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嵐裹著大氅站在城門外等趙允旻和華琬。
離京的日子是大哥替她定的,她身邊除了姑姑、兩名宮婢和蕭中郎派來的侍衛(wèi),大哥還叮囑了辰風(fēng)隨行保護(hù)她。
看到大哥和華琬相攜而來,云嵐忙迎上前。
“大哥,父皇可有生氣。”云嵐擔(dān)憂地看了看皇城方向。
“生氣了,一會我進(jìn)宮與睿宗帝解釋,終歸你也是一番‘孝心’。”趙允旻笑道。
云嵐翻了個白眼,大哥為她去洛陽編的理由是‘親自替父皇取藥’。
蒼松堂言有一批從大燕萬仞山新采的雪蓮,裝在盛滿雪土的水晶筐,經(jīng)漕運于兩日后抵洛陽。
萬仞山雪蓮對咳疾有奇效,不過這批雪蓮是洛陽一家富戶定下,并非送進(jìn)皇城。
云嵐為了治好父皇咳疾,決定前往洛陽,用誠心請富戶讓出雪蓮而非皇權(quán)欺壓百姓。
“大哥,你什么時候才肯認(rèn)父皇。”云嵐嘆氣道。
趙允旻出了皇宮,從不稱睿宗帝為父皇。
趙允旻笑意里帶著枝頭白雪的微涼,“時候不早,該動身上路了。”
華琬掃了掃云嵐肩頭落的雪花,“公主,帶安琚回京一起過年。”
趙允旻笑道:“過完年也不會放安琚回洛陽,我與阿琬請的全禮日子是二月初九,到時你們一起觀禮。”
云嵐一臉驚喜,華琬卻唬一跳,殿下總是不聲不響地將事兒定下,之前下聘是,現(xiàn)在請期亦是,不過她也樂得清閑。
送走云嵐,趙允旻重新回到宮中。
睿宗帝見趙允旻未將云嵐帶回來,焦急的要親自出宮尋人。
“父皇稍安,”趙允旻攔在睿宗帝身前,“陪都洛陽與京城間是坦途官道,三妹有令牌,驛館可隨時入住,兒臣還派了人保護(hù)三妹,可確保三妹平安,大約四日,三妹會回到父皇身邊。三妹性子執(zhí)拗,父皇不如成全三妹的一片孝心。”
睿宗帝猶豫片刻,又坐回矮榻,訕訕地說道:“還是你想的周到。”
趙允旻笑了笑。
睿宗帝不敢看趙允旻明亮的目光,他的思緒越來越混亂,而且腦中還是不斷出現(xiàn)空白,空白也漸漸不會消失。
空白令他記憶模糊,不過對長子的愧疚,還是深深印刻在心里。
御書房格窗被撞開一條縫,一只鵓鴿和風(fēng)一起鉆了進(jìn)來。
趙允旻不需看鵓鴿帶的消息,直接說道:“是寇清禹要見我,父皇可有興趣同去。”
睿宗帝捂住嘴唇咳嗽幾聲,“去去,若有父皇能幫上忙的,皇兒盡管說了。”
……
寇清禹仍約趙允旻在茶肆見面。
趙允旻向寇清禹道了好。
寇清禹點點頭,“明日老夫帶你進(jìn)宮見皇上。”
趙允旻狐疑地看寇清禹一眼,“皇上不待見我,去了也是自討沒趣,寇大人,聽聞三位尚書被抓捕入獄了,草民是貪生怕死之人,既然齊家已伏法,我也算替甄家報仇,是以回宮一事不如作罷,否則皇上遷怒于我,得吃不了兜著走。”
寇清禹皺眉道:“替甄家報仇的是老夫而非殿下,殿下欠老夫的恩情難道要一筆抹過?”
趙允旻很苦惱,“寇大人,您何苦勉強(qiáng)我,若大人執(zhí)意扶持一位皇子,三皇子不還在宮里活蹦亂跳嗎,倘若我辦事不力,耽誤了寇大人的大事該如何是好。”
寇清禹氣得臉漲紅,若不是三皇子心智不全且下身細(xì)如幼童,他寧愿選三皇子。
有野心的逆臣想法幾乎是一樣的,當(dāng)初齊家要利用趙允佶和齊家女生下皇嗣,得皇嗣再除去趙允佶由齊家人輔政。
寇清禹則是要借趙允旻生下皇嗣。
“廢物,怪道睿宗帝不肯接你回宮。”寇清禹終于克制不住罵了趙允旻,泠兒是他最疼的孫女,若不是要為泠兒謀一個尊崇無比的錦繡前程,他也舍不得將泠兒嫁給趙允旻這蠢物。
趙允旻對寇清禹敢開口罵他很驚訝,嘴里嘀嘀咕咕的,旁人也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寇清禹深吸口氣,不停告訴自己趙允旻越蠢鈍越好拿捏。
“老夫一時氣急無禮了,還請殿下見諒,殿下既然不愿去見皇上也罷。”寇清禹握著拳走到格窗旁,“殿下什么事都不必做,亦不必去見睿宗帝,只安分聽老夫的話……”
寇清禹話說到一半,茶肆雅間的門扇被推開。
寇清禹以為是不曉事的下人,扭頭要訓(xùn)斥,猛地看到睿宗帝一臉威嚴(yán)地站在門前。
趙允旻躲到了寇清禹身后,慌張道:“寇大人,您怎將皇上請來了。”
寇清禹恨不能將趙允旻從他身后丟出去,皇上哪里是他請來的。
“寇愛卿,你每日求朕恢復(fù)趙允旻皇子身份,求朕立趙允旻為儲君,現(xiàn)在又讓趙允旻不要見朕,寇愛卿究竟是何居心。”睿宗帝氣勢很足,抿緊的雙唇讓臉龐的線條變得剛毅。
對上睿宗帝盛滿怒氣的眉眼,寇清禹也不禁心生怯意。
寇清禹閉了閉眼,穩(wěn)住心神,向睿宗帝見禮后說道:“皇上誤會臣了,大皇子因為受到驚嚇畏懼皇上龍威,臣擔(dān)心大皇子在皇上跟前失態(tài),才令大皇子暫時不見皇上。”
“可笑,趙允旻是朕的皇兒,豈有怕朕還要你一個外人干涉的道理。”睿宗帝瞪向趙允旻,蹙眉問道:“你苦苦求朕準(zhǔn)允你娶華匠師,現(xiàn)在得寇愛卿青睞,是后悔當(dāng)初魯莽了?”
趙允旻沒有吱聲。
睿宗帝望著窗外被大雪覆蓋只零星露出些灰黑的屋檐,緩緩說道:“你與華琬全禮之日,就是你回宮之時。”
趙允旻不敢置信地看向睿宗帝。
寇清禹白須發(fā)顫,睿宗帝真的變了,原來只會逃避,現(xiàn)在不但敢動他的人,還敢直接找上門駁他面子,更敏銳地察覺他要利用趙允旻。
寇清禹攥緊拳頭,他的忍耐也幾乎用盡,睿宗帝以為懲治了三位尚書就徹底折斷他臂膀,實是太小瞧他,朝堂上十年布置,豈能那般容易功虧一簣。
睿宗帝放下話便離開了茶肆,寇清禹同趙允旻說道:“殿下,你仍舊照老夫安排,不必與華匠師成親,否則將來真可能是三皇子當(dāng)皇上,憑白令新宋成為諸國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