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攻擊看上去壯觀得很,但實際殺傷力就很難說了。
妖界大戶人家建造的院墻不可能只是為了裝飾,都是結結實實多層磚砌成的厚實磚墻。如果配合護院大陣,防御力絕佳。如今陣法沒有人操控早就失效了,這些磚石一觸即潰,但依然吸收了大部分攻擊之力。
更何況墻里的蠻人將箭一射立刻就退了,根本就不會站著挨打。院墻轟然爆開倒塌之后,塵埃慢慢散開落定,里邊并沒有露出任何一架投石機,而是一座兩層的木樓。
巨石是在木樓之后的院子里飛出來的。在這里不但能聽到拉動投石機的竹臂時吱吱格格的怪響,還能聽到蒼秸人整齊劃一的口號聲。
偏偏剛剛躲在墻后射箭的蒼秸人都已經不知所蹤,木樓上看似一個人都沒有。眾人以神識掃去,樓里的墻后傳來一陣陣伏兵的氣息。這簡直不是暗中埋伏,而是明擺著的威懾了。
那名領頭的虛丹妖修猶豫了一下,將手一橫,示意眾人先不要沖進去。
他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運起氣血之力,渾身爆發出紅黃色的強烈靈光,仿佛身周燃起了一團火。然后他猛然一拳凌空揮出。
一團人頭大小的火焰從他的拳頭上凝聚而出,砸入木樓中。轟然一爆,整個兩層的木樓頓時被火焰吞沒了。
但他并沒有如他期望的,立刻聽到樓中伏兵被火焰吞沒而發出的慘叫聲,也沒有看到他們驚慌失措地從火海中跳窗而出的樣子。
反而是他滿耳朵里充滿了一種古怪的吟唱。就像的蒼蠅在圍著他的耳朵不停地嗡嗡一樣讓他煩躁不已,連氣血之力都受到了極大的擾動,無法定心凝聚。
烈焰橫天,幾乎將夜空都映得火紅的木樓上,就在熊熊的火光中,伴隨著怪異的吟唱聲,出現了十來個人形的黑影。
黑影的個頭和肌肉都在不斷膨脹,身上長出濃密的黑毛,嘴唇前凸出,露出寒光凌冽的獠牙,雙目血紅。一連串獸吼之后,這些半獸半人輕而易舉地從火樓上跳躍而下。
他們渾然不顧身上燃燒著大火,五指早已化為利刃,狂暴地殺入這群妖修之中。頓時斷肉橫飛,血流成河,慘叫連天。
勾誅睜開眼睛,如他所料,最后一顆沙子剛好漏出沙漏,掉入下面的銅碗中。與此同時,一陣陣的喧囂、火光正從原本安靜沉悶的夜色里傳出。有吼叫、慘叫、喊殺聲,也有靈光波蕩,和地面上一陣陣的震動。
“走吧,到我們了。”
他吱呀一聲將門推開,一股混合著血腥和焦臭味道的熱風鋪面而來。城里已經火光沖天。雙方交手后,許多地方燃起了大火。
勾誅走在最前,佟瑤、穆遠、木頭、木飛緊跟在后。這一切都是勾誅策劃。連菱不在的時候,他很自然就成了這幫人的首領。唯一對他不服的人或許只有木飛,但木飛聽木頭的,這也就間接聽他的了。
一行五人走向街頭一間客棧。街對面這一排木樓外都有禁制存在,樓上也有人駐守,正是城主府和傳送法壇外的防線的一部分。
只不過這個時候蒼秸人在另一邊攻打甚急,這一邊的防守明顯變松弛了很多。
五人先后幾個閃身,如同幽靈一般出現的客棧的下方,剛好被禁制擋住無法入內,又處在樓上守衛視線的盲區內。
佟瑤展開一身怪異的晦暗法力將他們罩住,幾人的氣息隱匿無蹤。樓上那幾個妖修雖然近在咫尺,但也絲毫感覺不到他們。
勾誅大搖大擺地拿出幾塊牽引石來,布設在地面上各個方位。牽引石雖然能牽引靈機,但眼前的防護大陣是一個整體,靈機相互牽扯。他只動用區區幾塊牽引石,那是不可能撕開一片口子的。
但萬物必有弱點。如這堅實的地面,也總是難以避免出現裂紋。凡有裂紋之處,必有“斷勢”存在。斷勢能中斷靈機,是布陣的最大的麻煩。
斷勢不可能消除,只能彌補。若是彌補太弱,不起作用。若是彌補太厚,又會將這股“斷勢”推移到其他地方,更加遺禍無窮。
木棉圈住這一片街區并不小,縱橫也有一里左右。如此大范圍的陣法,需要眾多陣師長久的檢查和打磨才能勉強堪用。但在勾誅的眼中他們布陣頗為倉促,錯漏不少。
他早就在這家客棧附近看準一處漏洞。目光下移,堅實的石地板上有一道深深的裂紋,其中被泥土填塞了。這正是地勢中的一處“斷勢”所在。這斷勢在純陽陣壁上撕開了一個在別人眼中不可見,在他眼中卻極為顯眼的三寸來寬的口子。
這個寬度藍寒靈傀能輕松出入,但要走他們五個大活人那就不可能了。
勾誅拿出小人匕,在那裂紋的泥土中掏挖出兩個小洞來,分別將兩顆純陽丹塞入。然后眾人退開十步之遠。他口中默念純陽訣,體內純陽真氣一引動。兩顆純陽丹轟然爆開,閃出一大片血紅亮光。
純陽丹爆炸威力在法器中只能算是弱的,斷然不可能摧毀這堅實的純陽陣壁。但爆炸的這一瞬間,它卻擴大了斷勢帶來的裂口,裂口處原本緊緊牽扯的幾束靈機線就像斷弦一樣崩地一聲彈開了。
但它們不可能因為斷裂而消散,而是如同閃電一般尋找最近的落點,果然不出勾誅意外,這些靈機線紛紛落在了他散布在地上的幾顆牽引石上,重新構造出了一個新的陣勢。
在原本只有三寸來寬裂隙的純陽陣壁上,仿佛撐開了一道拱門,足有一人來寬了。勾誅嘿嘿一笑,閃身而入。后面其他四人也緊緊跟隨,進入了陣中。與此同時,陣內紅色靈光猛閃,四處響起一陣尖嘯之聲。
“有人闖入禁制!”樓上的哨兵尖叫著大喊了起來。
這在勾誅的預料之中。他們五個活人本來目標就大,和藍寒靈傀不可同日而語。幾乎所有的防護大陣都有遭到攻擊時發出警迅的設計。他明目張膽地使用純陽丹爆破,自然不可能驚動對方。
他毫不慌張,反手凌空一抓,又將那三枚牽引石收回。大陣上的通道立刻再度合攏,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
用牽引石開出大門也不可能堅持太久。就算他不收回,大約半刻鐘之后隨著陣勢的運轉,這道陣壁也會恢復成它原來的樣子。那三枚牽引石價值不菲,從小惜財如命的勾誅自然不會將它們丟棄在這里。
就在勾誅收回牽引石的同時,木飛橫了他一眼,似乎在嗤笑勾誅的一毛不拔。同時他身上生長而出一個長長的樹手,末端五指如同五把匕首一般閃爍著寒光,一個瞬間就捅破了頭頂的地板,直接殺到第二樓,沖著剛剛尖叫的那名妖修抓去。
那妖修連忙橫刀格擋。但飛來的寒光閃爍的怪手靈活無比,根本沒有碰到他的刀鋒,便偏折往上,然后果斷折回,沖著他的脖子一抓。五把利刃同時刺入了他的脖頸,狠命一掐。他的脖子猶如被鐮刀割過的瓜藤一般斷了,血濺五步,頭顱如同熟透的瓜般滾落了下來。
……
在中妖界的密林中,鶴族人一路前進,麻煩不斷。盡管連菱強令所有人都不能發出聲音,有事也只能傳音,依然常有尖叫傳來。
眾人在林莽中深一腳淺一腳地前進,時不時有人被絆倒、有人遇到毒蟲異蛇,但大多數都是虛驚一場。這些鶴修雖然實力一般,一身裝備可都不是蓋的。
連菱禁止他們飛行。飛行必然引發靈機波動,不但會給伏兵暴露自己的位置,還可能會吸引附近盤踞的野妖前來。按她的計劃,雖然走的路有些曲折,但只要在這林中走上一個時辰,便可以平安到達傳送陣。
到了傳送陣之后她究竟是平安傳送還是大開殺戒,那可以到時候再說。但她差不多有九成的把握認定,妖匪們根本不知道傳送陣的位置。如果他們知道,六臂劍魔就根本不用出現在飛鱷降落的附近,直接在傳送陣設下埋伏不是更好?
這些妖匪之所以知道飛鱷可能的落點,是因為這一片山巒起伏,能讓巨大的飛鱷落腳的地方本來就不多。他們并不知道鶴族人計劃前進的路線,更不知道最終的目的地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