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墻處處垂碧枊,水面風(fēng)回聚落花。怡心殿的花園雖小,卻池、橋、亭、石樣樣不缺。池中翠葉層擁著初綻的新荷,嫰蕊凝珠,盈盈欲滴。
踩著卵石鋪成的小路,流連于花叢間,她二人似在欣賞美景,卻都不時地注意著此處是否還有旁人。
踏上小橋,沐嫣然取了些魚食交給她輕聲道:“我按公主所言,向娘娘匯報了貴西的情況,娘娘只哀聲嘆氣地說,此時不好向皇上提這些,要找?guī)孜恢爻甲h過再定?!?
蘇雪一邊喂魚一邊道:“這可不像娘娘的作風(fēng)?!鞭D(zhuǎn)念一想?yún)腔屎蟠蟾乓呀?jīng)意識到?jīng)]有皇上在,像這種大事她不能冒然作決定,以免橫生枝節(jié)。
沐嫣然點了下頭:“嗯,大臣們最近送來的折子,不少是關(guān)于貴西的,而且怎么說的都有。”
蘇雪沒有說什么,朝廷向來是這樣,有說東的就會有說西的,但真正知道自己在說什么的為數(shù)卻不多,他們往往并不關(guān)心事態(tài)發(fā)展和結(jié)果,只是想證明自己說的話有人聽,就像是掐紅了眼的斗雞?!般褰y(tǒng)領(lǐng)覺得娘娘是什么意思?”
沐嫣然也顯得很疑惑:“說起來娘娘早勸過皇上削減貴西王的軍隊,皇上卻總是一笑置之,他說貴西王不會有反心,并且有先皇的遺命,對勞苦功高的皇叔下手會受人指責(zé)?!?
蘇雪聞言可以確定吳皇后是有心除掉貴西王,只是她此時絕不敢輕舉妄動,原因應(yīng)該和自己所想的差不多。
而這個皇上似乎想當(dāng)仁君,不想自己背上罵名,再換個角度來說,皇上也不一定沒有除掉貴王之心。只是他和貴西王一樣都擔(dān)心師出無名,所以都遲遲不敢做得太明顯。這就像兩個人在竟選,名聲對他們很重要。因為誰能把話說得更漂亮,誰就能得到更多群眾的支持。
沐嫣然見蘇雪不說話問:“公主?,F(xiàn)在我們就只能等貴西王反了么?”
蘇雪說:“入春以來,大宣各地算得上風(fēng)調(diào)雨順,貴西王想拿天?怒來說事的路徑行不通,不然可能早反了!但不管怎么說,他還能如此沉住氣,必然是看準(zhǔn)了皇上病重,奈何不了他,并且可能會出現(xiàn)更有利于他的局面。三殿下那邊怎么樣了?”
沐嫣然道:“雖然最近許大臣要求立他為太子。但他卻反而謙虛起來,到處替皇上尋醫(yī)問藥,別的事一概不理不問?!?
蘇雪冷哼:“不過是欲擒故縱的把戲。”
這時一名宮女過來說:“娘娘要見公主。”
有時候彼此心知肚明,但話卻都不能明說,蘇雪不好向吳皇后提貴西方面的事,吳皇后自然也不會開口問她。
“襄寧可是為了祈福之事而來?”
蘇雪說:“嗯,襄寧最近沒進(jìn)宮,是因為知道娘娘在為皇上的龍體憂心操勞,怕打擾了娘娘。這次娘娘讓襄寧去替皇上祈福,襄寧深感責(zé)任重大。生怕有什么疏漏。”
吳皇后道:“你凡事聽從禮部安排便可?!?
蘇雪點了下頭:“襄寧斗膽,不知皇上的龍體可好些?”
吳皇后神色凝重了幾分:“時好時壞,始終不見大好。”
蘇雪說:“皇上必然吉人天相。娘娘也要保重鳳體?!?
吳皇后道:“唉!眼下皇上無法上朝,這朝廷內(nèi)外又都不太平,襄寧在宮外可聽說了什么特別的事么?”
蘇雪微笑說:“自然聽說不少,但有了上次的教訓(xùn),襄寧現(xiàn)在從不信那些市井流言?!?
吳皇后也淡淡一笑:“該讓蘇大人回來了,不然豈不誤了你的終身大事?!?
蘇雪說:“謝娘娘體恤,但國事為重襄寧再等等也無妨?!睘榱俗寘腔屎髮捫?,她補(bǔ)上一句:“我與定北候通過書信,他也是這個意思?!?
吳皇后果然眉頭舒展幾分。和她閑聊了一會兒??商K雪總覺著吳皇后都是話中有話,在她起身告辭時。吳皇后意味深長地道:“皇上現(xiàn)在病著,本宮只想陪著皇上。什么也不想做。襄寧也不必常來看望本宮與皇上,忙你的自己的事去吧。”
蘇雪坐在馬車上,一直琢磨著吳皇后這句話,自己一向都不太進(jìn)宮,況且還是頭一次以詢問皇上的病情,什么叫不必常來探望?
而吳皇后說什么也不想做,大概是想告訴自己,她暫時不會有什么大動作。至于讓她忙自己的事,指的是哪方面,她一時間還抓不到重點。
龍逍遙問:“皇上情況如何?蘇小姐為何一直眉頭深鎖???”
蘇雪搖搖頭:“不大好。而皇后娘娘的話我一時間又想不通?!?
龍逍遙嘆道:“那就不要費神去想了,興許什么時候會忽然枊暗花明呢?!?
蘇雪苦笑:“暫且也只能這樣了。”
回到蘇府,王管事交給她一封書信:“姜公子送來的?!?
蘇雪回到房中抽出信一看,是碧玫寫的。與其說是書信不如說是供詞,碧玫詳細(xì)地陳述了毒花案的經(jīng)過始末,基本印證了她的猜測,只不過這件事還有貴西王世子的份兒,而他們設(shè)的這個局,目的自然是陷害二殿下。關(guān)于太子弘之事卻沒提,想來碧玫并不清楚那段往事。
這封信很長,還道出了另一件讓蘇雪震驚的秘密,宛兒竟是鷹長老和蠱門大?法師,也就是蠱門門主桑明月的女兒。
鷹長老在二十多年前投到蠱門的門下,蠱族與蒼鷹族素有來往,是以他入門只學(xué)暗器和用毒,并不涉及蠱術(shù)。時間一久他與剛剛接管蠱門的桑明月暗生情愫,并且有了宛兒。但不知什么原因二人鬧了矛盾,鷹長老在宛兒十歲時,帶她離開蠱族,投身天狼國成了護(hù)國法師,五年后,他寫信回來想與桑明月重修舊好。
碧玫之所以替他們做事,是因為桑明月一去不返,后來鷹長老拿著門主令牌和萬靈蠱的解藥,號令蠱門弟子為他做事。門中的長老和像碧玫這樣的一些弟子經(jīng)過一番調(diào)查,得知桑明月其實是被鷹長老軟禁了,所以想一邊答應(yīng)替鷹長老做事,一邊想辦法解救她,可鷹長老卻突然在前不久死了,而三殿下稱知道桑明月的消息,說她在貴西王府。
接下來的事不必多說也能猜出一二,三殿下和貴西王利用桑明月,繼續(xù)控制蠱門的人,碧玫為了自己和門中之人的性命,也只能對他們言聽計從。
碧玫在信的最后寫道:我知道他們縱然陰謀得呈的那天,也不會放了門主,更不愿永遠(yuǎn)做他們的工具,而再有半年若不服萬靈蠱的解藥,我及門中有一半以上的人會因此而死。
公主也許不知道微雨已自知將不久人世,但她仍笑著對我說因為公主和她所愛的人,她要好好地珍惜她剩下的每一天。與她相比我實在無地自容。
以往在門中整日接觸的都是毒,聽的見的都是殺戮,門人間也極少有來往,而在大宣這兩年,雖然身處于陰謀的漩渦,卻也感受到了許多從未感受過的情感。
我此次回去會勸門中的人,不要再替那些人做事,就算為自己活一天,也好過于被人驅(qū)使一輩子。
臨死前能用萬靈蠱救微雨一命,我感到很欣慰。碧玫拜謝公主,也請公主在我死后,替我謝謝姜公子,我欠他的只有來生再報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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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看得心中一陣揪疼,她重重地把信拍在桌上,恨不得將三殿下和貴西王都丟到龍逍遙所提過的蛇窟里去。一想到龍逍遙,她立刻讓巧兒把他叫來。
龍逍遙驚訝地看著一臉悲憤的蘇雪問:“信上說了什么?讓蘇小姐如此生氣?”
蘇雪把信遞給他:“龍公子自己看吧?!?
龍逍遙看后,也顯得憤憤不平:“簡直比江湖敗類還不如!”
蘇雪說:“他們?yōu)榱说玫綑?quán)利,不擇手段到把所有人都當(dāng)成墊腳石!就算我背上天大的罪名,也要收拾掉這幫人?!?
龍逍遙道:“蘇小姐不要沖動?!?
蘇雪深吸一口氣:“當(dāng)然,我若為這些人賠上性命就太不值得了。信上所說的事龍公子可有什么辦法么?”
龍逍遙想了下:“只能試著找找?guī)煾杆先思伊?。但能否在短時間內(nèi)找到,又或是找到了,他老人家還愿不愿再管這些事,我無法確定?!?
蘇雪說:“這么說龍公子要離開了?”
龍逍遙搖頭:“我不會踏遍千山萬水去找,那樣跟本找不到,我只需四五日,去師父和師娘的舊居留下書信,他老人家一般云游三五月就會回去住幾日。”
蘇雪想了下:“能不能替我送封信給他老人家呢?”
龍逍遙愣了下:“這……當(dāng)然。”
寫好信,龍逍遙便趁著夜色離開了,臨行前龍逍遙把一個小盒子交給她:“這便是那救命仙丹,是否有必要給皇上服用,蘇小姐自己決定吧?!?
蘇雪接過那盒子,感覺手都在發(fā)顫:“嗯?!彼傆X得這不是靈藥而是毒藥,龍逍遙的師父定非尋常人,不然就算清楚愛人活不多久,也絕不會配出這種藥來。
躺在床上,蘇雪忽然想起了宛兒,原來她竟是鷹長老的女兒,而今日在宮中又見到了她。蘇雪忽然意識到今日宮中一行,是哪里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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