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墨的修復在于專注,細節勝于一切,他在殯儀館的美容技術也是一流。 跟師父學到的,看到的,領略到的,都是那么出神入化,令人咋舌。
可以說他做殯葬師是命中注定,也可以說他與生俱來就是做殯葬師的料。
一副零碎,幾乎沒有可能性修復好的遺體,經過他細致,精確,精湛的技藝已經成功修復。
小蘇白的容貌基本恢復,秀庭的小鼻梁,低垂的眼簾下是長長的眼睫毛,那錯覺看,栩栩如生,就像一沉睡中在憧憬未來呼之欲出即將醒來的小公主。
季子墨成功完成這一具悲劇造成的車禍受害者遺體,再次為自己為殯儀館掙得一份榮譽。安靜的氛圍中,對他行注目禮的同事,懷著一顆欽佩的心,投以他贊許羨慕的目光。
蘇白沒有親人,季子墨跟館長作為親人送她最后一程,然后徐徐推進熔化車間。
熔化工作人員,對小蘇白的遺體恭敬的行禮,然后嚴肅認真,肅穆的送入熔化爐。季子墨默默無語的離開,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整。
華燈初上,夜色微濃,閃爍如星輝的燈光忽遠忽近。深吸一口氣瞬時一股淡淡說不出來的味道撲鼻而來。是泥土的芳香還是樹葉的氣息,更或許是某一家咖啡吧的香味。
季子墨最近忙,基本都沒有動那輛古董摩托車。大多數時間都是張揚專車接送,現在他不在,看來只好趕最后一班車回家了。
從殯儀館到站臺,需要走二十分鐘的路程。在這段路上沒有什么咖啡吧,也沒有住家,因為這里是殯儀館,誰愿意把自己的家挨近死亡天堂。
在本地人都稱殯儀館為死亡天堂。一般人沒事誰愿意進來除非家里有人走了,必須來,要不然就是神經不正常的人來這里閑逛。
其實殯儀館從外面看,就像一座綠色天堂,里面的植物比較另類,大多數都是松柏。其次,入眼均是白色的建筑物,高高聳立的煙囪,還有那聞之欲吐的焚化間,都是在不為人所能正面看見比較隱蔽的位置。
在從門口看里面,干凈整潔的環境,噴水池,還有一條條鮮活各種魚類。說白了,如果沒有那高高聳立的煙囪,以及太過安靜的嚴謹氛圍,給人的錯覺,這里就是一簡易公園。
有橫向縱向三叉路從殯儀館門口經過。
季子墨現在走的這條路是橫向路段,名字實在是不怎么樣,叫做安魂路。
而那條直達殯儀館門口縱向路段叫做送別路。
安魂路跟送別路這兩條路的名稱各具意義。前面那條路的名字意義警示路過的人們,必須謹慎經過,不能喧嘩,否則驚動魂靈可不好。
后面那條路的意義所表達的是,送別人生最后一程。從這條路來的都是死人,是活人送來的死人。
路四通八達,橫向路段也有不少送來的死人,只是名字取在這,各種想法在于人的想象力。解釋也就是這么一回事吧
季子墨已經把殯儀館甩在身后,在走不多遠的距離,就應該到站臺了。這還是他第二次下班最晚的時候,因為成功修復了蘇白的遺體,同事們本來想慶祝一下的,結果他悄悄溜走,沒有了主要人物的參與,慶功宴也沒有必要繼續。
季子墨走路的,知道殯儀館的同事有一部分還是蹬自行車的,而且必須要走這條路。可他奇怪的是,走了好一會,竟然沒有一輛車從身邊經過。
別說沒有人蹬自行車從身邊經過,就連汽車也沒有。在以往,這段路一般在十點鐘才會絕了人跡。然后十點鐘到凌晨六點鐘,這段路才會有生機。
也就說,這段路從十點鐘到凌晨六點鐘都是相當安靜的。
本地人之所以不愿意在十點鐘之后走這段路,不是因為這條路的名字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而是在十點鐘之后,這段路不太平。
曾經有一位自稱賊膽大的單身漢,他好酒,也不甘于寂寞。屬于那種沒事找事型,喜歡自吹自擂說自己怎么膽大,就有人跟他打賭,只要在十點鐘之后,從安魂路起始至殯儀館大門到路的盡頭,就請他進館子想吃什么點什么,總之按照他喜歡的來。
在安魂路跟送別路上栽的均是一色的槐樹,在大白天都是遮天蔽日的看不見陽光,一個人走在路上無處不在涼颼颼,冷森森之感。
憑那人再怎么膽大,走在這條路上的時候,還是莫名的發虛,默默禱告千萬別遇到可怕的東西。沙沙的腳步聲,頭頂槐樹在鬼祟風的吹動下發出颯颯的響聲,讓他疑心是有東西在頭頂搞怪。
他無數次對自己說:什么都沒有,看老子這次怎么贏他們的這頓飯。想到香噴噴滿桌子的佳肴美酒,說不定還能玩一下女人,他就美滋滋的笑開了。
有了希望,腳下生風,走得快沒有覺得異常,也沒有發生什么事。眼看要走到殯儀館門口,他心里早就樂開了花。
只要經過殯儀館沒事發生,就等于贏了一大半。
殯儀館到路的盡頭也就是兩路站的樣子。
他急于想盡快的完成此次打賭,就加快步伐,應該說是撒腿開跑的朝前沖。
就在他經過殯儀館時,卻意外的發現在殯儀館門口站了很多人。這些人身穿一色的白色衣服,在暗淡光照下特別顯眼。
他注意看,發現這些人不但身穿白色衣服,好像那臉也特別的白就跟死人臉差不多吧想到死人,他情不自禁,陰悄悄的打了一個冷顫,自己對自己說:不可能的,死人怎么會齊刷刷的站在門口張望,他們應該是在等誰
這個想法一出,他就順著這些人的視線看,發現他們眼巴巴的凝望送別路。就在這時,從送別路開來一輛車,一輛大巴車。
嗨這些人原來是要去旅游的,這輛大巴車也是奇葩,十點多了才來。要是換做我,才懶得去,倒不如在家里美美地大睡一覺。
因為看這些人,他的腳步明顯慢了下來。看他們有條不絮的上車,舉止機械,神情木訥,看他們這樣倒不像是去旅游,就像是去
他不敢繼續想下去,有奇怪的感覺,覺得不對勁。就在他掉頭想離開的時候,這些人堆中,好像有人正朝他招手。
誰啊他心里狐疑,卻還是好奇的走過去想看清楚招手的人是誰。
走過去之后,他才看見沖他招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因為心臟病去世的酒肉朋友老憨。
不對啊老憨都死了,怎么可能還在這里而且還給自己招手越想越覺得不對的他,哪還敢跟老憨打招呼,還不趕緊的溜走,想等死啊。
他撒腿就跑,跑離開殯儀館,跑出安魂路。
令人奇怪的是,從那一晚之后,很多人都不再搭理他。無論他講什么,說什么,人家就像沒有看見那樣,對他無視置之不理。
直到有一天,他再次陰差陽錯來到安魂路,并自覺自愿的站立在殯儀館門口等車。而這輛車不是旅游車,是人生之旅中的最后一班車。
季子墨聽說過這個故事,是從殯儀館那位掃地的阿姨口里聽來的。
阿姨心總是好的,叮囑他別在十點鐘走安魂路跟送別路。否則會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遇到不喜歡遇到的事。
季子墨是不太相信這個故事具備真實性。他覺得殯儀館這種地方,本就令人望而生畏,有些想象力豐富的人,難免不會因為此地的特殊,從而編制一些離奇的故事出來嚇唬人。
季子墨不相信也好,相信也罷現在真的不適宜行走在這條太過安靜,死寂般的安魂路上。他自己也覺得今晚上有些邪乎,特別是走了好久都還沒有看見那熟悉的站臺。
或許真應該買一輛車了。開車總比這樣干巴巴的苦走的好吧
季子墨再次看腕上的手表,我的天,足足走了快一個小時,指針已經快抵至十點鐘。怎么回事以他的腳程在一個小時里,都要走到國際大廈了。
國際大廈距離他住的地方,大概就是四個站的樣子。可現在根本就不在國際大廈,而是在安魂路,冥冥之中就像是剛剛從殯儀館出來,沒有走多遠的樣子。
季子墨回轉身,凝視身后一排排安靜無聲注視他的槐樹。也不知道那個傻逼,把原本就特陰森的地段栽上這些槐樹。
師父告訴他,槐樹吸陰,容易隱藏一些不好的東西。
一輛車毫無預兆的出現在路的那端,季子墨皺著眉頭看向車。槐樹下疾駛而來的車,是一輛大巴車。貌似車里坐了很多人,他能從窗口看見晃動的影子。
季子墨站定在原地,目視那輛車從身邊經過。就在經過之時,臨近的車窗口開了,從窗口投來一抹熟悉的目光。
看著這張熟悉的臉,經過化妝,她還是那么充滿活力,嫵媚的小鼻頭,微挑的眉頭,以及沖他揮動的手。
她是朱一萌,在她身邊的則是小蘇白。滿車的人都是經過化妝美容的,他們現在以最佳的樣子去那個世界。
這不就是傳說中那輛人生之旅最后一班車看來人世間的許多傳說不僅僅是傳說,也不是空穴來風的,他剛才不相信,現在親眼目睹必須得相信了。
季子墨驚呆,目視那輛車從視線中消失,這才回過神來,沖去了的車擺擺手,低聲說了一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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