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其它壯年難民紛紛表示愿意的自賣為奴,但施奕文還是謝絕了他們。告訴那娘三應(yīng)該去什么地方后,他便離開了那群難民。
不過相比于他的冷靜,張靜修反倒顯得有些于心不忍,他把所的錢都拿出來施舍給了那些難民。
到最后,在把目光投向施奕文的時候,施奕文愣了一會。才說道。
“我出門從來不帶錢。”
確實,往常咱爺們身邊不是帶著丫環(huán),就是帶著仆人的,那里需要自己帶錢。
往回走的路上,看到張靜修仍然是一副憂慮模樣,施奕文說道。
“子宣,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張靜修笑道。
“致遠,你盡管直言。”
“剛才那些人說,邯鄲一帶從今天出了冬,已經(jīng)兩月沒下雨了,賣兒鬻女的又豈止一人?你能幫得了幾個人,況且,那點錢落在他們身上,一個人也就是十幾文錢的事情,又能撐得了多久?”
在勸說張靜修的時候,施奕文整個人也陷入了沉默。
現(xiàn)在是萬歷七年啊。
有沒有進入小冰河期,他并不清楚,但是在這個靠天吃飯的時節(jié),百姓對于旱澇的抵御能力幾乎為零,在這種區(qū)域性零星的災(zāi)荒之中,受災(zāi)的百姓又有多少……
張靜修救不了多少,可是自己呢?
能救的,不過只有那母女三人而已。
“能幫一個是一個。”
笑看著施奕文,張靜修說道。
“盡力而為吧,況且朝廷不會不問的,其實,他們往京城逃荒,也是因為知道朝廷必定會開粥場的。”
“致遠……”
沉默半晌的張靜修,突然對施奕文說道。
“其實,你可以幫一些人的,畢竟等到官府開粥場,不知要到什么時候,到時候不知多少百姓淪為餓殍。”
“粥場?”
張靜修的提議讓施奕文一愣,然后整個人就沉默了下來。
見他沒有說話,張靜修只是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
“你上次不是說要幫助百姓嗎?怎么現(xiàn)在提到粥場,反倒沒了什么興趣?”
“我在想另一件事。”
他的發(fā)問讓施奕文笑道。
“我尋思著是我設(shè)粥場,以我的財力,又能救得了幾人?百人?千人?又能救他們幾日?十日?二十日待到我財力耗盡時,我還能救多少人?”
張靜修不解的問道。
“那致遠你想干什么?”
“我在想,如何才能多救一些災(zāi)民!”
“多救?如何多救?”
見張靜修盯著自己,讓施奕文笑道。
“以工代賑啊。”
以工代賑!
無疑是最好的選擇,相比于開設(shè)粥場的施舍,施奕文更愿意給災(zāi)民找尋個生計。
“子宣,設(shè)粥棚固然可以讓難民吃飽飯,可是卻也會讓京城聚集許多無所事事的壯年男子,閑來生事,不定會惹出什么禍事來。”
施奕文一邊說,一邊指著腳下的官道說道。
“原本我就有意把木軌路鋪到張家灣,現(xiàn)在正好可以招集難民修路,他們在工地上干活,總能掙些銀錢糊口的,而且也可以避免他們云集京城。”
以工代賑。
確實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在施奕文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張維良的時候,他只是沉默片刻,然后就同意了。接下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非常順利,征地、招工,修路。
那些剛剛聚集在京城的災(zāi)民,立即有了去處,修路并不是什么技術(shù)活,對于干慣了田里農(nóng)活的百姓來說,到也是輕車熟路。
其實需要雇傭工人的并不僅僅只有筑路工地,還有擴建中的紗廠、布廠也需女工。除此之外,當施奕文注意到在工廠的附近形成村落市集雛形時,考慮到工廠里的不少工人,不是住在宿舍里的,他們每每需要往返數(shù)里.
“我們應(yīng)該考慮在工廠附近建立住宅區(qū),”
指著工廠內(nèi)倉庫式的宿舍,施奕文說道。
“讓那些有家室的工人住在宿舍里,總不是長久之計。”
那些十米深、幾十米長的倉庫式宿舍里,擺滿了木質(zhì)的雙層床,因為工廠距離城市較遠,所以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建了宿舍,這也讓工人們省去了奔波之苦。不過也不是沒有不足,最大的不足就是工人不能和家人團聚。
“你看,現(xiàn)在在廠子周圍,已經(jīng)有上百戶工人家庭在那里落腳,不過他們大都是住土坯房,也就是臨時應(yīng)付一下,這肯定不是長久之計,與其等他們將來慢慢的把房子蓋起來,把家安置在這里,不如咱們現(xiàn)在就規(guī)劃一下。”
當著徐思誠的面,施奕文隨手拿出一張紙,回憶著后世新農(nóng)村的規(guī)劃隨手畫了一張規(guī)劃圖,然后說道。
“你看,我們可以在工廠附近一里到兩里的位置收購一片土地,然后在這里規(guī)劃建設(shè)一個……工人新村,這個村落呢?怎么說呢,就像市鎮(zhèn)一樣,有商鋪、有酒樓,有學(xué)堂,總之是應(yīng)有盡有吧,工人把家安在那里,也解決了他們后顧之憂。當然……”
話語稍頓,施奕文又笑了笑。
“建工人新村怎么說呢,還能帶來很多就業(yè)機會,至少可以安置幾千個災(zāi)民,幾千個家庭可以得到生計,我算過,現(xiàn)在逃到京城的難民,也就這么多人,他們的工錢不需要多少,一個月一兩,差不多就足夠他們養(yǎng)家糊口了。”
當然,也就只是勉強糊口,吃飽飯而已。一兩銀子,也就是只能買個一兩百斤糧食,他們還要住、還要生火做飯,其實也就只能維持三四人的不至于餓肚子,僅此而已。
可是施奕文能做到的就這么多,確實,他內(nèi)心同情那些人,但是同情歸同情,事情總要分清楚。就像廠子里的學(xué)徒,剛開始的時候,施奕文打算定一兩銀子的薪酬,后來在徐思誠的建議下縮減成五錢,即便是如此,仍然吸引了很多少年進入工廠當學(xué)徒。
“確實可以安置這么多人,而且也夠他們”
盡管規(guī)劃圖畫的很簡單,但徐思誠還是看到規(guī)劃圖上整齊排列的房屋,他先是看了一眼,然后又說道。
“讓工人們把家安在廠子附近,確實不錯,而且還能讓……”
看著施奕文,徐思誠猶豫道。
“可不是每個人都能買得起這里的房子啊。”
徐思誠的話,讓施奕文隨手一擺。
“那沒事,借給他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