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黑,莫初心已經側著身子睡過去。
蔣奕琛在床頭開著小臺燈翻開資料夾里的設計圖。
一張一張,每一張的設計圖紙都筆觸細膩,有著讓人熟悉的感覺。
他記得很久之前,就開始學習這樣的線條勾勒,隨意卻又不失力道,勾勒出來的每個字都叫人覺得有著從心而發的細膩感。
目光停留在圖紙上半晌,他轉頭看身側呼吸均勻的莫初心。
輕輕俯身,在她臉頰上親吻了一下。
然后,滑進薄被,將她拉到自己的懷里,伸手去關燈。
次日是周六,校慶的第三天。
她早上起來在床上看了半天的資料,然后發現寶寶房間的設計圖在蔣奕琛那邊的床頭小柜上,便爬過去,拿起來一頁一頁的翻。
不得不說,她的確是很喜歡這個設計圖。
小寶寶的房間,想想就忍不住叫人覺得甜蜜溫馨。
蔣奕琛也休假,早上起來自覺地做了早飯,然后探頭進來叫她去吃飯。
她從床上起來,穿著睡衣洗漱之后便去餐桌前坐下。
蔣奕琛看她隨意率性的穿著,眼睛明媚一笑:“今天不去校慶嗎?”
她本來嘴里叼著面包片,聽他一說,抬起頭來:“你要跟我一起去?”
“反正休假,一起去玩玩吧,就當做……”他唇角彎起,思索了一下,才吐出那兩個字,“約會。”
莫初心嘴里那口面包險些噎到她,低頭喝了口牛奶,才不是很自然的出聲:“都已經結婚了,還需要約會么?”
“女人不是都喜歡浪漫么,怎么,你是例外?”
莫初心低頭繼續喝牛奶,沒有回答他。
蔣奕琛吃完飯之后便去換衣服,莫初心見他換完衣服走出來,才去臥室里換衣服。
她在秋高氣爽的季節里自然而然的選了牛仔褲淺藍色襯衫,跟一件白色開衫毛衣。
長長的頭發扎了一個馬尾,頭繩上綴著兩顆鑲鉆小星星。
打扮的隨意了些,可是想到是跟蔣奕琛出門,還是忍不住畫了一層淡妝。
撲了粉底之后刷了一層睫毛膏,腮紅很淺,卻撲上之后顯得氣色很好,黛色細眉,櫻花粉的唇彩,整個人顯得很有精神。
她從臥室里走出去,到客廳選了自己的帆布小背包,然后換板鞋:“今天好像有活動,中午可以在學校食堂吃飯,我已經好久沒有在學校食堂吃過飯了,不知道那里的飯菜是不是還難吃的能叫中文系的人做打油詩。”
蔣奕琛到書房里一趟,走出書房的們就看見莫初心在玄關處一邊換鞋一邊跟他說話。
換完鞋子之后,便笑著直起腰來看她。
蔣奕琛看見她這身學生氣十足的裝扮,居然忍不住笑了。
莫初心懷疑的看著他:“笑什么?”
他穿了一件黑色工裝長褲,小牛皮休閑鞋已經擺在玄關處,白色襯衣搭配同色休閑上衣,少了隨意,多了認真。
看起來還是穩重的讓她不敢造次。
想必,關寶儀看見她們夫妻倆也不敢亂說話。
他看她望著自己,走過去穿鞋:“你穿成這樣,讓人家看見總以為我誘騙了一個學生妹做老婆。”
她覺得自己穿的是太隨意了,不夠成熟知性,立馬換了板鞋就要去臥室里換衣服。
蔣奕琛一把拉住她:“哪兒去?”
“這身衣服不合適,我去換一身。”
“不用,”他審視他,眼角眉梢都帶著寵溺,“這樣挺好。”
他說挺好,她便沒有換。
就這樣被帶著去學校。
到了的時候十點鐘左右,大學動漫社有穿著可愛女仆裝的小學妹來來回回的發傳單,順便還會跟接傳單的路人賣個萌。
去北校區的主道上有許多人,簡直像是超市減價大搶購一樣人流密集。
莫初心一直被蔣奕琛拉著手護著,蔣奕琛好像生怕他被沖散了一樣。
進了校門,道路兩邊的法國梧桐就映入眼簾。
莫初心知道蔣奕琛不是h大畢業的,便跟他將以前h大的事情。
“本來道路兩邊是種櫻花的,一到春天的時候,兩邊的櫻花開了,風一吹就會有好多花瓣落下來,美得就像畫中一樣。”
“那現在怎么變成法國梧桐了?”
“忽然有一年,學校就把櫻花樹移了,栽了法國梧桐,小道消息說每到櫻花盛開的時候學校里的情侶就總是成雙成對的出來遛彎,單身狗向校方進行抗議,然后居然成功了。”
“這只是小道消息而已。”
他寵溺的握緊了她的手。
她的眼睛卻彎的如同新月,十分開心的樣子。
路邊梧桐樹下有學生正在賣筆記本跟校慶的紀念章,還有百年校慶的t恤。
她好奇的過去看,蔣奕琛便跟在她后面。
她去學生擺攤的小桌上看那些紀念章橡皮章,覺得很有趣,便問價格。
“學姐,五元一個紀念章。”
“我要兩個。”
她要低頭從小書包里找錢包,那邊蔣奕琛已經伸手低了一張十元的紙幣過去。
她抬頭看了蔣奕琛一眼,然后將手里的紀念章舉起來給他看:“紀念章上是我們法學系的小天平。”
他眼里撐著笑意,伸手摸她的頭發。
莫初心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他從自己頭上取下來一片梧桐樹的落葉:“落上葉子了。”
她抿唇笑了下,抬手將他外套拉了拉,打開胸章的別針想要給他別在襯衣上。
他低頭看著她往自己的襯衣上別:“怎么要別在襯衣上?”
“別在外套上會扎出一個空,我看你衣服很貴的。”
的確很貴,是阿瑪尼的休閑外套。
蔣奕琛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拉了拉外套:“沒關系,別在外套上吧,一個針眼大的孔而已,沒什么影響。”
他這樣說,莫初心便抬頭看他。
抬眼對上他的視線,恰好撞上他眼里那幾份認真。
莫初心心里一跳,還是猶豫:“為了這種小玩意兒扎上孔不合適。”
“這不是你們法學系的小天平么?”他聲音磁性溫柔,“跟我老婆有關系的胸章怎么是一件外套能比的了的?”
她心里一暖,抬眼瞪他:“什么時候你也會說這種話哄我了。”
“我家的老婆都是要哄的。”
她垂下眼睫,給他將胸章別在身上。
蔣奕琛將她手里拿著的另一枚胸章,給她別在了毛衣上。
莫初心被他拉著往前走:“不是要去食堂看看么?”
“我們先去大堂吧,聽說有老學者的講座。”
“也好。”
雖然蔣奕琛不是h大畢業的,卻好像對h大的每條路都清清楚楚。
莫初心跟他往大講堂里走,但是剛到大講堂的不遠處,就看見關寶儀沖她迎面走過來。
關寶儀看見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怎么才來?講堂里的人都滿了。”
“老學者講的什么?”
關寶儀看向實況轉播的大講堂巨幅液晶屏:“佛學。”
莫初心心里一梗:“佛學也滿座?”
關寶儀點點頭:“這個佛學大師是我們念書的時候那個一個月上一節課的老頭兒。”
關寶儀說起這個老頭兒,莫初心一下就明白為什么大講堂這么大都能瞬間滿座了。
“如果是他來講課的話,滿座也是不稀奇的事情。”
她轉頭看蔣奕琛,蔣奕琛顯然不明白是為什么。
莫初心便給他講起自己以前上佛學課的事情:“我在大學的時候選修了心理學跟經濟學,但是寶寶選修了心理學跟佛學。”
說到這里,還轉頭看了一眼關寶儀,關寶儀捂著額頭,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
莫初心沒有管她,繼續說:“當時她選了佛學之后便拉著我一起來聽課,剛好遇上這個老頭兒的第一節課,于是大師給我留下了印象深刻的回憶。”
當時,大家跟大師問了很多問題。
比如,為什么有些人能一連換幾個女朋友,這些女朋友都各個對渣男死心塌地,而有些人真心實意對待女孩子,卻一個都追不到?
佛學大師一針見血的回答了兩個字:“有錢。”
全教室的學生都猶如被當頭砸了一棒。
接著,有學生就問:“大師,這門課點名嗎?”
大師回答:“不點。”
“那這門課考試嗎?”
大師回答:“不考。”
“大師,那期末考試的成績怎么辦?”
大師搖搖頭,語重心長的開口:“隨緣吧。”
當時大伙兒都有種被佛學洗腦的感覺。
于是每次上課都會變著法兒的問大師一些問題,請求大師指點迷津。
這些學生多半都是胡鬧的,但是大師總能一針見血的點名要害。
比如有個同學問,我有骨氣,也有奮斗的心,而且我有這個頭腦,但我還是沒能達到預定的目標,這是為什么?
大師語重心長的走到他身邊,嘆氣:“因為你懶。”
全教室的同學都轟然大笑。
因為這課特別有趣,甚至有許多沒有選修這門課的學生都慕名前來,為的只是聽聽大師的回答。
算起來,當時跟關寶儀一起來上這個大師的大課也是平添了一絲樂趣。
如今很多同學都還記得這位老師,甚至懷懷念這么風趣的課。
大堂里人是滿了,莫初心卻還是跟關寶儀選擇在大堂外面看實況轉播。
因為大師已經八十歲,所以采訪時間只有一個小時,前五十分鐘大師演講,后來的十分鐘便有在場的同學即興提問。
關寶儀跟她站了二十分鐘,就開始喊著腿酸,非要倚在莫初心的身上。
莫初心瞪她一眼。
關寶儀這才暫時扛住繼續站著,但是站了沒十分鐘便蹲下身子去揉腳。
莫初心跟她一起蹲下身子,發現她的腳居然腫了。
而且兩只腳都腫了。
她皺眉看她:“你的腳怎么腫了?”
她打哈哈:“哦,昨天吃海鮮有點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