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炎武搖頭道:“不是,我在千佛寺遇到了十二。”
侯峒曾捋著頜下的胡須,做沉思狀,嘆息道:“來了嘉定縣,先想到的不是看望兄長,卻是跑去千佛寺看大和尚去。唉,老夫很是失望。”
顧炎武嘴角輕輕抽搐,道:“兄長,咱們知根知底,不用在我面前矯情。”
侯峒曾道:“賢弟,你這是挑釁嗎?”
顧炎武說道:“我哪是挑釁,分明是你矯情在先,哼……”
兩個人,一下爭執了起來。
楊梟見狀,心中大笑。這兩人,一個是他的外公,一個是歷史大名人,而且在歷史上都赫赫有名的,竟也有這般姿態。
侯峒曾瞥了眼楊梟,心中咯噔一下,連忙擺手道:“算了,老夫不和你一般見識。”他說完后又看了楊梟一眼,見楊梟的臉上有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長嘆,這回算是把長輩的臉面都丟完了。
楊梟道:“外公和顧伯伯是真性情,這般情誼,令人羨慕。”
一句話,又讓侯峒曾心中喜滋滋的。
顧炎武微微點頭,覺得楊梟非常會說話。
楊梟話鋒一轉,言歸正傳道:“顧伯伯這次來嘉定縣,是單純的游玩,還是有事而來呢?”
顧炎武道:“無事可做,散散心!”
楊梟心中一動,道:“這么說,顧伯伯至今還沒有出仕?”
顧炎武眼中浮現出一抹笑意,所謂聽音辨型,他瞬間就明白了楊梟的意思,如實道:“南京被攻破后,老朽便沒有出仕,的確是閑云野鶴。”
楊梟大喜,立即道:“顧伯伯胸藏韜略,學富五車,是治國之才。嘉定縣有顧伯伯的幫助,必定會更上一層樓。如果顧伯伯愿意,小子愿意退位讓賢,讓顧伯伯擔任嘉定縣的縣令。”
侯峒曾接著道:“賢弟,你我相交多年,我知道你的才華和能力。同時,我也認可十二的話,留下來吧。”
顧炎武想都不想,直接道:“兄長,你這是給我帶高帽子啊。論年齡,我癡長十二些歲數。但是論對大明朝的幫助,我遠遠不及十二。”
楊梟道:“顧伯伯太謙虛了!”
侯峒曾說道:“賢弟莫非連自家人都不
幫忙?”
顧炎武苦笑,這話讓他難以辯解。
略作停頓,顧炎武繼續道:“并不是我謙虛,就嘉定縣縣令這個職位而言,無數的人都能勝任。以兄長而論,別說是縣令,就是知府、巡撫也不為過。”
侯峒曾說道:“這不是理由!”
顧炎武繼續道:“除兄長外,黃淳耀、馬元調等人,也遠遠足以勝任。然而,為什么是十二擔任縣令?為什么是兄長、黃淳耀、馬元調等人輔佐呢?因為十二能抵擋韃子,能凝聚戰斗力,能率領所有人擊敗韃子,守住我們的家園。在這方面,不論是兄長,還是黃淳耀、馬元調,亦或是我,都比不上十二。”
侯峒曾嚴肅的道:“這話雖然夸贊十二,但事實勝于雄辯,我贊同。”
顧炎武道:“十二的能力毋庸置疑,讓我擔任縣令,我承受不起。不過,我愿意在十二身邊做一個幕僚,替十二出謀劃策。”
侯峒曾道:“不行,以你的才能,怎么能做一個幕僚呢?”
顧炎武道:“沒什么不能的,可以這么做!”
“一個沒有職位的幕僚,對你太不公平了。”
侯峒曾連連搖頭,直接否定。
顧炎武道:“虛名于我如浮云,幕僚足矣!”
兩人爭執了起來,楊梟見狀,連忙道:“外公、顧伯伯,不用爭執了。我贊同顧伯伯的說法,暫時不任命任何職位。以顧伯伯的能力,擔任嘉定縣的任何職位都綽綽有余,甚至更大的官職也可以。暫時做我的幕僚,以后再重新安排職位。”
侯峒曾聽了這話,再看顧炎武一臉贊同的神情,輕嘆一聲便不再堅持。
“老爺,縣衙來人了。”
大廳外,一個矮胖的管家走了進來。
“請!”
侯峒曾擺手,吩咐下去。
管家退下,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名衙役走進來。衙役見到楊梟,趕忙抱拳行禮,然后才看向侯峒曾,道:“侯先生,左先生請您去一趟。”
“告訴左師,老夫隨后就來。”
侯峒曾吩咐道。
衙役退下,侯峒曾起身道:“賢弟,左師相邀,你也去見見吧。”
顧炎武說道
:“左師是誰?”
楊梟解釋道:“左老名叫左光斗,顧伯伯知道嗎?”
“左光斗?他不是……”
顧炎武瞬間震驚了,沒想到嘉定縣還有這樣的一尊大儒。這一回,他的眼中更是忍不住驚訝。他第一次見到楊梟,知道了長平公主還活著,而且成了楊梟的未婚妻。現在,又得知早已經死在牢獄中的左光斗還活著,太讓人驚訝了。
這一切,恍如夢境一樣。
楊梟起身道:“顧伯伯不用驚訝,這不過是左老金蟬脫殼的計策罷了。走吧,看看左老有什么事情。”
顧炎武愣愣的,饒是他心境沉穩,也忍不住掀起漣漪。
魏忠賢一手遮天的時候,誰敢站出來和魏忠賢對著干?唯有左光斗!
當時的左光斗,絕對是東林黨的領袖。天下的讀書人,都把左光斗當做自己的榜樣,對左光斗無比的尊敬。
顧炎武也不例外,對左光斗非常的崇拜。
宛如木偶一樣,顧炎武跟著楊梟出了縣衙,坐上馬車。
“轱轆!轱轆!!”
車輪轉動,馬車快速行駛,最后在縣衙門外停下。
三人下了馬車,進入縣衙。進入大廳后,左光斗看到了楊梟,道:“縣令陪公主去匯龍潭游玩了,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楊梟說道:“逛了一圈,便回來了!”說完,楊梟指著顧炎武,道:“左老,這是顧炎武,是一個非常有才華和能力的人,也是外公的好友。他加入嘉定縣,和我們一起抵抗韃子。”
“學生顧炎武,見過左師!”
顧炎武神色虔誠,雙手合攏后長揖了一禮。
左光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擺手道:“坐!十二說你有能力,料想肯定不錯。既然愿意留在嘉定縣,就好好的展現出你的能力。”
“左師教誨,學生必定銘記于心。”
顧炎武不再是那個風輕云淡的大學者,仿佛成了一個學生。
落座后,侯峒曾道:“左師叫我來,有什么事?”
左光斗說道:“討論在匯龍潭舉辦琴、棋、書、畫方面的事情,這件事和縣令也有關系,縣令來了,正好可以詳細的探討一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