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初心被他按在懷裡。
軍區(qū)大院裡有風吹得樹葉簌簌作響，眼睛轉了轉，可以看見窗簾露出的縫隙裡，有樹葉飄飄搖搖的落下去。
他的手指撫著她後腦上順滑的頭髮，一言不發(fā)，呼吸均勻。
莫初心想要掙扎著轉個身，好將這個房間都看看清楚，畢竟她一點睡意也沒有。
現(xiàn)在被蔣奕琛按到懷裡，純粹只是充當一個人形抱枕的作用。
蔣奕琛感覺到她要翻身，將她往懷裡按了按：“你老實點。”
她不開心：“你這樣按著我我也睡不著。”
“那麼，我可以跟你做點有趣的事情。”
莫初心嘴角動了一下，理智的轉移話題：“我待會兒去關叔叔家裡，給叔叔買點什麼禮物好？”
“酒，茶，補品什麼的吧。”
“煙呢？”
“關寶儀沒告訴你她爸不抽菸麼？”
“但你爲什麼知道她爸不抽菸？”
“關家跟姑姑是鄰居，姑姑告訴我的。”
莫初心煞有介事的點點頭，然後詳裝犯困一樣打了個哈欠：“午睡的習慣真是容易養(yǎng)成，我要睡著了。”
蔣奕琛的手扶在她的背上，脣瓣在她發(fā)心吻了吻：“睡吧，我給你講故事。”
莫初心裝作快要睡著一樣，含糊的嗯了一聲。
然後蔣奕琛磁性的聲音就淡淡響起，似乎回憶起很久遠的事情一樣，跟他講述——
“從前，有一個小男孩，生下來之後，母親跟父親就非常的喜歡他，也非常的疼愛他。”
莫初心想，這真是一個幸福的孩子。
從生下來之後就有父母的疼愛，不像自己。
到了六歲才感受到了父母疼愛的幸福。
“但是小男孩五歲的時候，媽媽突然不見了，爸爸一個人帶著她去找母親，去了很多很多個地方，但是都沒有找到，有許多人在小男孩跟爸爸的耳邊說媽媽的壞話，說媽媽跟別人私奔了。
小男孩不懂什麼叫做私奔，就問爸爸，爸爸並不告訴他，只是心疼的將他抱在懷裡，跟他說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他。
小男孩一點點的長大，爸爸開始放棄跟小男孩一起尋找媽媽，有一天，跟小男孩一起去幼兒園上課的隔壁小胖告訴他，很快爸爸就會給他找一個新媽媽。
新媽媽會像電視上惡毒的老巫婆一樣拿著細細的，長長的針去扎他，扎的他很疼，流很多血，直到斷氣爲止。
但是小男孩不相信爸爸會給自己找這樣一個惡毒的新媽媽，於是將隔壁小胖打了。”
莫初心眨了眨眼，擡頭看蔣奕琛。
發(fā)現(xiàn)他下巴的線條比從遠處看還要精緻好看。
而且，他講的很認真。
雖然莫初心個人覺得隔壁小胖這個形容詞很有創(chuàng)意。
蔣奕琛察覺到她看自己，擡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覺得這個故事很悶？”
“不會，我想聽下去。”她眼神認真的望著他。
蔣奕琛笑了：“嗯，真乖。”
他用很寵溺的語氣跟她說話，可是講述的那個故事卻是一個叫人覺得難受的故事。
“隔壁小胖被打了之後，小胖的父親去找小男孩的爸爸理論，爸爸沒有打小男孩，而是跟小胖的父親賠禮道歉。
小男孩以爲爸爸真的要找新媽媽，於是跟爸爸冷戰(zhàn)，不跟爸爸說話，爸爸很難過，問他爲什麼。
小男孩起初不說，後來才哭著問爸爸是不是要給他找惡毒的新媽媽，爸爸也哭了，並且跟小男孩保證不會給小男孩找新媽媽，而且一直等小男孩長大，永遠不給小男孩找新媽媽。
然後，又過了五年，小男孩十一歲了，媽媽忽然回來了。
媽媽身邊跟了一個很嚴厲的老爺爺，老爺爺跟媽媽要一起將小男孩從爸爸的身邊搶走。
小男孩不願意，媽媽跟很兇的爺爺就一起將小男孩帶走，爸爸想要將小男孩要回來。
可是爺爺下了很多絆子給爸爸，並且不讓爸爸見孩子，爸爸就生病了，病的很重幾乎快要死掉。”
說到這裡，蔣奕琛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沉啞。
莫初心伸手，緩緩的抱住了他的脖子，將臉貼在他的臉頰上，柔聲安慰他：“奕琛，別怕。”
蔣奕琛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繼續(xù)講這個故事：“小男孩從管理很嚴格的學校偷偷跑出來，然後去醫(yī)院見爸爸，卻看見媽媽跟一個陌生的男人牽著手，一起跟爸爸要小男孩的撫養(yǎng)權，還要求爸爸跟小男孩斷絕關係。”
他的身體，有微弱的顫抖。
莫初心抱住他，輕輕安慰：“爸爸好起來了，小男孩也回到爸爸的身邊了，不是嗎？”
“所以，他恨媽媽，媽媽總是以一種蠻橫無理的姿態(tài)闖入他的生活，帶走或者傷害那些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
莫初心覺得蔣奕琛心裡很難受，只能抱著他，輕輕安慰他：“小男孩長大後變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已經(jīng)能保護那些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了。”
“沒錯。”
他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莫初心拍拍他的背，安撫他：“所以，不要覺得難過了。”
他將她抱在懷裡，聽她溫柔安慰他的聲音，覺得心裡安定了許多。
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必然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他講述的是他跟母親之間的心結芥蒂。
莫初心沒有想到蔣奕琛跟母親之間有這樣複雜的關係，午休的時間都乖乖在他懷裡任他抱著。
蔣奕琛看她乖巧安靜，忽然又說：“她一直想要讓我回去。”
“爲什麼？”
“因爲我姓蔣。”
“隨母姓？”
他點頭。
莫初心有些疑惑：“爲什麼？”
“因爲外公只有我母親一個女兒，所以外孫必須隨著母親姓。”
“你外公好奇怪。”
“他是個很霸道的人，我母親深的他的真?zhèn)鳎蚕胱屛易兂蛇@樣的人，但我拒絕回到蔣家。”
“然後呢？”
他笑起來，親了親她的額頭：“我喜歡你叫我奕琛。”
莫初心點頭，表示明白，他並不是很喜歡蔣氏這個姓氏。
但是卻一直沒能改回去跟著親生父親姓，想必是他的親生父親也更贊同他姓蔣。
蔣奕琛許是睡著了，被她抱著，像個大男孩，合著眼睛睡覺，睫毛長長的，呼吸安穩(wěn)平靜。
莫初心輕輕摸他的頭髮，像是在摸一個受傷的孩子。
她就這樣陪了他整整一個午休的時間。
下午三點左右，有人在蔣奕琛的房門上輕輕敲了敲。
莫初心翹起頭看房門，還沒等動作一下，房門就被靜悄悄的推開一條縫。
門縫後面，是古靈精怪的徐辛琪。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單人牀上像是給哄小男孩睡覺一樣抱著蔣奕琛的莫初心，徑自笑開了。
莫初心雖然跟蔣奕琛是夫妻，但是被這樣看見，還是覺得有點不自在。
恰好徐辛琪身後冷不丁的被拍了一下，徐辛琪捂著腦袋低叫喊疼。
安麗萍責怪的聲音傳來：“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懂事，你哥的房間怎麼能隨隨便便的偷窺，真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
說著就去揪徐辛琪的耳朵，但是走開的時候明明也忍不住好奇的從門縫裡往裡瞅了一眼。
這一眼正好對上莫初心的眼神。
安麗萍有點尷尬，輕咳了一聲，趕緊拉著女兒走了。
莫初心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蔣奕琛的背：“你這一覺睡得可真是沉。”
冷不丁的，蔣奕琛閉著眼睛開口了：“我們已經(jīng)是夫妻了，你怎麼臉皮還是這麼薄？”
她皺眉，心裡有點惱：“既然醒了就快點起來。”
“再睡會兒。”
他抱著她的腰，耍賴皮。
莫初心推他的胸膛：“我還要去看關叔叔跟阿姨。”
他這樣說，蔣奕琛纔不情不願的將她送開。
大概安麗萍跟安宏景說了什麼，夫妻兩人下去的時候，安麗萍馬上就清了清嗓子打住了話題。
擡眼看見樓梯上往下走的莫初心，笑道：“初心醒了，醒了吃點水果吧。”
桌子上有切好的西瓜跟蘋果，還有櫻桃草莓。
莫初心不太喜歡吃酸的東西，便吃了一塊西瓜。
蔣奕琛看時間不早了，提醒莫初心：“你不是要去關家麼？”
“嗯，那我先去吧。”
徐安琪跟關家是鄰居，平時沒事也常去玩兒，聽說莫初心跟蔣奕琛要去關家，立刻站起來：“嫂子我跟你一起去，我給你帶路。”
安麗萍瞪他：“你哥會給你嫂子帶路的，你跟去瞎摻和什麼。”
徐安琪撇撇嘴，不高興的又坐下。
莫初心微笑：“姑姑，讓安琪一起跟你吧。”
徐安琪立馬又站起來，蹭到莫初心的跟前拉住莫初心的手。
安宏景看著自己兒子臉上一直掛著淺笑，心裡欣慰了許多。
不管怎麼樣，兒子找到了中意的姑娘，他就放心了。
莫初心準備出門，跟安宏景道別：“爸，那我就跟奕琛去了。”
安宏景點點頭：“去吧。”
莫初心這纔跟蔣奕琛一塊兒出門。
關家距離安家不近，大概走了大半個大院，纔看到一棟跟安家差不多的二層小洋房。
在小洋房的外面種著一棵紅楓樹，到了秋季，葉子開始一點點的變紅。
徐安琪興高采烈的蹦過去，舉起手機招呼莫初心：“嫂子快過來，在這棵樹地下自拍可好看呢。”
蔣奕琛有點無奈，這個表妹年紀小，從小又受寵，性格活潑的很。
莫初心配合的走過去，徐安琪嘟嘴，剪刀手，擺出可愛的表情。
大概是不滿意自己的動作表情，她調(diào)整了幾次，才動手按下自拍鍵。
咔嚓一聲，快門聲跟開門聲同時響起。
關家門口走出來一個人。
莫初心順著聲音看過去，被裡面走出來的那個人驚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