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無賴

狼可能就是狼，喂完了也不會馴服，因爲你沒有無窮盡的肉分給它吃，何況它不是吃，而是糟蹋。

梅行正不是怕宋闖肩上的大鍘刀片子，他沒有任何懼怕，始終堅信老子第一我爲大，何況現在有的是錢。只是不能有負聖兒的善言善心善舉，尤其是聖兒總說十來歲的小女孩宋晴孤苦伶仃實在可憐，就多次給宋闖錢，要求宋闖照顧好自己女兒，並且有兩次數額不小。

一次是加油站開業前一天，他扛著鍘刀片兒跑來，直接推開經理室，醉醺醺的嚷：“你們到底陪我不陪我錢吧？反正你們揮發的油味兒刺激我嗓子和肺了，我得拿錢看病，如果不給，我今天就死你辦公室裡了。”說著另一隻手掏出一根二米長的紅色塑料皮的單股銅芯電線，衝著經理晃來晃去。

“你若非死，我也沒有辦法。我們公司的油絕對符合國標，我們沒法滿足你的無理要求。你又不是一次、二次來鬧了，我們公司也不是一次、二次給過你錢了，這樣總是來找我們麻煩有意思嗎？望你趕快走開，不要影響我們正常工作……”戴著金絲眼鏡的白白淨淨的經理，不慌不忙一邊說著，一邊繼續低頭工作。因爲經理非常清楚，這個無賴不僅騷擾自己的公司，其他公司也無法倖免。前些天這個無賴在對過賣農用車的公司高喊大叫躺地打滾折騰了無數天，就說公司多站了兩寸地，多站的地有他一份。後來拿了一瓶子農藥，當場就喝，公司也怕出人命，沒有辦法給了他四千塊錢。他拿了錢扛鍘刀片走的快，沒顧得上帶走農藥。人們取過來一聞，沒有農藥味，膽大的一舔，是他媽的白糖水。

“你們甭國標不國標，反正污染我呼吸了，我現在難受，你們就得給我治，要不就給我錢，一次結清，我自己去治，治得好治不好，我都不再找你們。另外你們公司南北向多站了一寸多地，東西向多站了差不多也有一寸地，這個錢我也不要了，我只要治好嗓子和肺的錢。”宋闖說了半天，見經理依然頭也不擡，罵道：“日你媽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掄著鍘刀片高高舉著，沒有下落。

白淨的經理別看文文靜靜，實際上真有兩下子，不緊不慢繞過辦公桌，眼睛盯著宋闖，擡手捏住他腕穴，怒道：“你這個禍害，再污言穢語，別怪我不客氣。”

“你撒開手，不給我錢，我就死你這辦公室了。”

“你愛死就死，死了也是爲民除害。”經理說著頭也不回的步出門外。

宋闖放下鍘刀片，左右上下前後看了一遍，聽了聽門外聲音，鬼眼珠子轉了一轉，搬過來一個小茶幾，踩上去翹腳把紅皮電線擰好形成一個環兒，慢慢把腦袋鑽了進去，套在下顎。

宋闖等待經理害怕出人命答應給錢，經理也真的怕出人命悄悄躲一旁招呼人防止真上吊，只有艾芙著急擔心，悄悄的撥通了梅行正電話。

宋闖等著等著，總等不到金錢，就突然蹬翻了腳下小茶幾，真的上吊自殺。經理帶人呼啦一下衝進來搶救，宋闖吧唧一聲掉下了地面，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不睜眼。經理看到宋闖真的要玩命，慶幸電線斷了沒鬧出人命，心裡不得不打定主意花錢買平安。

奔馳急剎車，梅行正急忙下車前行，聖兒緊緊跟隨。進屋看到人沒有死，聖兒怕梅行正發火，緊緊抱著梅行正左臂。梅行正緩了緩神，壓了壓火說道：“你就胡作吧，丟人現眼，要多少錢，說話？”

宋闖醉意不是很濃，有點清醒的時候還是懼怕梅行正，聽梅行正話的。他心裡偶爾也懂得感恩，只是一見到酒，就忘掉一切，喝多以後，更是忘乎所以，胡作非爲了。今天宋闖大概來時就想著怎麼要錢了，所以頭腦比較清醒，微微睜了睜眼，看了看梅行正，竟然不好意思的說：“表弟，我聽你的，你說多少就多少？我要他們公司賠我兩千元——行嗎？”

“別臭不要臉，人家公司沒有錯，憑什麼要人家公司陪，今天是我給你一萬元，不許你吃喝嫖賭，要給孩子買點衣服，增加增加營養，記得住嗎？”梅行正理解聖兒緊緊抱自己左臂的意思和善心，自然沒有發火。

“我聽表弟的。”宋闖拿著錢，眼睛斜了斜公司經理，不知道是趾高氣揚，還是灰溜溜的，跑了。

公司經理千恩萬謝梅行正，公司員工扶好茶幾，解開銅芯電線才明白，原來宋闖早有算計，來之前就把電線裡的銅絲悄悄弄斷了，紅色塑料皮沒有斷。銅絲斷了塑料皮怎麼吊的住人，自然墜落掉地了，大家搖頭恥笑。

另一次是畢壽海捱打之前。宋晴沒有父愛更無母愛，缺少家庭溫暖與薰陶，時而柔柔弱弱、沉默寡言、傷心落淚，時而風風火火、狂躁惱怒、大笑不止。性格不好理解，難以把握。和同學經常好二日，壞三天，好好壞壞，再好再壞。一次畢壽海臺上講完課，同學們臺下自習，宋晴身後傳來低低的聲音“……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野長羔兒，離開媽媽的懷抱，自然野長羔兒……”

宋晴忽然站起，轉身奔到又高又壯的男同學跟前，沒等男同學反應過來，她揚起右手打在了男同學臉上，左手也開始抓撓。男同學醒過神來，倆人滾打在了一起。畢壽海非常氣氛，拉開後叫倆人一同罰站，太陽底下暴曬。

這下麻煩來了，宋晴營養不良，經不起體罰，很快暈倒了。本來宋闖就想辦法到處弄錢，這下畢壽海可惹不起了，一個窮代課老師家裡哪有存款啊？無奈艾芙嬌羞著找了梅行正。梅行正本來已經通過魏書記找派出所長說好了，計劃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屢教不改的混蛋。

後來不知道聖兒怎麼知道了，聖兒雙手搖著梅行正的雙手，嘴裡說著“梅哥哥，得饒人處且饒人，大人屢教不改雖然可惡，但是我們得可憐可憐孩子呀？否則孩子更無處可去，無家可歸了……”

最後梅行正本來已經正言厲色嚇唬住了宋闖，還是給了宋闖一萬元錢。考慮宋闖有錢就糟，更爲滿足聖兒的內心，偷偷給了宋晴點錢，供她自己交學費買衣服買吃食。宋晴歡快起來：“謝謝表叔！謝謝表叔愛我喜歡我，不是可憐我嘻嘻……嘻嘻……”

梅行正抿嘴微笑：小小年紀是調皮還是成熟？唉！希望你健康成才，希望你爸爸改邪歸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