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川現(xiàn)在手中的股份已經(jīng)有百分之三十五了,段總,咱們要是再繼續(xù)任由他收購股份,會是個極大的威脅!”
明凈的辦公室內(nèi),鐘書的聲音壓得低低的,語氣里滿是擔(dān)憂。
倚躺在辦公椅上的段尚燃微闔著雙眼,似是假寐,鐘書話音落地后,他眼睫微顫,隨后慵懶的睜開眸子。
“你能阻止嗎?”
他淡淡的反問一句,鐘書抿了抿唇:“他現(xiàn)在也是公司股東,收購股份的事情你情我愿,無法阻止。”
段尚燃手放在桌面上,指尖輕輕扣著:“那不就是了。”
“但是,繼續(xù)這樣下去,集團的最大股東便不是您而是他了!到時候地位自然不如他,我怕的是,公司里那些吸血蟲會見風(fēng)使舵的投靠他。”
鐘書說到激動的地方,聲音不由得揚了起來,段尚燃嗤笑一聲,眼底一絲凌厲閃現(xiàn)。
“我問你,在我做總裁的期間,什么人最喜歡給我制造麻煩?”他問著。
鐘書聞言思索一番,半猜半就的道:“段副總?”
“是段玉群沒錯,但是你真以為,那些董事個個都是傻子,任由他分幫結(jié)派?”
段尚燃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手指敲動的頻率不曾亂過一分,鐘書聞聽此言,先是愣了下,而后不可置信。
“段玉群被扳倒,你可曾看過那些董事中有一個受到損害?”見鐘書不語,段尚燃再一次拋出這炸彈。
鐘書徹底無言,答案是沒有。
這說明什么?段玉群鬧事,實際上是以他為中心,但是事實上他才是被利用的那一個,最后兵敗如山倒,以前的盟友紛紛倒戈,將他的勢力瓜分,平添一分資產(chǎn)。
因此可以這么說,集團的董事會就相當(dāng)于一個勢力存在,任何個人勢力都會被他們盯上,試圖瓜分,而段尚燃這么多年來穩(wěn)坐總裁位置的原因是他夠圓滑,知道表面上不能拉幫結(jié)派,便私下里與他們交往。
偶爾挑起一兩個紛爭,讓他們斗斗,但最終都撼動不到他的到位。這是段尚燃的治理方法。
集團就像是朝堂,想要穩(wěn)坐其上,必先分配均勻,小吵小鬧不能沒有,但也要有度。
但集團與朝堂不一樣的地方又在于,朝堂又弒君篡位,而集團卻沒有,除了段氏自己家的兩子相爭,其他人都是只在乎自己那一份勢力是否安好。
而重要的是,一旦發(fā)生大內(nèi)斗,董事會比誰都著急,就像段玉群,如今白瑞川想步他的后塵,結(jié)局自然是一樣,不用他出手,自有人替他鋪好路子。
被段尚燃一句話醍醐灌頂?shù)溺姇嗍欠磻?yīng)過來這其中輕重緩急,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松了口氣。
段尚燃揚起眸子:“夫人呢?”
鐘書回神道:“中午的時候出去了一趟,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
現(xiàn)在還沒回去?段尚燃看了眼發(fā)暗的天色,已經(jīng)五點了,冬日天黑的早,她還在外面逗留做什么?
“讓人跟緊了,注意安全。”
沉聲吩咐了一句,鐘書應(yīng)下,微微頷首便出門通知人。
前前后后也不過才兩分鐘時間,鐘書再一次疾步?jīng)_進(jìn)來,他面色肅然:“段總,出事了。”
段尚燃心中咯噔,一絲不好的預(yù)感襲上來,他緊盯著鐘書,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
“夫人不見了。”
鐘書沉沉說道,他話音剛剛落地,段尚燃便騰地下從椅子上站起,琥珀色的眸子里閃現(xiàn)一絲慌亂,稍縱即逝。
垂在身側(cè)的手掌緊緊握起,骨節(jié)處的微微泛白彰顯失控的情緒,臉繃了半天后,硬邦邦的吐出兩個字:“備車!”
鐘書連忙去準(zhǔn)備,段尚燃一把抄起衣架上的大衣,大步流星的出去。
天生的低氣壓此時更是將空氣壓縮到極致,所到之處一片鴉雀無聲,員工個個大氣不敢出,目送著他從身前經(jīng)過。
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雨勢依然沒有半點減弱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鐘書替他撐著傘,一步不拉的跟在他身邊,送他上車后,自己又匆匆忙忙的坐上駕駛座,身后段尚燃的氣息太過冰冷,襯著這寒冷的天氣,更是讓人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
“我們的人一直守在門口,未曾見到夫人出來咖啡廳,去找的時候,卻沒能找到夫人。”鐘書如實的匯報情況,段尚燃聲音陰沉:“哪家咖啡廳?”
“金三角。”鐘書答。
段尚燃眸光一暗,似乎想到什么,迸發(fā)出一絲銳利寒冷的光線。
鐘書從后視鏡里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猶豫著問道:“段總,咱們現(xiàn)在去哪兒?”
“回家。”
車?yán)餁夥漳贪肷危紊腥疾爬淅涞娜映鲞@兩個字,鐘書這才如釋重負(fù),急速將車開回別墅。
昏黃燈光的別墅里,段晚晚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見他回來,欣喜的迎上來,段尚燃沉聲問道:“喻顏呢?”
段晚晚笑容一滯,這么多天的委屈干脆爆發(fā),她紅著眼,哽咽著道:“哥你只知道顏顏姐,這些天不管我的做什么都換不來你的關(guān)心和駐足,我……”
“喻顏呢?”
段尚燃捏著眉心,語氣沉沉打斷她的喋喋不休,俊美的面上滿是不耐煩與隱忍的暴躁。
段晚晚被他的語氣嚇到,愣愣的,連哭都忘了,鐘書在一旁不住的給她使眼色,她置若未聞,仍舊像個傻子一般的盯著他。
鐘書無奈,而段尚燃直接無視她,進(jìn)入廚房,詢問阿嫂。
“夫人呢?”段尚燃問。
阿嫂看了他一眼,恭敬的回道:“夫人中午出去后就沒回來。”
話音落地,段尚燃臉黑的更加厲害,他似是想到什么,環(huán)視一圈后擰眉道:“暖暖呢?”
阿嫂目光繞過段尚燃看了一眼段晚晚,支支吾吾的道:“下午有人將她接走了。”
段尚燃幾乎要靠緊攥雙手來壓制下胸腔里的怒火,出口的話里卻還是不可不免的帶上狠意:“誰答應(yīng)的?”
“是我。”
這道輕柔的聲音響起,他便一陣頭疼,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轉(zhuǎn)身看著段晚晚,聲音染上血腥:“誰讓你這么做的?”
段晚晚面上一片倔強,她沉聲道:“白瑞川與暖暖關(guān)系很好,并且不論是他作為舅舅還是作為叔叔,都有權(quán)利帶走暖暖,哥你是不是太……”
“我問誰讓你這么做的!”
段尚燃怒火再也克制不住,揚起的話里字里行間帶著狠戾,段晚晚只覺得一陣撲面而來的凌厲,霎時間心頭一震。
“是……是我自己這么做的,我只是覺得哥你不該將暖暖捆在身邊……”
“記住,以后我的事情你別管。”
段晚晚的話再一次被他打斷,段尚燃眸子里什么情緒都沒有,掃過她面上時,卻讓她心驚不已。
不甘心的想要挽回,他卻并不給她這個機會,甩著袖子便離開,即將出了門時,又停下腳步,段晚晚面上一喜,正要跑過去,他的下一句話便讓她整個人如遭電擊。
“鐘書,讓人看著小姐,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去,也不許見任何人。”
這相當(dāng)于禁閉令的一句話仿佛一盆冷水從她的頭頂澆下,渾身被澆了個徹底,透心涼。
瞪著眼睛,睜睜的看著段尚燃離開才恍然回神,清秀的面上扭曲一片,恨恨的尖叫一聲,抓著自己的發(fā)絲,神情瘋狂。
……
黑色的邁巴赫里,氣氛降到冰點,似乎多說一句話都能被凍結(jié)成霜。
鐘書擦了擦額上的汗珠,低聲道。
“段總,我們?nèi)ツ膬海俊?
段尚燃閉著眸子,長長的眼睫在眼睛小打下一層陰影,略顯疲憊,鐘書的話音落地,他緩緩睜開眼,冷光乍現(xiàn)。
“弄尚。”
鐘書開始沒有反應(yīng)過來,后恍然大悟,連忙發(fā)動車子,往白瑞川的所在地駛?cè)ァ?
車子與地面的摩擦濺起的一層水流聲分外明顯,外面世界的聲音都清晰的映入耳朵,雨聲,風(fēng)聲,店鋪的音樂聲。
似乎世界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的一般寧靜過,段尚燃用暴怒來掩飾心中的慌亂,以及在得知她離開的時候,那種前所未有的不安。
他從來都知道自己怕她離開,但是卻從來不知道自己這般的害怕。
一顆心仿佛隨著她的離開而離開一般,感受不到心臟的跳動,只剩下一具軀殼,行尸走肉一般。
這么多年,她喻顏早已經(jīng)很是身體里的一部分,融入了骨血,因此她的消失,便帶走了他半條命。
喻顏,你怎么敢,怎么敢就這樣離開,敢就這樣輕易的拋棄他……
“段總,到了。”
鐘書的聲音響起,段尚燃頓了頓抬起眉眼,透過層層雨幕,看向面前佇立云霄的大樓,諷刺一笑。
真是能耐,她的每一次離開,都有人幫助,上一次是歐陽奕,這一次,是白瑞川。
眉眼漸漸冷下來,神色一收,段尚燃緩緩下車,踏進(jìn)這座建筑物。
而就在他踏進(jìn)的一瞬間,白瑞川辦公室的門被打開,幾乎與背景融入一色的男人低聲道:“社長,段總來了。”
白瑞川眉梢輕挑,看著電腦屏幕上,緩緩過來的男人,眼底一絲異樣閃現(xiàn),他揮了揮手,男人順勢而退,辦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人,面上神情期待。
段尚燃,你難道不知道有句話叫誰先主動便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