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白暮雲將她輕輕地攬在懷中,溫柔地撫著她的發,問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她無力地搖了搖頭。這些天, 白暮雲一直在問她這句話,她知道,他在爲自己擔心。然而,她只能搖頭。案子的事情,不曾透露半句給他,所以,就連白暮雲都不知道,案子的結果將走向何方。
她不說,他從來不會主動問,就算擔心,也只是將她抱緊。
“不要讓自己太爲難,有困難一定要告訴我?!边€是這句話。這句話這些天幾乎每晚他都會說一次,每一次,都能給她力量與溫暖。雖然沒有將困難告訴他,但她幾乎靠著他的鼓勵和關懷度過這幾天。她無法想象,如果沒有他,自己的這幾天會是如何的光景。
白暮雲擔心她,原本要出的差也都推遲,工作也推掉不少,儘可能早地回家。每晚抱著她,可以明顯地感知他的欲、望,但他並沒有進犯她。每次她打起精神想滿足他的時候,他總是柔柔地撫著她的發理解般輕語:“我知道你的心情,等事情結束了,我帶你出國度假。等你心情真正舒暢的時候,我們再……”
他的理解、支持和默默無聞的關懷給了她力量,林洛黛相信,風雨過後總會有彩虹,明天過後,天空就會清明。
天剛亮,林洛黛就醒過來了。從來沒有哪一個案子會讓她如此緊張,林洛黛知道,自己緊張的不是案子,而是林施堂。
他的形象一直保持得很好,過了今天,那些公正無私的形象將會從他身上脫離,她不敢想象,好強的他會怎樣。
“唉!”不意間,她嘆出氣來。真希望時間就此凝固,這樣就不用與父親相對。
“怎麼了?”原本摟著她的臂動了動,白暮雲已經醒來。林洛黛搖搖頭,撐出一絲笑來:“沒事,我很好?!?
“再睡一會兒,等下我親自送你去。”他攬著她,提議道。林洛黛再次搖頭:“不用了,我想自己去。”
“還是我送你去吧,等下去機場,正好順路?!彼麍猿?。林洛黛沒有再說什麼,聽話地點頭。
車子,停在檢察院和法院公用的停車場裡,白暮雲如往日般先下車,爲她拉開車門,而後摟著她深情地一吻,輕聲道:“什麼都別想,事情一結束就打我的電話?!?
“嗯?!彼犜挼攸c頭,推了推他,“還要趕飛機,等下來不及了,快走吧?!?
白暮雲不多說話,鑽進了車子,離開前拉開車窗,朝她揮了揮手。努力保持著微笑,與他道別,林洛黛這才轉身,準備進入檢察院。
只是,還未擡步,她就看到了隔了幾臺車站在那裡的洛清媛。她穿著白色的及膝裙,手裡拎一個精緻的水晶包,看自己的眼神卻是冰冰冷冷的。
“媽?!彼p呼一聲,有些不安。洛清媛冷冰冰地哼了一聲,擡腳就走,似根本沒有聽到她的呼喚。
“媽!”她往前追幾步,橫刺裡,突然走出一個人,將她攔住。
“林洛玉?”林洛黛的臉冰下幾分,眼睜睜地看著洛清媛走遠。林洛玉扭了扭脣角,諷刺的聲音已經泄了出來:“林洛黛,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趕在這個時候讓媽看到你和白暮雲恩愛的樣子?”
她根本沒想到會碰到洛清媛,又何來的故意之說。如果早知道,她是斷不會讓白暮雲來送自己的。只是,在林洛玉面前,一陣解釋都多餘。林洛黛不說話,邁步錯過她就朝檢察院走。
“我們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怎麼?不想多聊聊嗎?這麼快就走?”林洛玉的聲音刺過來,要多刺耳有多刺耳。林洛黛的步子微頓,不情願地轉頭回來,道:“林洛玉,你是證人,我是公訴人,我們永遠不能稱之爲一條船上的人,請你記清楚!”
說完,她擡步繼續朝前走。後面傳來嗒嗒的高跟鞋音,不死心的林洛玉追了上來,臉上已掛了怒火,再次攔住她,咬牙低吼:“林洛黛,你以爲你很偉大嗎?公訴自己的父親,你和我有什麼區別!”
林洛黛悠悠地歪了歪頭,嘴角終於泄出了一線瘋刺:“這不是你想見到的嗎?花了那麼多心思,你不就是想見到這父女反目的一幕嗎?林洛玉,我和你,還是有本質上的不同的,我,是爲了工作,你,是爲了報復,我們,永遠不可能沒區別!”
“你!”林洛玉的臉一白,身體繃緊有如一具木乃伊。林洛黛一挺身,擡頭,從她身邊走過,毫不留戀。林洛玉氣得在身後扭臉咬牙,一聲聲吼:“林洛黛,有什麼好張狂的!我很快就讓你身敗名裂,你就等著吧!”
進入了法院,林洛黛才發現,站在被告代理律師席位上的竟然是馮紹華。洛清媛走到馮紹華面前,和他低語幾語,似在感謝。林洛玉扭著身子朝馮紹華揮了揮手,竟然沒有迴避,直接坐在了旁聽席上。
腦子裡轟地響了一下,某種不好的預感襲上來。只是,她怎樣也無法分析出這種預感出之於哪裡。
蒙論快步走過來,坐在了她身邊。
“證人都到了嗎?”林洛黛壓低聲音問,因爲將要與自己的父親面對,心裡很不舒服。蒙論點了點頭,道:“是的,都到了?!?
聽說蔣雨荷回來了,林洛黛一直沒有去看過她。她和林施堂發生過的事情早就知道,再去看,去問,也不存在意義。
她點點頭,林施堂已被帶到了被告席。他的精神狀態良好,仍然一臉嚴厲,只是不曾朝她看過一眼。林洛黛有些難過地偏過頭去,法庭書記員已經按部就班地宣佈起開庭事宜。
今天用的是法院裡最大的法庭,旁聽席只有前兩排裝了位置,其他地方全是記者,架著長槍短炮,正等不及要將今天的庭審紀錄下來。林洛黛深呼了幾口氣,在心裡告訴自己,一切秉公處理就好。
庭審正式開始,一個環節一個環節地往下走,林洛黛的心慢慢沉了下來,少了一份顧忌,她說起話來也更順溜,很快回到了平常的那種感覺。
“現在,是雙方證人出庭做證的時間?!狈ü僖宦暳钕拢ㄍジ裢獍察o,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她和馮紹華身上,想要知道雙方各自得到了什麼樣得力的證人。
“對不起,法官,我目前沒有證人?!瘪T紹華平靜地道,臉上一點緊張都沒有。林洛黛的心沉了一沉,沒想到馮紹華會毫無準備。
林洛黛捏了捏手中的筆,她知道,自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於是出聲道:“我的第一個證人是楊微雅女士。”
楊微雅很快走了上來,林洛黛平靜地問她話。然而,她卻像沒有聽到般,一直不回答。“楊微雅,請你回答。”林洛黛不得不提醒。
“我和林施堂先生什麼關係都沒有!”她突然出聲。林洛黛的身體一震,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以爲自己聽錯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楊微雅,再次道:“麻煩您重複一下,您和林施堂是什麼關係。”
“我和他什麼關係都沒有?!彼俅未?,一張臉繃得緊緊的,一派堅持。林洛黛的心咚一聲狂跳,臉已煞白。臺下,記者們你看我,我看你,紛紛私語,而後,開始不顧法庭的禁忌,狂猛地拍起照來。
林洛黛被鎂光燈閃得眼睛發花,她強力支撐著自己,沒有表露出太多的情感,提醒道:“楊微雅女士,您要明白,做假證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
“所以,我纔不打算做假證了?!睏钗⒀虐岩浑p粗手攤在了證人席上,大方地看著所有人,“我是一個賣菜的,林施堂省長可是一省之長,你們覺得他會看上我嗎?”
臺下,傳出一片低沉諷刺的笑,林洛黛的身體像被人硬生生戳了一刀,又痛又辣,額頭上滾下了幾滴冷汗。對面,林洛玉勾起了脣角,肆無忌憚地笑著,旁邊,馮紹華的目光陰冷……
林洛黛的腦子飛轉起來,片刻,明白了什麼。
楊微雅還在,正不停地向所有人訴說自己的事情:“前幾天有人找我,說只要我做假證就能給我一萬塊錢。我頭腦發熱,就同意了。他們給我做好了證詞,讓我照著抄,還讓我背什麼男人的特徵,到昨天,我才知道,讓我做假證是要告倒省長。省長上臺這麼些日子來,爲我們菜戶減成本想了多少辦法,我們現在能低價進貨,都是他的功勞,我怎麼可能告他!”
“楊微雅……”蒙論忍不住吼了起來,欲要上前質問。林洛黛一把揪緊了他的臂,她出醜就夠了,不必帶上他。蒙論眼睛夾著怨氣瞪了又瞪,最後卻不得不聽話地坐了下去。
“林洛黛,你怎麼可以這樣!”旁聽席上的洛清媛叭地站了起來。在聽到楊微雅的話後,她再也忍不下去,朝林洛黛走來,滿臉怒容地盯緊了林洛黛,“你竟然這麼陰險!你問我你爸爸身上的特徵說什麼是要幫你爸爸,原來你是要陷害他??!林洛黛,你不配做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