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歡是真的低估了這群同事的戰(zhàn)斗力,不管是白天對她冷嘲熱諷的,還是態(tài)度平平的七八個同事,從坐到餐桌邊的那一刻,就一點都不把自己當外人了,那叫一個不講究。
“清歡,我們是不是吃得有點多了???”有位同事在又點了兩盤大閘蟹后,一副不太好意思的表情看向梁清歡。
梁清歡緩緩牽起一抹笑容來,“沒有,大家吃得開心就好?!?
“清歡,你人真好。”同事忍不住贊美,話音剛落,又開始風卷殘云。
梁清歡看著面前一大桌子菜,光盤了無數(shù)個,又新添了無數(shù)個,那些盤子就是一沓沓人民幣在對著她揮手道別。
桌子底下,她給閨蜜顧晨晨和林安兩個人從半小時前就發(fā)出去了的求援消息,還沒有得到回復(fù),每當同事看過來時她都笑得大方得體,可手心早就是冷汗一片片。
她的錢,只夠一盤大閘蟹,那其他的,沒有人幫忙她怎么辦?
慕承燁跟領(lǐng)耀的王總談完合作,盡地主之誼,帶他到市中心一家新開的風評不錯的餐廳吃了晚飯,飯局結(jié)束,還沒來得及送走王總,一直正經(jīng)等在包廂門外的小吳敲門進來了。
“慕總,您的電話?!毙请p手托上正嗚嗚震動的手機。
慕承燁深邃的鳳眸忽然微瞇起來。他工作期間向來手機都是由小吳保管,有任何工作上的電話基本小吳都會幫忙回復(fù),很少需要他親自接,而私人方面的,那最多就是若芯了。
可她這兩天去國外出差,行程很緊張,現(xiàn)在估計都還在睡覺,不會打給他。
會是誰呢?
慕承燁看到手機屏幕上閃爍的那串數(shù)字時,眸光驟然沉下。
“慕總,你接電話吧,我還有事就先不作陪了,先走一步了?!焙献髡劤?,王總也心情潑好,一張褶子不少的臉上更是因為笑意滿滿而縱橫交錯的,全然沒注意到慕承燁的臉色變化。
慕承燁果斷的掛了電話,手機塞回到西裝褲里,起身:“王總,我送你。”
盛情難卻,王總也不拒絕了,三人一起往外走。
“慕總,那不是尊夫人么?這么巧,她是過來接你的嗎?”剛走到吧臺附近,王總眼尖的看到了站在吧臺前的梁清歡,忽然笑得更濃,“既然這樣,那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不等慕承燁再多說什么,他徑自往外走。
小吳很靈性,立馬跟了上去,“王總,我送你上車。”
慕承燁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目光遠遠的垂落在梁清歡的側(cè)影上,直到她在包里摸索半晌,摸出了一條項鏈遞給吧臺的收銀員時,慕承燁的眼底才有了短暫的風起云涌。
同事們吃得正歡,梁清歡再也扛不住,偷偷溜去洗手間給林安打了電話,結(jié)果是林安的手下接的,“林總監(jiān)在開會,沒有帶手機。”
梁清歡只能掛了電話轉(zhuǎn)頭打給顧晨晨,她總不能告訴林安的手下她這會兒缺一頓飯錢,需要林安立刻打給她吧。
打了兩遍,電話才接通。
很遺憾,接電話的人不是顧晨晨,而是她的同學:“晨晨去交論文了,忘帶手機了?!?
梁清歡欲哭無淚,所謂的人一旦倒霉喝涼水都塞牙果然是沒錯的,現(xiàn)在窮困潦倒的她連請同事吃一頓飯的錢都拿不出來,找朋友接濟卻時機不對。
所以,是注定她只能把電話打給那個人了嗎?
“清歡,你在里面嗎?”
就在梁清歡拿著手機,猶豫著要不要撥下一通電話出去的時候,洗手間門外響起了同事的聲音,“志陽哥他們喝多了,我和田田她們先送他們出去坐車了,可以嗎?”
梁清歡應(yīng)聲,“好,你們先走吧,我等下就去買單?!?
“那你自己回家的時候小心一點,注意安全?!蓖略捯袈湎拢殡S著一陣腳步聲,很快外面就沒了一絲動靜。
等梁清歡拿著手機出來時,服務(wù)員等在包廂外,手里拿著菜單微笑看她:“小姐,您和您的朋友們今晚的消費一共是六萬八千五百,請問是刷卡還是現(xiàn)金?”
梁清歡早就料到這頓飯不便宜,因為她進來后在網(wǎng)上查過這家餐廳,是國際連鎖的,可真的聽到消費數(shù)字的這一刻,她還是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換做過去,她肯定會一個字也不多問,爽快利落的刷卡。
可現(xiàn)在……
“小姐,你們的消費一共是六萬八千五百塊,刷卡還是現(xiàn)金?”轉(zhuǎn)眼間梁清歡已經(jīng)在吧臺前站了快兩分鐘了,四桌客人都來結(jié)完賬走了,她還攥著手機默不作聲,收銀員逼不得已,又重復(fù)了一遍。
梁清歡這才抬起頭來,沖著她尷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請問我可……可以先簽一個欠條嗎?”
“你說什么?”
梁清歡臉色漲紅,她半晌不好意思開口說這話,因為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欠條?這都什么年代了,吃飯還得打欠條?是有多低級多窮?
梁清歡深深吸了一口氣,實在沒辦法了,這才打給了那個人,她緊緊繃著呼吸,在腦內(nèi)組織著該用怎樣低聲下氣的口氣問他借這筆錢,可對方卻根本沒有給她說這話的機會,直接給掛了。
“小姐,你別故意耍人啊?!笔浙y員的臉色,終于是看不過去了。
梁清歡急急擺手,“我不是故意耍你的,我只是……只是今天忘帶錢包了?!?
“可以刷卡,支付寶,微信都可以。”
“我……”
此刻的梁清歡尷尬到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逃避,她眼神躲閃著,想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可收銀員的視線卻直勾勾的落在她的臉上,讓她深刻的意識到她現(xiàn)在面對的是一件多么丟臉的事情。
她一只手緊緊抓著包的帶子,忽然間意識到什么,眼底金光一閃。
她從包里翻出一條項鏈來,遞給了收銀員:“要不然,我把這條項鏈先抵押在你這里,明天我拿上錢過來贖走它,可以嗎?”
似乎是擔心收銀員沒見過這條項鏈的品牌,不知其價值,梁清歡還急忙補充道:“這是CARTIER去年的限量款,當時售價大概在一百萬左右,真品你應(yīng)該一眼能看出來的!”
收銀員低頭看了眼項鏈,然后干干笑了兩聲:“這位小姐,我就是一個小服務(wù)員而已,沒見過大世面,你這項鏈真品贗品,一百萬還是一百塊的我都不清楚,但我知道我們飯店有明確規(guī)定,飯錢不能通過其他任何方式抵押,所以還請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