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兒女相繼“離家出走”,長達半月之久。
劉香椿終於徹底的悔悟了過來,再也不敢裝病逃避,在大丫“失蹤”的第十天裡,她就恢復(fù)了以往的平靜,每天忙家務(wù)做農(nóng)活。雖然變得沉默寡言,但是好歹肯正常的吃喝,一家人一直懸掛在半空的心,這纔好不容易放下了。
對於劉香椿之前不吃不喝的惡劣行徑,大丫打心底裡深惡痛絕,回來了也不主動跟她說話。即便是她主動來跟大丫說話,大丫也言辭簡潔,不像以前那麼的熱絡(luò),那麼的滔滔不絕。
本來,就不是自己真正意義上的親孃,大丫可是魂穿的。這麼些年以來,她之所以善待劉香椿,把劉香椿當親孃來孝敬和對待,也是感念於劉香椿對兒女們的那份母愛。
然而,這不代表著,她可以容忍劉香椿在她的婚姻大事上,不經(jīng)過她的認同,甚至都不跟她打一聲招呼,就夥同外人來算計她。雖然,劉香椿的出發(fā)點是好的,但是那也只是劉香椿自己這樣的認爲。站在大丫的角度來說,可不覺得那出發(fā)點是好的,無論如何,畢竟也是違揹她的意願,夥同暗地裡跟別人一起來算計她!
這樣的事情,大丫可不想再遭遇第二次!
所以,這一次,絕對不能善罷甘休,必須給這個便宜娘一點教訓(xùn)。也好讓她知道,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事情是萬萬不可擅自做主的!
涉及到原則的問題,大丫寸步也不想讓,也不會讓!這讓了第一次,就必然會有第二次,說不定什麼時候,她就會被再次推入火坑,萬劫不復(fù)!就像上次一樣,如果不是她多了個心眼,如果不是大哥向東直覺敏銳的話,她必然會跟任漸離有了夫妻之事,失去了女兒家的清白!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女子的清白何其的重要?一旦失去,恐怕她這輩子,都休想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小家庭了!
劉香椿被她的態(tài)度給嚇到了,在她的面前,連大聲說話也不敢。以前吃飯的時候,劉香椿會發(fā)出很大的聲音,如今跟大丫同桌吃飯,竟然奇蹟般的斯文了許多。無論是喝湯還是吃飯,發(fā)出的聲音,都很小很小了。
大丫不禁哭笑不得,看來有些養(yǎng)了幾十年的壞習(xí)慣,在巨大的壓力之下,還是可以輕易的就改掉的嘛。
饒守勤卻看得有點心酸,拉了長女談心:“月兒啊,你娘知道錯了,你就大人大量,別跟她一般見識了,好不好?”
“爹,我也不想跟娘較勁,可是有些事情,是縱容不得的。上一次,我那是僥倖逃過一劫,日後如果再來一次,就沒有那麼幸運了!當初,如果不是我多了一個心眼,如果不是大哥堅持要去京城查探,那麼後果是不堪設(shè)想的!”大丫無奈的嘆了口氣,不得不打起精神,耐心的跟他解釋。
饒守勤的眼裡閃過一絲悲哀,懇求道:“可是,畢竟那一切都成了過去,你跟向東和向西,如今也平安無事。那和離書,你在喜堂上就拿到了,相信日後肯娶你的好男兒也還是會有的。所以,就原諒你娘這一次,就跟以前一樣,別再跟她鬧彆扭了。你娘這輩子也苦得很,也挺可憐的,爹看了心裡很是難受!”
老實憨厚的莊稼漢子,他不知道他這一番話,如同一把尖銳的錘子,重重的敲打在了女兒的心坎上。由此,留下了難以癒合的傷口,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每當一想起這些話,大丫都會覺得心口有一種針扎一般的疼痛。
聽了他的話,大丫當即就落淚了,哽咽著說道:“爹,女兒的心裡也很難過,如今女兒的手中能握有和離書,那也是天大的運氣。如果不是衆(zhòng)怒難犯,又是在葫蘆縣境內(nèi),你以爲就憑任府的實力和勢力,還有任漸離的險惡用心和強勢的個性,他能乖乖的簽字和離麼?不!哪怕是給女兒一封休書,他也必然要讓女兒跟咱們家脫一層皮,纔會放過!
更不要說,在京城任府的那個任大少奶奶王婉麗,還有那個任大夫人,可都不是善茬!就算任漸離念在過去的情分上,願意放女兒一馬,恐怕那兩個女人也不會願意!你可知道,女兒只是一個所謂的平妻,一個連任家的長輩和族譜都不承認的平妻。說起來,連最低賤的賤妾都比不上,充其量也只是一個人人唾棄的外室身份!
無論是王婉麗也好,任大夫人也好,或者是任府的其他主子也罷,她們想要整治女兒,實在是小菜一碟。只要不把女兒給弄死,哪怕是把女兒給打成殘廢,即便女兒告到衙門裡去,那官府衙門也基本上是不會管的!”
說到傷心處,大丫不禁淚水連連:“爹,你知道麼?當初在蘇州的牢房裡見到大哥、向西、雲(yún)山跟大師兄的時候,他們到底有多麼的悲慘麼?其餘三人還好一點,可是大哥很明顯的,是被特意關(guān)照過的。大哥渾身上下啊,就沒有一個好的地方,全身都鮮血淋漓,那傷口簡直就是慘不忍睹啊!”
回首往事,依然是記憶猶新,心有餘悸。大丫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饒守勤被嚇到了,想要安慰她,卻又不知所措。女兒說的,也是實情,香椿她犯下的過錯,也實在大了一點,離譜了一點。
經(jīng)歷過那麼的苦難,那麼多驚心動魄的事情,經(jīng)受過那麼多的煎熬,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一直很心疼很呵護的孃親,原來竟然跟惡人勾*結(jié)在一起,在背後暗算自己。這種感覺,這種滋味,確實很難承受?。?
饒守勤無語望天,心裡非常的不好受,既心疼妻子,又心疼女兒。沒有辦法,只好兩不相幫,埋頭編織藤箱子去了。如今,家裡連養(yǎng)殖場都賣了,就餘下幾畝薄田。除了跟墨香齋的訂單,還有賣枸杞子、蘑菇、藥材,就再也沒有什麼的營生了。
七年多過去了,這十里八鄉(xiāng)採摘枸杞子、藥材和蘑菇的人,也多了去了。一來,能夠採摘到了的枸杞子、藥材和蘑菇,數(shù)量劇減;二來,那價錢也一天天的往下降,不是什麼很賺錢的活計了。
所以,他必須努力編織箱子、籃子等,多賺一點銀子養(yǎng)家。再過幾個月,向西就要去考舉人了,日後要用銀子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不勤快一點的話,向西考學(xué)的銀子,都要沒有著落了。
至於任家送來的聘金和聘禮,他是半點也不想去動,那都是女兒大丫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得來的。日後,也不知道大丫能否找得到一個好的歸宿,那些東西必須留給大丫防身。
二丫跟大哥對看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兩人向來對大丫最是理解和信任。而且,二丫比向東還多了一個心思,就是生怕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被娘打著爲她好的旗號,糊里糊塗的送入火坑。
向西有點看不下去,張了張嘴巴,想要跟大姐說教一番孝敬父母的道理。不過,一對上大丫那冷冽的眼神,他那一肚子的話就怎麼也沒法說出口。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爲啥,在蘇州知府衙門所受到的牢獄之災(zāi),竟然清晰的在他的腦海裡回放。
一念之下,也就乾脆轉(zhuǎn)身去了書房,閉門讀書去了。眼不見,心不煩。逃避,似乎也是酸秀才的一個本能,向西雖然算不得是迂腐之人,但是在大丫看來,也是讀書讀得有一點點冒傻氣。這麼些年以來,她很努力的去防範,費心的提點,成效也確實很大。不過,架不住跟向西來往之人,大多數(shù)都是酸不溜丟的秀才老爺。
如果不是去歷練過,又經(jīng)受過一場莫名的牢獄之災(zāi),大丫有理由相信,向西的傻氣遠遠不會止於這麼一點點。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其實他的那一點點傻氣,是可以忽略不計的。然而,以大丫的思想觀念來說,還是不太看得順眼。
一轉(zhuǎn)眼,三個月就又過去了。
喬俊逸讓人送來書信,請大丫跟向東去一趟薔薇山莊。如今的薔薇山莊,管制非常嚴格,除非喬俊逸親口同意,否則的話,任何的人都休想邁入半步。他給了大丫一塊令牌,守門的見了令牌,立刻放大丫跟向東的馬車進去。
這令牌,是喬俊逸個人專屬的,持有此令牌的人,可以不下馬車,直接將馬車駛?cè)肭搴蓤@。如今的清荷園,儼然已經(jīng)成了秘密基地,但凡大丫想要研製什麼菜式或者什麼新奇的東西,她都會前往清荷園,閉關(guān)研究試驗,直到成功爲止。
喬俊逸站在清荷園的門口,熱情相迎。
在會客室落座之後,他親自給大丫和向東斟茶,待主客雙方都美美的喝了幾口甘冽清香的茶水,他就笑呵呵的吹了一聲口哨,巖石就跟另外一個護衛(wèi)擡了一個大木箱子進來,放在了大丫的面前。
“這是品味樓這三個季度的分紅,打開看看!”喬俊逸對大丫眨眨眼,意味深長的笑說道。
“這麼多?還要用這麼大的木箱子裝,會不會有點誇張???”大丫不禁有點驚訝,連忙打開箱子,只不過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又驚又喜。
哇!這麼多的金元寶??!金光燦燦的,把眼睛都晃花了,這麼大的箱子,也裝了大半箱子,摺合成銀子的話,那得有多少啊?
喬俊逸善解人意的解釋:“這些金元寶,摺合成銀子的話,一共有三萬五千兩整,另外還有三百多兩銀子,我做主給你換成了二十兩、十兩以及五兩一張的銀票,還有一些散碎的銀子。這樣,你看可好?”
大丫一聽,臉上的笑容就更加燦爛了,連聲道:“好,很好!如此甚好!喬大哥想得很周到,非常的周到!如此,正合我意,非常感謝!”
她不過是提了一句,最好能將給她的分紅,換成保值的金銀。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會這麼貼心,給她換了成色十足的金元寶。另外,她手頭的銀錢也不多了,有個幾百兩小面額的銀票,她剛好可以給家人每人發(fā)上幾十兩,就當是她給家人的零花錢好了!
任漸離送的聘禮,她早就賣掉了,換成了銀子,大約有一萬兩左右。這一筆銀子,其中的三千兩銀子,她分別給爺爺、奶奶、姥姥和姥爺四個老人,每個人各五百兩銀子的養(yǎng)老錢。又分別給了雲(yún)山和向西各五百兩銀子,作爲接下來考舉人考進士的一應(yīng)花費,讓二人可以心無旁騖的去攻讀。
其餘的那七千兩,她全部捐獻給了村裡。修路架橋用了三千五百兩,修建一座中等規(guī)模的學(xué)堂花了三百兩,給村裡的教育基金添了一千兩銀子進去,給扶貧基金添了一千五兩銀子。餘下的七百兩銀子,則拿去翻蓋了祠堂,加強了村裡的防禦體系。
至於那些聘金,大丫拿出兩千兩銀子來,將養(yǎng)殖場以及之前自家賣掉的田地和忍冬山,都高價買了回來。另外,又給了爹孃一千兩銀子,讓他們存起來備用。另外,又拿出了一千兩的銀子,給二丫置辦了一些田地,作爲嫁妝田。其餘的銀子,她全部用木箱子裝了起來,扔進了空間的庫房裡。
如今,手頭又多了價值三萬五千兩銀子的金元寶,大丫心裡都快要樂開花了。哇塞,這麼說,如今她也是一個小小的富婆了?這麼多的銀子,這輩子,她可勁的花,都不一定花得完??!一個季度就三萬五千兩,一年下來,不得有十多萬兩???
這麼一想,就不禁喜形於色,樂得快要找不到北了。平日裡在喬俊逸跟前表現(xiàn)出來的穩(wěn)重端莊,哪裡還看得到?
喬俊逸忍不住抿嘴笑了,嘿嘿,傳言不虛,大丫這姑娘挺真性情啊!嗯,還有點小財迷的樣子。不過,在他看來,倒是挺可愛的。
“這樣其實不算多,再等上一年,等其他十個分店開業(yè)之後,分紅一定可以翻倍!到時候,你再偷著樂吧!”他忍不住打趣的笑道。
“哇塞?翻倍?。亢俸伲l(fā)達咯!”大丫俏皮的一笑,只覺得有點意外,就問道:“生意真的有那麼好麼?”
“嗯,確實很紅火!如今,集萃樓已經(jīng)完全被擠出了清水江地區(qū),就連在京城的集萃樓,生意也銳減了至少五成以上。那些客人,大部分都流失到了品味樓,生意想要不好都很難喲!況且,如今的品味樓還不止客棧和飯館的生意,傢俱店、美容館和百貨店的生意,也非常的紅火!”
喬俊逸對她笑說道,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璀璨生輝,眉眼似乎都歡快的飛揚了起來。看著她那吃驚的樣子,他的眼中不自覺的泛起一抹柔情的笑意,仿若那破雲(yún)而出的溫暖陽光,折射出他靈魂深處的那一片旖旎。
她歡天喜地的擡起頭,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撞進一雙深潭似的眸子裡,不期然的,她的心“咚咚咚”的,如擂鼓一般,失去了應(yīng)有的頻率。
在這個瞬間,她有點恍惚,也有點迷茫和驚慌。幸福是指尖的年華,亦是那樹隙間漏下的陽光,稍有不慎,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今的她,身爲下堂的棄婦,不敢奢望過於美好的公子和少爺。門當戶不對,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被深深傷害過一次的她,已經(jīng)不想去跨越,也沒有勇氣去跨越。
她移開視線,看著窗外的那一棵十多年樹齡的桂花樹,陷入了沉默。耳根泛起的紅暈,卻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不是不動心,而是心情複雜,不敢動心。
喬俊逸就笑著提起了下一個話題:“據(jù)說,任漸離差一點被剝奪了下一任家主的繼承權(quán),如果不是他的岳父全力支持的話,或許已經(jīng)被趕出了任府!而他的妻子王婉麗,也被剝奪了一半的管家大權(quán),如果集萃樓的情況繼續(xù)惡化的話,任漸離或許會被身無分文的趕出任家!”
提起任漸離,不管在任何的時候任何的場合,喬俊逸都可以做到雲(yún)淡風(fēng)輕。因爲他知道,大丫對任漸離早已沒有了半點的愛意,有的只是刻骨的仇恨?;蛘哒f,連仇恨都談不上有,在她的眼裡早已把此人當成了透明,無視此人的存在。
“哦?如此甚好,老天爺向來是公*平的!”
大丫淡淡的笑說著,心裡早已樂開了花,爲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她背起雙手,做出望天遠望狀,心裡有一個得瑟的小人,在叉腰狂笑!
哈哈哈哈哈!任漸離啊,任漸離!你小子也有今天?!不知道你有沒有想到,讓你狠狠的栽了一大跟頭的人,就是被你輕視羞辱欺騙的鄉(xiāng)下柴火妞?!
昔日之辱,今日得報!漫天的烏雲(yún),都散了!
我,饒大丫,饒初月,你們眼裡心裡所看不起的,以爲可以肆意踐踏的柴火妞,正是將集萃樓推入火坑的幕後策劃之人!
今日,你們後悔了麼?任漸離,你這小子,很後悔吧?如果知道這一切,是我在操縱的話,你會不會後悔得去撞牆呢?
哈哈哈哈哈!痛快?。嵲谔纯炝?!
“大哥,妹妹大仇得報了!嗚嗚嗚......”大丫忽然扎進大哥的懷裡,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把向東跟喬俊逸驚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