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巫瑕之外,其他師兄弟雖然有點奇怪退對手,但更多地都認為那老者只是吹牛的草包。
大家都是同門又是相鄰的伍院,對彼此的實力都再清楚不過。勾豬在輕功上有點長處,除此之外一無是處。
但每個人都很振奮,享受著第一次闖蕩江湖快意恩仇的感覺。
只有勾豬知道這種子有多燙手。早知如此,白送他他也不要。
“他們回去叫人去了。很快會來找我們,我們得趕緊溜的好!”
“你剛怎么逼退他的?”宋如海問。
“我什么都沒做!”勾豬當然不能暴露連菱的存在,“不知道為什么他就忽然退了,可能在顧忌什么?剛剛他那爪子上的離火真氣,境界我感覺不出來,但至少是結丹的水準!”
宋如海臉都白了。翠玉宮八十多個真傳弟子中,結丹的大概也只有四十來個。結丹的修士已經可以用無需法寶,真氣直接催動神通,那實力比起筑基的修士高得不是一星半點。
如今這兩個伍院最高的境界也就是一個筑基二重巔峰,實力對比是云泥之別,就算九條人命全部不要拼死一搏,恐怕也傷不了人家一根汗毛。
“這樣的高手你還敢去挑釁?”宋如海有點不太相信。他這個同院兄弟用“膽小如鼠“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怎么今晚就吃了豹子膽?
“我又不知道!”勾豬露出無奈的表情,“境界高我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感覺出來?只有他出手時,才感覺到他手指上的真氣,那不是遲了嘛?”
宋如海不由得頭上出汗。按他這么說法,剛才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勾豬已經死了一次。只是對方不知道有什么原因,決定緩期執行而已。
難道顧忌這是宋家的玄市,怕掃了宋家的面子?
生死攸關,勾豬并沒有隱瞞。除了連菱的事情之外,其他的細節他全部說出,包括雷玄木種子的價值、對方實力的估計以及他聽到的唇語,他都對眾人和盤托出。
對這幫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來說,闖蕩江湖揚眉吐氣的快感,瞬間就變成了壓在心頭的寒意。誰都知道一個結丹高手的威脅意味著什么。
而且這可不是在翠玉宮。宗派內爭強好勝,好歹有門規戒律管著。只要別惹惱了宮中的大佬,最多受點皮肉之苦,不至于有性命之憂。但江湖上的高手,誰會把你的門規當一回事?
眾人都被嚇壞了,沉默了一會,宋如海說:
“用傳音玉簡向外院求救!”
宋如海想過找玄市的人庇護。但偏偏這家玄市是宋家主家的人開的,他和主家芥蒂極深,對方正巴不得他死。
馬上有人拿出了傳音玉簡。翠玉宮的外門弟子請假外出之時,都會在外院領到這種可以直傳到外院值班房的傳音玉簡。如果遇到危險可以通知外院派人來救。
當然通知是通知,來不來人就是另一回事了。翠玉宮外出的外門弟子少則數百,多則上千,惹的禍也輕重不一,外院高手有限,也不一定都管得過來。
而且從翠玉宮到青陽鎮,足足有一百余里。想要快速抵達,恐怕也只有派出結丹弟子御風飛行。
在外院做事的結丹弟子本來就不多,閉關的閉關、外出的外出,為了區區幾個一級伍院惹的禍,有沒有空來還真的很難說。
眾人將信息傳出,呆呆地等候了半晌。最終玉簡上顯出兩個字:
“速歸。”
大家的心頓時沉了下去。既然讓我們趕緊回去,意思也就是外院是不會派人來救的了。所有人的都被籠罩在了死亡的陰霾里。
“既然外院讓我們速歸,那我們趕緊連夜騎馬回去!”有人說。
“晚上可不比白天,要是被伏擊怎么辦?還是等天亮再走吧,官道上人來人往,想必他們不敢吧我們怎么樣。”
這些人就分成了兩派,一派想連夜趕路,另一派則覺得夜路太危險。兩派爭執不下的同時,也漸漸地把怨氣撒到了惹禍的人身上:
“都是勾豬這個白癡,你沒本事和別人搶什么東西啊。”
“他一個人惹禍,為什么要我們這么多人陪葬?”
“他們要的只是這顆種子,”偏偏勾豬這時看上去還很冷靜,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種子在我身上。我一個人在青陽鎮的客棧住一晚,等他們來,大家各自散開。只要不和我在一起,應該就很安全了吧……”
“豈有此理!”宋如海打斷他說,“你一個人怎么對付他們?”
“我把種子給他們就行了。”
“但他們拿了東西,也不一定就會放過你!”
宋如海既經歷過家族內斗,也見過江湖仇殺,他深知這江湖上的爭斗都不是買賣成不成那么簡單。和江湖外道一旦結怨,很多都是以斬草除根結束的。
勾豬當然知道這一點,但他是有恃無恐。他雖然不知道如何喚醒連菱,但他要是死了連菱也會死。他就不信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這女人不會自己醒來!
再說這些師兄弟留在身邊,其實真幫不上什么忙。
“這主意很不錯!”宋如海雖然不滿,但馬上有一個巫瑕伍院的師兄表示贊成,“我們都快馬回翠玉宮,勾豬師弟留在這里把種子還給他們,這是上上策。”
“是啊,總比被人一網打盡的好。”
“馬上就去馬廄把馬取出來吧。”
“放屁!”宋如海一聲大罵。不過他又立刻冷靜了下來。同門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本來沒有什么錯。只是他對這些人起了一股無名的鄙夷和厭惡,所以才會發火。
“好吧,要走你們趕緊走。但我宋如海不是膽小怕事這人,我是不會走的。”
宋如海一句“膽小怕事”把眾人都震住了。畢竟都是玄門修道之人,出來行走江湖,貪生怕死本來就是最可恥的。大家不再說話,一起離開了玄市,回到客棧中。
巫瑕他們伍院的幾個默默把馬從馬廄里牽出來,馬上就要上路回翠玉宮去。
勾豬心中閃過一絲不祥之兆。
“你們要走不如往西去。往西一百里是云天城,那可是大城市。他們想不到你們會反向逃走,絕不會攔截。你們在那邊住幾天,風頭過了再回翠玉宮就行了。”
“勾豬師弟,你還是多保重自己吧。”
幾個師兄并沒有把他的話當一回事。他們注定要深夜趕路,自己心里也慌得很。但走這條熟悉的路,想到翠玉宮就在前方,就會覺得心安一些。如果反而往遠處走,想想都覺得更前途叵測。
勾豬回頭一看木頭和肥牛,這兩人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木頭也就算了,肥牛一介女流,他怎可不想讓她留下來陪死。
“木頭,你帶著肥牛兒到鎮子里另找一家客棧躲起來,這里有我和老大就夠了。”
“哼,”肥牛瞥了巫瑕一眼,說,“你以為我和某些女人一樣啊。我才不走呢。”
“誰說我要走了?”巫瑕也是將眼一橫。她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去牽馬和自己伍院的兄弟姐妹一起離開。但被肥牛這一撩撥,她死活也不肯走了。
她是純憑感覺下決定的人。
要大半夜里趕一百多里的路,而且還可能有人追殺,她本來就很害怕。她天然地覺得待在鎮子里有安全感,就好像人多的地方就不會有鬼一樣。何況她還可以和宋如海這樣的男神在一起生死與共。
“你們別吵了,反正給我陪葬不嫌人多。”
“切,誰要給你陪葬!我是不走,但可不是陪你!”巫瑕又白了他一眼,心里想著宋如海會不會誤會她。
居然有這么多人愿意和他一起“等死”,這大大出乎勾豬的意料之外。當年他當賊的時候,除了師父之外,那些道上一起混的“兄弟”,哪個不是大難臨頭拔腿就溜。
只有那個把他養大的師父,是絕對愿意為他而死的。只可惜師父莫名其妙地就不見了。這已經成了他生命里的一道空缺。
沒想到在翠玉宮混了一年,這道空缺居然被填滿了。整個伍院的兄弟姐妹,再加上巫瑕,在他惹下彌天大禍之際,都能和他生死與共。這讓他心頭涌上一股濃濃的暖意。
他心中暗暗發誓:“只要我還活著,就一定不會讓你們吃半點的虧。”
可惜的是,他并沒有實力!對方的實力深不可測,而他卻僅僅一個筑基一重中期的魚腩而已。他第一次為自己的實力而感到悲哀。
以前他只需要自己逃命,從來就沒有在乎過這一點。但如今他想要保護自己的師兄弟妹的時候,他就深深痛恨這一點了。
走進客棧,勾豬覺得氣氛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