地打了個冷顫。
自此,俊基更是對她呵護備至,唯恐再有任何意外。
而歐陽茵和思齊卻各懷心事。家中籠罩起層層暮氣。
歐陽茵思前想后,決定再次和思齊談談。這次或許不該再如昔日般遮遮掩掩了。
周末是俊基加班的日子,她特意做了幾樣思齊愛吃的小炒。
看著對面亮眸閃閃,唇角精致的小家伙,她心中涌出萬般愛憐。自從懷孕后,自己好久都沒這樣認真度量他了。
她忽地懷念起思齊小時候摟著自己的脖子甜軟地低語著“茵媽媽,你真好看”的日子。那時,生活總是純凈如冰,溫暖如春。從什么時候起,他不再膩在自己的懷中,猶如出飛的雛燕開始獨立翱翔了。哦,好像是從婚后自己不與他同床開始。算來那時他不過只有六歲·······
“茵媽媽,”思齊打破了她的沉思,“多吃點青菜。”說著把菜夾到她碗里。
“恩。”歐陽茵猛地回思過來,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談呢。
默想片刻,她決定單刀直入,不給擅于應對的思齊留以思考的時機。
“衛生間地板上是你打上的蠟油吧?為什么想要我摔倒?你真的這么恨這個孩子?”冷颼颼的三個問題直直射向他。
思齊手中的筷子頓在半空,他未料到歐陽茵摔倒后竟然保住了孩子,也沒料到孕后心細如發的她竟發現了其中的玄關,更沒料到一向溫煦和藹的她竟會如此冰冷地拋出這三個炙耳的問題。他真有些著慌了。
而這正是歐陽茵期望看到的,只有這樣才有機會逼誘出小家伙說出心中的實情。
“思齊,無論你做什么我都不會怪你。因為我知道你對媽媽的感情堪比金石,不會故意來害我。我只是想知道你心中到底隱藏著什么,使你能夠如此鬼使神差。”她放緩語氣,輕輕握住思齊的小手。
一股沁人的溫暖傳遞到思齊冰冷的身體,有多久茵媽媽沒如此親近自己了?
“告訴我,你恨這個孩子?”
思齊緩緩地搖搖頭。
“那你······”歐陽茵艱難地咽了咽突涌出來的口水,“恨俊基?”
思齊垂下長長的睫毛,沒再否定。
歐陽茵心中滾過濃濃的悲傷,“你都知道了?”
思齊終于忍不住,竭力沉靜地說起了那晚,說起了俊基醉酒后吐露的真言。
“是他害我從小失了父親,我怎能不恨他?!”最后思齊眸噴怒火地低咒道。
歐陽茵更緊地握住他的手,“你所知道的僅是很小的一部分。或許,我該早些把事情全部告訴你。”
在她柔細暗啞的嗓音中,他們一起回到了那遙遠朦朧的過往。
那時,歐陽茵和綺麗還不相識,爾后投緣的默然相吸,校園中一起攜手六載,再以后綺麗學業的變故,歐陽茵大學偶遇的白馬王子,直至出現了鬼魅魔蝎的佰乾,他們每個人都被悄然改變的命運·······
思齊聽得很是專注,唇角緊閉,眸中風云變幻地越發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