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
喻顏揚起聲音重複，辛小落點了點頭回應：“嗯。”
“是段晚晚的死？”
心底的震驚散去，隨之而來的便是浮現段晚晚死去的那個晚上。
當時她與段尚燃都在場，但是事情發生之後她便失去了意識，當時並沒有想這麼多，但是現在再仔細想想。
即便她段晚晚再怎麼作惡多端，放大了說，她也是一條人命啊！
怪不得她面對白瑞川的時候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現在才知道到底是哪兒不對。
是他開槍殺了段晚晚，但是他卻像個沒事人似的，宛若一切與他無關。
她是該感謝他將自己從困境中救出，但是這並不代表她會接受他利用此事嫁禍給段尚燃！
“段尚燃現在在哪兒？”
喻顏壓下心思，問著辛小落。
後者反射性的看向北善之，見他點了點頭，纔出聲回答：“墨本市警察局。”
“顏顏哪裡？”
辛小落見在自己的話剛剛說完後，喻顏便已經擦過身旁往前走去，她不由得急聲問道。
“去找他。”喻顏頭也不回的回道
一直在一旁默不出聲的北善之聞言，眉頭幾不可聞地擰起。
“小嫂子，我想他現在應該並不想見到你。”
他的話音落地，喻顏的腳步頓了下來，面上帶著明顯的疑惑。
“爲什麼？”
“我想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讓自己在乎的人看到他狼狽的樣子。”
北善之做著解釋。
喻顏嗤笑一聲:“他再狼狽的樣子我都見過。”
既然她都已經這麼說了，北善之也沒有理由再阻攔，他擡步上前一步，將車門給打開。
“我們送你。”
辛小落見狀，不待喻顏反應，直接拉著她的手便將她推上車。
幾乎是同一時間，北善之已經發動車輛，將車迅速的開離停車位上，這夫妻倆的默契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窗外的風景急速的後退，這些本來清晰的景象，像是被一道塗了濃厚色彩的畫筆塗刷過一般，模糊一片，卻又帶著別樣的美感。
喻顏的心思便彷彿這路過的風景，亂七八糟的糅合在一起，糟的一塌糊塗。
心中的擔憂，被她強行壓了下去，她不知道現在段尚燃的狀況如何，但是她不能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身邊的辛小落與北善之。
這間咖啡廳所處的位置比較偏僻，距離墨本市警察局的路程，還有一段距離，在車輛行駛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總算是到達了目的地。
警察局這種地方分來給人的感覺，便是沉悶壓抑。
再加上喻顏本身對警察的印象不是特別好，因此在站在這座建築物前，心底的情緒略有些複雜。
“到了，就是這裡。”
北善之的聲音緩緩響起，將喻顏的思緒拉回現實，她抿脣淡笑一聲:“算起來，這應該是他這一生當中第二次來警察局了。”
北善之聞言附和的點了點頭:“第一次是從南非回來的時候。”
被陷害成了沾有h5病毒的感染者。
想起以前喻顏也不由得有些好笑，同時，心情悵然。
一轉眼的時間，已經五年過去了，再次重踏故的心境已經是大不相同。
這五年裡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足以讓一個人徹底變換成另一個人，比如段尚燃。
這個孤傲自負的男人，而五年後的他身上卻找不出半點以前的影子，剩下的只有那一身的固執讓她時不時的心疼。
“接下來的事情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
喻顏正要進去的時候，忽的想起什麼她頓下腳步，轉身對辛小落與北善之說道。
辛小落明顯的不願答應讓她獨身一人，拒絕的話已經到了喉嚨口又被北善之給打斷。
“好，那我們在外面等你。”
辛小落瞪著一雙眼睛盯著北善之，喻顏見狀，一抹笑意逐漸染上眉眼。
她不再看這兩夫妻之間的互動，轉身擡步走進警察局
與五年前喻顏因爲秦法拉的事件，被帶到警察局的不同，不論從案件的性質還是其他方面來說，這都不能與之前的經歷相提並論，因此，在她走進去的時候，並沒有像之前那般的感同身受。
她沒有段尚燃的身份，因此不可能有警察來對她前呼後應，只能自己去找人詢問情況。
“你是喻小姐？”
正當喻顏也躊躇著，不知該找誰開口的時候，一記陌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她回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平凡無奇的面孔。
陌生的五官，陌生的輪廓。
喻顏確定自己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聽他的語氣似乎認識自己？
“你是？”她試探性的問道。
“哦，忘了自我介紹，我叫羅超，是墨本市警察局的局長，我與你的公公是故交。”
羅超做著自我介紹，穿著一身警服的中年男人看起來英姿颯爽，有著警察獨有的正直氣息。
喻顏抓住他話中的重點，眼前的這個人與段冷秋是朋友。
她眼睛裡劃過一絲瞭然，對他禮貌的點頭:“羅局長您好！”
“小的時候我見過你一面，沒想到，這都已經長這麼大了。”
羅超感慨地說道，提起過往事時，不免帶著一絲嘆息。
喻顏聽他說說起以往，海中卻沒有半點印象，想來他說的小時候，應該真的是自己很小的時候吧，那個時候大概還不記事。
“你是來找段家小子的吧？”羅超判斷著她的來意。
用腳指頭都能想出來的結果，喻顏也自然很給面子的沒有駁他的臉面。
“嗯。”她應道。
“你要是再遲上了一步，你們見面的地點應該是在家裡。”
羅局長說著對她做了個手勢，往一個方向帶頭走去，喻顏立刻跟上他的腳步。
心中知道他這是帶著自己去見段尚燃了，但是聽他說這話的意思，似乎他本來就準備將段尚燃給放了？
“羅局長，您的意思是，段尚燃可以回家了？”喻顏問出自己的想法。
羅超點了點頭，他轉頭看著她笑的一臉慈祥:“身上沒有帶著罪行的人，我們警察局又怎麼可能會收？”
喻顏聞言，並未應答。
若是放在以前，這句話對她來說，絕對是一個極大諷刺。
羅超說的這些道理，在她的身上完全行不通。
他說身上沒有帶著罪行的人，他們警察局是不可能會收的，但是爲什麼她的父親明明是個無辜之人，卻還要在監獄裡呆上這麼多年，揹負著一生的罵名，直到死去，也未能替他洗清？
但是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的喻顏，早已經沒有了當年義憤填膺的情緒，雖然她的心底還是會對此事產生芥蒂，但是卻不會再有任何過激的行爲。
人無完人，事無完事，即便是再完美的佈局，都會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她又怎麼能要求包羅萬象的警察局，能夠做到不冤枉任何一個人呢？
“好了，人就在前面的房間裡，你自己過去吧，我就不去了。”
羅超的話將喻顏的思緒打斷，她聞言看向自己正對面的一扇鐵門，本來就不算平靜的內心更加的翻涌起波濤。
“謝謝羅局長。”她對羅超彎了彎身子，語氣真誠的道歉。
羅超爽朗的笑了一聲:“再等上半個小時，這邊的文件基本上就可以辦好，到時候你們可以一起離開。”
喻顏聞言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是落了地，她點頭:“好的。”
羅超聽到迴應，也對她微微頷首，接著轉身離開。
直到他的背影淡出視線，喻顏才緩緩走向那扇鐵門。
也不過才一天沒有見面，卻彷彿已經漏掉了這中間的幾千次相視。
喻顏緩緩打開鐵門，屋子裡的環境並不算差，但是比起段尚燃平時的習慣，這裡還是太過簡陋了些。
半封閉的房間，只剩下這扇鐵門與鑲在牆壁上的那扇小天窗還能與外界有聯繫。
暖洋洋的陽光灑下，正好打在坐在牀上的段尚燃身上。
他靜靜的坐在那裡，聽到動靜也沒有任何動作，陽光將他的身旁鋪滿了白色的光束，讓他宛若置身於一道白霧之中，朦朧的彷彿即將逝去一般。
喻顏的心臟像是被一雙大手緊緊的揪住，她動了動脣瓣，聲音有些低啞。
“我來了。”
分明是一記不大的聲音，但是卻像是一塊大石一般，狠狠地砸向段尚燃本來已經如死水般的心底，瞬間驚起了千層波浪。
他猛的往她的方向看過來，那雙被灰色的細沙蒙上的眼睛裡，突然迸發出一絲光彩。
就像是一個走進迷霧的人，突然間有了歸途的方向一般。
然而巨大的欣喜之後，涌來的是普天蓋地的迷茫。
段尚燃脣角的笑容漸漸暗淡下去，他正準備起身的動作僵硬在半空中，整個人如同電擊一般，不敢再踏前一步。
“原來你都不想見我嗎？”
喻顏見狀，有些驚奇的發現自己竟然可以猜測到他此時心中在想些什麼，她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分外委屈。
段尚燃面上的僵硬有了一絲崩裂的痕跡，他死死的遏制住自己想要將她一把拉進懷中的衝動，思想與身體做著雙重抵抗。
“我……”
“既然你不想見到我，那我走好了。”
段尚燃的話還未到底，便已經被喻顏打斷，她說著轉身便要走，故意將自己的動作弄出很大的聲響。
段尚燃心中最後一絲猶豫，也被這句話打的粉碎，他不管不顧的衝上前，因爲失明而無法控制的力道，將喻顏撞的胸腔有些發悶。
他死死的將她摟在懷中，像是要將其揉進骨血一般大力的，讓人心驚。
“沒有不想，我想的都快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