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薛家小姐
當時不過是暗夜混亂之中的一瞥,這位薛二小姐居然對自己留有印象?記性真不錯。
花襲人心中感慨一番,也配合地露出一個疑惑的神情。
薛三小姐眼眸流轉、柔弱動人,帶著羞怯好奇的笑意,沒有開口說話,安靜耐心地等待著薛二小姐思索出一個結果來。
花襲人也一邊迷惑,一邊不忘留意薛二小姐的神情。
只見片刻之后,薛世湘俏臉閃過一絲驚愕,靈動的雙目在花襲人身上迅速掃視一番,而后俏皮地歪了一下腦袋,搖頭笑道:“唉,想不起來,或許是我記錯了吧。”
“花小娘,你真的是培養(yǎng)出金學士的小娘子么?”薛二小姐自然地轉了話題,好奇地道:“你年紀可真小啊……不知道滿十五歲了沒有?”
“還差幾個月才滿十四呢。”花襲人含笑,笑容從容,一點不見局促。
“呀,二姐,那她可比我還小一些呢!”薛三小姐依著薛二小姐,羞怯的目光中滿是驚訝和好奇,抿唇道:“那你可真厲害!二姐和我都特別喜歡那盆花兒,好幾次去百花別苑去賞花呢。就是可惜,那里總是太多人了!”
“三小姐早前去的吧?”花襲人含笑道:“聽說最近人多了很多,畢竟一個月又過半了,新奇勁兒少了許多。”
“是這樣。”薛二小姐道:“所以這最近準備邀請一些閨秀們再去好好的觀賞一番。不得不說,那盆花兒真的很美,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難以找出半點瑕疵。”
“難怪哥哥對小娘子特別看重幾分。”
薛家這兩位小姐對花襲人的態(tài)度很不錯,只是好奇多了幾分,并沒有表現(xiàn)出高高在上的倨傲來。只是偶爾提起薛世光,說著薛世光好話的時候,笑容難免有些意味深長意有所指。
想來,薛世光是特意叮囑拜托過她們了。
花襲人只當是聽不明白其中的調笑**之意。隨意地應酬著,并在到了薛家花房之后,刻意地表現(xiàn)出了對花草的癡迷,將精神全都關注在花草之上。
薛二小姐和薛三小姐陪了花襲人一陣。見她全副心神都在花草上面,連同她們說話也顯得心不在焉,便覺得有些無趣有些著惱,找了個借口撇下花襲人,離開了花房。
花房擠擠挨挨,各種植物的氣息混雜,又不甚通風,人在里面,難免會覺得憋悶。
“這小娘子,也太傻氣了一些。”出了花房。薛二小姐撇了撇嘴,嘟囔道:“瞧她眼中怕只有花兒了。養(yǎng)花種草本來是一種雅趣,她這么努力為生,也實在沉悶可悲了些。”
“誰讓大哥就喜歡這樣的呢?”薛三小姐柔柔地道:“若她不特別一些,大哥也不會找我們幫村了。他啊。就是喜歡這種調調,沒法子。”
“也是。我們左右無事,既幫了大哥,也圖個樂子。”薛二小姐神色間閃過一抹抑郁,站在水榭之上,隨手摘下一朵菊花,將花瓣兒一片一片地扯下來。再灑到水面上去。
有錦鯉聞香而動,一個吞吐,將花瓣兒吞下去。而后又覺味道苦澀,一拍尾巴,將花瓣兒吐出來,悠悠閑閑地游走了。
薛三小姐神色微動。輕柔地道:“二姐可是又想起表哥了?”
所謂表哥,指的當然就是六皇子。
平日人前她們不敢這么稱呼六皇子,但人后無人的時候卻拿這個稱謂當做一個代號。尤其是薛二小姐和薛三小姐談話的時候。
看來,她們兩人在一起時,沒少說起六皇子。
此時。薛二小姐沒有一點被揭穿心思的異樣,吐氣如蘭一般嘆道:“大姐今日又被姑姑邀請進宮品茶了。而且,姑姑還留下了表哥陪她……”
“也不知道姑姑為什么看重她?竟然會親自安撫她……”薛二小姐輕吐一口氣,扯下許多花瓣丟入水中,道:“她若是連大局都不顧,為了表哥也不肯受一點委屈,她又憑什么配的上表哥!”
“難道就憑她是嫡長女!”
薛二小姐言語之中多了許多怨氣,猛地將手中的已經殘了的花兒丟到了水中。
薛三小姐顰眉,道:“是啊,祖父和姑姑為什么都看重她呢?表哥明明喜歡的是你啊。倒不是我說,只是大姐平日也未免太冷淡了些……來往的閨秀們,也總說她高傲瞧不起人,連累我們在宴會上也受人排斥……”
她言語中多了一抹輕愁:“我本來就是庶女不被人看重,再被人排斥……”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了。
薛二小姐也沒有說話。
薛三小姐顰眉自憐了一會兒,又輕聲道:“二姐就不擔心那徐五小姐?萬一她病愈了呢?”她說的小心翼翼,仿佛是替薛二小姐擔憂。
薛二小姐臉上閃過一絲難看,道:“徐五小姐重病能活幾日?就是她撐著不肯咽氣,最后時候姑姑也不會愿意看著她活著。誰也不愿意自己兒子娶一個病秧子。”
但薛世依的提醒還是讓薛世湘更加的心煩意亂,俏臉顏色也分外難看起來。正好此時,花襲人終于在花房中做夠了足夠的手腳,正被一個小丫頭指引著朝這邊走過來,薛二小姐眼眸一亮,面上陰郁漸漸散去,嘴角又同往常一樣翹了起來。
“三妹妹,想知道我在哪兒見過這花小娘嗎?”
薛世湘這一問,讓薛世依有些摸不著頭腦。她疑惑地道:“二姐說什么?”
薛世湘嘴角含笑,沒有回答她,朝著花襲人迎了上去。
薛世依蹙眉,怔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花小娘子,你在花房之中可有什么收獲?”薛二小姐原來就俏麗明媚的笑容更添了幾分熱情,看向花襲人目露贊嘆,欣賞道:“難怪你能培育出如金學士一般的名花……原本我還不信,但今日瞧你對花草如此癡迷認真,我就再不懷疑了!”
“正像先生曾經說的,有付出就一定有回報!”
花襲人聞言忙客氣地道:“二小姐過獎了。”
她羞澀地道:“我這也是天生的,看見花草就有點走不動道兒,沒有辦法……讓兩位小姐看笑話了。”
“小娘子謙遜了。”薛二小姐拉過花襲人的手臂。親熱地笑道:“我那小院中種了些花草,總是長的不對勁兒,不是黃了葉子,就是蔫巴巴的。小娘子去瞧瞧可好?也好指點我一下這其中的竅門,也省了我看到總覺得心情不好,怎么樣?”
“小娘子幫幫我吧?”
花襲人不便拒絕,當即就爽快地點了頭。
薛二小姐見狀十分欣喜,親自引著花襲人往自己的院子走,一邊走一邊替花襲人介紹著沿途的景色,時不時說一說其中的典故,讓人不免覺得的受寵若驚。
到了薛二小姐的院子,花襲人并未見到院中有太多長勢不好的花草——薛二小姐是主子,不順眼的花草哪兒又能留在她的院子里呢?但這位二小姐指著院子的菊花芙蓉之類的詢問了不少問題。花襲人便也老實地答了。
她正好想要在這院中做些手腳。
在擺弄了一株長在角落中的美人蕉之后,花襲人眼前微微眩暈,面容也泛起了白——她今日用的太瘋,能力已然見了底。
薛世湘大約一直在注意著花襲人。
此時花襲人搖晃蒼白,她立即就發(fā)現(xiàn)了。揮手讓丫鬟讓人攙扶著花襲人,并關切地問道:“小娘子是不是太累了?坐下歇一歇吧。”
花襲人沒有拒絕,虛弱地道了謝,
薛二小姐讓丫鬟們將花襲人扶到待客的房間內,招待她在窗前坐下了,又讓人上了茶水點心,招呼著花襲人用了一些。
茶很好。點心精美又美味。
花襲人用了幾塊之后,面色立即就好了一些,再次向主人說了歉意。
薛二小姐擺擺手,示意花襲人不必如此。
同時,隨著她這一動作,房間內眾多的丫鬟婆子都退出去了大半。只留下薛二小姐的兩個大丫鬟和薛三小姐的一個丫鬟。
清場之后,薛二小姐巧笑倩兮看著花襲人,道:“初一見面,我就覺得小娘子眼熟……剛剛終于想起在哪里見過小娘子……”她莞爾一笑,道:“上次中元節(jié)的時候。你剛好就在救起姐姐的那家人中吧!是不是?”
花襲人一怔。
她沒想到,薛世湘真的記住了她這個一眼掃過的小角色。
薛三小姐同樣愣了愣,而后更好奇地打量著花襲人,想要說話,卻沒有說話。
“對了,那家人不是姓韓么?”薛二小姐微微疑惑一下,而后就道:“我想起來了,那家有一個養(yǎng)女……花小娘子就是那位養(yǎng)女對不對?”
花襲人回神,微笑道:“回二小姐問話,花襲人已經離開韓家,自立生活了。不過經二小姐一提,我也想起了,中元節(jié)那日韓家人的確救過一位小姐……但那日燈火昏暗,我才沒能認出二小姐來,還請二小姐原諒。”
“離開韓家自立了?”
薛二小姐微怔,隨即就并不糾結這個——她對這個沒有興趣。只見她神色一動,從自己手臂上推下了一個赤金鑲寶的精美鐲子,抓過花襲人的手將鐲子套到了花襲人的手腕上,笑意盈盈地問怔愣的花襲人道:“小娘子同我說說當日情形可好?我很關心姐姐到底遇到什么呢。”
這個鐲子,金燦燦的,鑲嵌著紅紅的瑪瑙石,做工又精美,一見就是價格不菲的。
薛二小姐是錢多了還是怎么地,居然用這樣大價錢的手鐲來砸她?只為了問當日薛大小姐落水獲救一事?
花襲人心念一轉,面上神色惶恐,不由分說地將鐲子從手上退下來,推辭道:“這鐲子太貴重了,我不能收。”見薛世湘不肯接那鐲子,花襲人忙道:“二小姐關心姐姐,想知道當晚之事,我說與二小姐聽便是了。”
花襲人將鐲子推回給薛世湘,將自己當日之事說了一遍,連韓清元救人都沒有隱瞞。畢竟薛二小姐當時在場,雖然是后來到的,但也清楚地瞧見了韓清元的渾身濕透才救人的樣子,她說謊或是含糊不清沒有意義。
“你義兄叫什么?”薛二小姐像是對韓清元十分好奇,贊嘆道:“他能勇于救人,真是了不起!后來我聽說祖父只是給了一些銀子布匹做謝禮就將這救人的義舉抵消了去,也真是太小氣了!”語氣中像是為韓家抱不平。
花襲人回答道:“他叫韓清元,是國子監(jiān)的一名學子。”
薛二小姐顯然不滿足于這個簡單的答案,追著花襲人問了韓清元許多底細,連同韓母和韓麗娘的事情都再三問了個仔細。
花襲人也沒覺得有什么好隱瞞,一一回答了。這些消息不是機密,只要稍微一打聽,便能打聽清楚了,并沒有隱瞞的價值和必要。
她說了好一會兒,見天色不早,便提出了告辭。薛二小姐見花襲人堅決不收那鐲子,便讓人取了一張百兩銀票塞給花襲人,又悄悄地讓人知會了薛世光,而后才著人領著花襲人出去了。
待花襲人離開之后,薛二小姐又重新落了座,捏起一塊玫瑰糕,輕輕放入口中,慢慢品味起來。玫瑰糕美味,她那雙靈動無比的眼睛不由得瞇了起來。
“二姐姐。”
薛世依久不見薛世湘開口,于是遲疑地問道:“二姐姐是想舊事重提?”她抿了一下唇,小心地道:“可祖父早早做主將事情壓下去了,我們也沒有辦法的。”
薛世湘咽下口中的美味,一邊思索,一邊開口道:“我們當然不能惹祖父不高興了。但若是姐姐自己的意思呢?”
“不能吧?”薛世依聞言仿佛是受了驚嚇,瞪著無辜的眼睛,疑惑地道:“大姐怎么會?就算大姐念著當日的救命恩情,但這差距也太大了!大姐不可能糊涂的!”
“那是三妹妹你還是不了解大姐啊。”薛世湘靈動的目光看向遠方,笑容嬌俏而美好,道:“大姐姐這人呢,瞧著冷淡嚴厲的很,其實內心柔軟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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