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忠原本正站在窗前看不遠處的大廈,聽到動靜,這才轉(zhuǎn)過了身來。
“你來了。”他的臉上看不出多餘的表情,還是跟五年前一樣。
但是時光好像卻沒有優(yōu)待這個男人,五年不見,他比之前老了很多。
雲(yún)念離看了一眼他臉上多出的幾道皺眉以及有點斑白的鬢角,一時之間,竟然莫名覺得有點心酸。
她自幼失怙,印象裡從來沒有享受過父愛,所以她幾乎不知道該怎麼跟一個年長的男性長輩相處。
但是看到冷天忠的老態(tài)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很是難過。
只是這種難過,她不知道該如何表現(xiàn)才合適。
畢竟她現(xiàn)在只是一個跟他沒有關係的人而已,如果表現(xiàn)得太過關心,難免顯得有點奇怪吧。
雲(yún)念離低下頭去,輕輕地應了一聲:“嗯,來了。”
“坐吧。”冷天忠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然後又讓雲(yún)念離坐。
雲(yún)念離沒有推辭,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說實話,自從回來之後,她對冷氏集團所有的人都算不上友善,但是面對冷天忠,不知道爲什麼,她卻總是覺得有種發(fā)自內(nèi)心地敬畏。
所以在對方?jīng)]有說話之前,她只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著,甚至連視線都不敢跟對方對上。
“這五年你都去了哪裡?”冷天忠看著眼前的女子,五年的時光讓她看上去成熟了不少,只是在面對他的時候,還是一如既往地謹小慎微。
“我在朋友的幫助下去了倫敦。”雲(yún)念離不相信冷天忠不知道自己去了哪裡,但是既然對方問了,她還是乖巧地說道。
冷天忠點了點頭:“然後在那邊繼續(xù)做了律師?聽說你做得挺好的。”
“當初機緣巧合,所以進了保成事務所,不算做出什麼成績。”雲(yún)念離雲(yún)淡風輕地笑笑。
“當初既然走了,爲什麼現(xiàn)在又選擇回來呢?”冷天忠又問了兩句無關痛癢的,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問道。
雲(yún)念離看著對方投過來的目光,微微一笑,說道:“公司的調(diào)令,來國內(nèi)工作一兩年之後,我回去會升職加薪,我沒有理由拒絕。”
她的目光坦蕩,毫無畏懼地迎上了冷天忠探究的目光。
她確實沒什麼好掩飾的,回來的原因有一部分確實是因爲這個,在職場的人,沒有人會拒絕這麼優(yōu)厚的條件。
冷天忠沉默地看著雲(yún)念離,停頓了一會兒才又繼續(xù)說道:“五年前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既然回來了,那就好好生活,但是你跟厲南之間……。”
雲(yún)念離還沒有等他說完,便先說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我這次回來,原本並不像跟冷氏集團扯上關係的,但是就是這麼巧,有一點合作關係,等這個案子處理完,我們便不會再有聯(lián)繫,這點您放心。”
雲(yún)念離自然知道冷天忠的意思,五年前鬧得那麼難堪,如果現(xiàn)在她繼續(xù)跟冷厲南糾纏不清,那麼打的就是冷氏集團的臉。
作爲一手將冷氏集團做成今天這個規(guī)模的人,不可能容忍任何對自家公司不利的存在。
所以雲(yún)念離先示弱,反正這麼長時間以來,她私下裡基本上沒有主動找過冷厲南,都是對方找過來。
那她跟冷天忠做了保證,不跟對方來往,約束的不過只是自己。
如果對方一定要來找自己,這個就不受她控制了。
她在心裡冷笑幾聲,但是臉上卻還是最認真不過的表情。
冷天忠看著面前這個看上去十分平靜的姑娘,不由在心裡嘆謂了一聲。
當初他會壓著冷厲南娶了她,不過是看上了她身上的這股溫婉氣質(zhì)。
他不是老派的作風,也不需要唯一的兒子用婚姻來爲公司謀取什麼。
他只希望兒子能夠娶一個賢惠的媳婦,做他堅強的後盾,他才能更好地工作。
但是沒有想到,這兩個人卻彷彿是天生的八字不合,結婚了之後就沒有一刻是好好過日子的。
所以後來,他纔會又幫兒子做了一個決定。
不過那些都過去了,既然已經(jīng)離婚了,那就不應該再糾纏在一起。
雲(yún)念離夠聰明,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他也相信她會做到。
“對了,上次你救了我,我一直都沒有去感激你,你說,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送你,算作謝禮。”冷天忠又突然說道。
雲(yún)念離這纔想起他說的是上次自己砸爛了他的車窗玻璃,將他送到醫(yī)院去的事情。
“您現(xiàn)在身體怎麼樣了?”雲(yún)念離自然要先關心一番他的身體。
冷天忠笑了笑,摸了摸心臟的位置:“老毛病了,現(xiàn)在還行。”
“您要注意身體。”雲(yún)念離這句話倒是真心實意的。
她害怕死亡,尤其是身邊的人。
不管是不是恨他,還是喜歡他,她都不希望任何自己身邊的人出事。
冷天忠有點感動,有點感慨地說道:“你這個丫頭,有時候就是懂事得讓人有點心疼。”
雲(yún)念離愣了一下,然後才笑了兩聲。
這句話,多像是家中的長輩對孩子說的。
帶著些心疼,帶著點寵溺。
“雖然我跟冷厲南離婚了,但是我還是將您當父親看待的。所以您一定要保重身體。”雲(yún)念離斂去眼中的情緒,繼續(xù)淡笑著說道。
她沒有接他說的要送她禮物的話茬,不過是因爲她現(xiàn)在生活可以自給自足,什麼都不需要。
“還有,現(xiàn)在的那個鋼材案件你一定要幫我們好好處理,賠錢是小事,主要的是,我們冷氏集團在歐洲布了十幾年的局,是無數(shù)人的心血,不能就毀在這件事情上。”談話快要結束的時候,冷厲南似乎突然想起了這件事情一般。
雲(yún)念離嗯了一聲:“這件事情的厲害關係我知道,我也跟冷總說過,雖然一開始冷總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堅持,但是最終還是讓這個案子的責任人跟我們見了面。這麼一來,就都好說。”
其實她跟冷天忠都在裝傻。
冷天忠裝傻的是,假裝不知道那封郵件是她發(fā)的。
而她裝傻的是,假裝冷天忠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
但是兩個人都是聰明人,知道怎麼說才能將自己的目的達到,又同時保護了自己。
從冷天忠的辦公室出來,雲(yún)念離直接去找了蕭澈。
那天晚上約著吃飯的事情,並沒有能夠兌現(xiàn),因爲蕭澈臨時有事,沒有能夠走開。
反正現(xiàn)在快要到下班時間,冷厲南也不在,那就直接等蕭澈下班去吃飯好了。
今天云然默也要住在蘇牧然父母那邊,不用去接。
所以她信步走到了蕭澈的辦公室外面,周圍的人也都認出她是最近合作的律師事務所的主管,便也沒有人攔她。
敲了敲門,裡面應了一聲。
雲(yún)念離微微一笑,推開了門。
“蕭助理,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跟我一起吃個飯了吧。”她一邊走進去,一邊對著裡面的人笑道。
蕭澈正在看文件,聽見雲(yún)念離的聲音,渾身一個激靈,這才擡頭向她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