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陳曉喝了一杯水，又上了個洗手間，出來問：“你睡不睡覺？要睡到休息室去睡。”
“不睡。”凌浩川頭也不擡地說。
“那我睡了。”
凌浩川不作聲，東方陳曉於是進休息室去了。
夜已深了，到處都靜悄悄的，秦小溪翻了個身，手從棉被裡滑了出來。
凌浩川握住她的手放進棉被裡，然後就捨不得鬆開了，一直握著，默默地看著她的睡臉發呆。
兩個小時後，東方陳曉醒了，從休息室出來，看見凌浩川坐在病牀前，目不轉睛地看著秦小溪發呆，他搖搖頭。
他看出凌浩川很愛秦小溪，也知道秦小溪愛凌浩川，卻不知道愛得這樣深的兩個人爲什麼會離婚。
他對他們的過往很好奇，但現在不是打聽的時候，相比之下，他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他和凌浩川爲什麼長得這麼像？
第一眼看見凌浩川，他彷彿在照鏡子，因爲他的視力恢復那天，他看見鏡子中的自己就是這個樣子。
他不能不好奇地想，這個人爲什麼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他會不會和自己的身世有關？
東方陳曉既然懷疑自己不是東方墨夫婦的親生兒子，自然想知道他的親生父母是誰，所以猜測和他相貌酷似的凌浩川跟他有某種關係也是正常的了。
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沒可能像到了這種地步。
東方陳曉走到凌浩川面前，問：“你睡不睡？”
凌浩川頭也不擡地說：“不！”
“不睡的話，我們談談。”
凌浩川的視線從秦小溪臉上戀戀不捨的移開，擡頭看著東方陳曉：“沒什麼好談的，小溪是我妻子，我不會讓給你！”
東方陳曉說：“現在不談她。”
“那你要談什麼？”
除了秦小溪，凌浩川不認爲兩個情敵之間還有什麼可談的話題。
東方陳曉問：“你老家在哪裡？”
“你問這個幹什麼？”
東方陳曉不答，繼續問：“你老家是在Z國嗎？”
“廢話！”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我家裡有什麼人跟你有什麼關係？”凌浩川冷冷地反問：“你查戶口？”
凌浩川的不配合讓東方陳曉很不高興，他忍不住譏諷地說：“小溪那麼熱情似火的女人，怎麼會喜歡你這個冷冰冰的傢伙。”
凌浩川也反脣相譏：“我對我女人熱情似火，對不相干的臭男人沒必要熱情！”
東方陳曉突然笑了：“你不是臭男人？你自己看看，你跟我長得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我是臭男人，你也不可能香！”
凌浩川沉著臉說：“我臭不臭與你無關！”
“你說無關就無關？”東方陳曉冷笑：“我們本是雙胞胎，媽咪生下你後，見你太醜，就把你拋棄了，現在你的父母只是你的養父母，你看不出來？”
“胡說！”凌浩川瞪著他：“我在Z國，你在G國，相距如此遙遠，我們怎麼可能是雙胞胎？”
東方陳曉說：“那你說說，我們爲什麼長這麼像？”
“撞臉而已
，有什麼奇怪？”
東方陳曉搖頭：“撞臉也不能撞得這麼像，你確定你沒有整過容？”
“無聊，我沒事整什麼容！”凌浩川沒好氣地說：“再說，就算整容，我以前又沒有見過你，怎麼會和你整一個樣？”
“你家裡只有父母？”
“還有女兒。”
“除了你父母，秦小溪，和你們的女兒，還有什麼人？”
凌浩川知道他想查證他們之間有沒有關係，也不再反感他的問題了，回答：“沒別人了。”
“你以前來過G國嗎？”
“來過。”
東方陳曉馬上集中精神：“什麼時候？”
“三、四個月前。”
“爲什麼來G國？”
“還能爲什麼？”凌浩川說：“慕容詩云把我錯認成你了，帶我回來見你父母。”
東方陳曉楞了楞，問：“在那之前呢？你來過G國嗎？”
“沒有。”
東方陳曉不死心地問：“你父母來過G國沒有？”
凌浩川說：“沒有，你別費心機了，不管是我還是我父母，都跟你沒有一點關係。”
“你爲什麼這麼肯定？”
“第一，我父母以前一直在Z國，從沒有來過G國。第二，我跟我父母的相貌都有相似之處，我的眼睛像我母親，臉型像我父親，誰都看得出我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東方陳曉馬上說：“如果你不是被我父母遺棄的，那我就是被你父母遺棄的，你敢不敢跟我做DNA鑑定？”
“你真可笑，”凌浩川說：“如果我父母生了一對雙胞胎，按照他們的生活條件，不可能拋棄任何一個，因爲我從很小的時候，我們家就開的有公司，他們不缺錢，更不缺吃穿，爲什麼要丟掉自己的親生兒子？我又沒病，跟陌生人做什麼DNA鑑定。”
東方陳曉無言以對，過了一會兒，說：“照你這麼說，我們真的只是撞臉了？”
“除此而外，還能有什麼解釋？”
東方陳曉默然了。
他不知道以前有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但這七年他被帶到Z國，又失憶又失明，現在連父母的面容和名字都回憶不起來，他就不能不懷疑自己不是父母的親生兒子。
凌浩川的出現，讓他加深了這種懷疑。
過了一會兒，他說：“你給你父母打電話問問，問他們當年是不是生的雙胞胎。”
“不問！我說了不是就不是！”凌浩川煩躁地說。
“你問問又怎麼了？”東方陳曉不死心地激將他：“你不敢問，是怕我跟你搶父母？”
“你無聊！”凌浩川瞥東方陳曉一眼，說：“你這人簡直莫名其妙，爲什麼懷疑自己的父母？”
“你不懂。”
“我不懂？”凌浩川瞪著他：“慕容詩云那時候把我帶到你家裡，你知道你父母看見我的時候是什麼表情嗎？你父親激動得熱淚盈眶，你母親當場就昏迷了，如果不是想你太切，他們會激動成那樣嗎？”
東方陳曉冷淡地說：“那又能說明什麼？”
凌浩川沒有經歷過他的生活，又怎麼知道一個失
憶失明七年的人心裡有著怎樣的傷痛！
“說明他們很愛你！你可以懷疑任何人，就是不應該懷疑你父母！”
“凌浩川，”東方陳曉看著他：“假如你失憶了，誰都想不起來，卻有一對老夫婦來到你面前，說他們就是你的父母，他們跟你講很多故事，說那都是你小時候做過的事，可你沒有一點印象，你相信他們是你的父母嗎？”
凌浩川一楞，頭猛然轉過去落在秦小溪的臉上。
東方陳曉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來，說：“就像小溪這樣，她失憶了，連你都想不起來，把你當陌生人一樣防範，不管你如何解釋，不管你講多少你們以前的故事，她都不相信你，你怎麼辦？你認爲她懷疑你錯了嗎？”
凌浩川默然好一會兒，說：“她沒有全忘記，至少還記得你。”
“對，我也沒有全忘記，我記得慕容詩云，可是她不回來，除了她，我一個人都不認識。”
凌浩川突然想起了慕容詩云託他帶的信物，說：“我忘了，慕容小姐託我帶了東西給你。”
他拿出手機點開，遞過來：“這是慕容小姐錄的一段視頻，你看看吧。”
東方陳曉拿過手機，看見屏幕上是一個女人，瓜子臉，大眼睛，瘦瘦的，面容有點蒼白，這和他腦海裡的那個女子是吻合的。
他點開視頻，屏幕上的畫面動了起來。
慕容詩云說：“阿曉，你失蹤快八年了，聽乾爹說你失憶了，我才知道你爲什麼這麼久都不回來。陳曉，你是不是想不起家在哪裡，找不到回家的路，纔在外面流浪了八年之久？我不知道你這八年在哪裡，但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慕容詩云哽咽著說不下去了，眼淚從臉龐上滑了下來，東方陳曉的心有一些悸動，這張流淚的臉龐讓他感到很熟悉，他覺得腦海裡有什麼東西跑來跑去，但他抓不住。
“阿曉，”慕容詩云哭了一會兒，抹了眼淚接著說：“你回來了就好，以後乾爹和乾媽再也不會讓你受苦了，但你失憶了，不認識他們，他們很難過，既然你還記得我，那我說的話，你是相信的吧？”
她停了下來，似乎在等待東方陳曉回答。
東方陳曉看著那張越來越熟悉的臉默然不語。
過了片刻，慕容詩云又接著說：“阿曉，你想不起以前的事，我現在跟你講講，希望你能想起來一些。我們是青梅竹馬的戀人……”
她講了很多兩個人以前的事情，說：“我手機裡保存了一些我們以前的照片，你看看。”
鏡頭切換了，裡面出現了很多老照片，很多都是東方陳曉和慕容詩云的合影，也有東方墨夫婦和他們一起的合影。
每出來一張照片，慕容詩云的畫外音就響起，她介紹拍這張照片的背景，介紹照片中的人。
東方陳曉的腦海裡開始出現了一些混亂的影像：奔跑的男孩女孩，快樂的笑聲，有許多聲音在喊叫：“曉曉！”“阿曉！”“陳曉！”
他頭痛欲裂，兩手捂住太陽穴，閉上眼睛用力揉搓。
凌浩川把手機給他後就沒管他了，他又回到秦小溪的病牀前，握著她的手，癡癡地看著她沉靜的睡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