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幾個月,他就覺得難以忍受了,自己還好說一點。可是,分家之后,小女兒山茶接手了大丫以前的活兒,天不亮就得起床,跟大女兒香草去挖豬草。回到家里,還得打掃庭院和屋子、洗菜擇菜喂豬喂雞什么的。
而二哥家的兒女們,就跟少爺小姐一樣,油瓶倒了都不會去扶一下。三哥家的幾個孩子,有一個是一個,偷懶耍滑,萬事推脫。一向老實勤快的四哥四嫂,也開始有了小算計,變得有點陌生了。
作為父親,看到自己的孩子在家里就跟奴仆似的,干臟活累活也就算了,還時常被娘跟二嫂呵斥,他又如何怎不心疼?不難過?心里,也是沒法平衡的。
只是,誰叫他是最小的?一個孝子壓下來,他還能怎樣?莫非,要跟大丫那樣,落個不敬長輩的罵名?
云霧見他神情躊躇,就又加了一把火:“二伯母跟三伯母老是欺負娘,該自己干的活卻推給娘,變著法給娘找事!阿爹,如果這樣您都可以無所謂的話,那么您這樣的爹爹,兒子也不敢認!不如,就讓兒子帶著阿娘跟弟弟妹妹,分家單過吧!”
此話一出,現(xiàn)場安靜得可怕。
“什么?!”饒守拙震驚得下巴都掉地上了,語氣有點凄涼:“莫非,你就這樣不信任阿爹?!”
云霧抬望著對面的高山,一言不發(fā)。
大丫見氣氛不對,連忙出來打圓場:“五叔,侄女兒說句公道話,您跟爹爹對奶奶的孝順,都是讓人無法接受的愚孝!你們?yōu)榱诵㈨樧约旱哪赣H,就要把妻子兒女都置于凄慘可憐的境地,不說奶奶對娘跟五嬸動不動就辱罵,就是二嬸對娘跟五嬸,每天不罵上一回就不算完。娘跟二嬸實在可憐,大房跟五房的孩子,也都可憐極了!這村里,就沒有這么可憐的孩子。”
“真的,真的這么可憐?”五叔半信半疑。
“是啊,五叔,二嬸是個很會偽裝的人。在你跟爹的面前,她對娘跟五嬸不敢那么過分,但是一轉(zhuǎn)身,你跟爹爹不在的時候,她對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對娘和五嬸可恨了!偏偏娘跟五嬸又是顧全大局的人,性子雖然不算很柔弱,但是二嬸太過強勢了。十個五嬸跟娘,都絕對不會是她的對手!”
大丫很肯定的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當(dāng)初,如果分家不成,大丫寧愿去死,也無法再忍受下去!”
這最后一句話,簡直就是石破天驚。
饒守拙驚呆了!許久許久,都說不出半個字來。
小小分割線
劉香椿歷經(jīng)艱辛,先是從鎮(zhèn)上坐了三個時辰的牛車,然后又步行了兩個時辰,五道梁這才遙遙在望。
向西累得氣喘吁吁,小腿酸澀,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娘啊,姥爺家到底還有多遠啊?俺實在走不動了!”
劉香椿盡管也氣喘吁吁,然而見兒子這樣,連忙蹲下身子,心疼的道:“好孩子,就快要到了,再堅持一下,娘背你走!”
向西懂事的擺擺手:“娘也累了,孩兒能走!”
只是,娘啊,到底還有多遠啊!老是說快了,然而總是沒有盡頭,那山路依然彎彎,轉(zhuǎn)過一個彎道,又是一個彎道,走過一條小溪,還有一條小溪。怎么跟大姐唱的《山路十八彎》,還要多許多的彎道啊?
仿佛,都走了三十幾個彎了吧?
小小男子漢抹了一把冷汗。
母子倆手拉著手,揪著路邊的灌木和藤蔓,艱難的爬啊爬,終于翻過了第四道山梁,來到了心心念念的五道梁。此時此刻,已經(jīng)是日落西山,天邊只余下最后一抹太陽的余暉。
站在闊別已久的家門口,劉香椿不禁熱淚盈眶。
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剛好打外面回來,瞇著眼仔細辨認了一下,頓時驚喜的喊道:“香椿回來了!”
“大哥,是我,是香椿回來了!”見到大哥,劉香椿連忙抬手拭去眼角溢出的淚花,歡歡喜喜的喊道。
“香椿,娘的閨女啊,心疼死娘了!”常氏拉著女兒的手,淚水不禁“撲簌簌”的往下落。這雙手哪里像是女人的手?粗糙極了,繭子比她爹的還要厚,不但如此,居然還傷痕累累。雖然看上去大多是舊傷,但是也夠嚇人,看得她心都碎了。
可見,女兒這些年在老饒家,過的那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