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的地點定在h大南校區(qū)附近的北岸咖啡廳。
里面有很多小情侶談笑說話。
關寶儀跟莫初心早到,咖啡廳里并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反而是關寶儀自己有些擔心,點了咖啡之后就問她:“初心,我們在這里見面是不是不太合適?”
“有什么不合適的。”她喝了一口咖啡,沒有放糖,入口咖啡的苦味沁入心間。
關寶儀皺著眉,看周圍:“這里的人很多啊,萬一待會兒宋喬一激動吵起來,大家都會看見的。”
“他有分寸。”莫初心低語。
關寶儀一怔,忽然明白了莫初心選這里的原因。
宋喬是個成年人,更是現(xiàn)在聲名大噪的旅美鋼琴師。
他不會做些自損聲譽的事情,特別是在人多的地方,更會克制自己的情緒。
關寶儀以為還要等一會兒,卻沒想到電話才打過去十幾分鐘,北岸咖啡廳里就走進一個戴著口罩的年輕人。
莫初心選了靠窗的位置,但是跟隔壁桌子有綠化植物隔著,所以他摘下口罩也不會有咖啡廳里的顧客馬上認出他來。
宋喬落座,服務生就過來問他喝點什么。
他點了黑咖啡之后便抬頭看莫初心,卻沒有馬上說什么。
關寶儀覺得氣氛古怪,從桌子下面輕輕的踢了踢莫初心的腿。
莫初心才垂下眼睛,開口:“我是因為專訪的事情找你的。”
“專訪我可以做。”
宋喬的眼珠望著他,抬手摘了口罩之后露出一張蒼白的臉來,他的眼下還有點黑眼圈,幾天不見,他顯得憔悴了許多。
莫初心沒有說話。
這次關寶儀按耐不住的開口:“我可以采訪你嗎?”
宋喬的眼光冷冷從她神情迫切的臉上掃過,沒有回答她。
莫初心雙手握著咖啡杯:“專訪的事情我不拿手,如果你能答應寶寶的請求,我會很感激你。”
宋喬笑了一下,有些嘲諷的意味:“我需要的是你的感激嗎?”
莫初心抬起眼來,沒有半分閃躲的直直望著他:“那你需要什么?”
“告訴我一個真相。”
莫初心握著咖啡杯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咖啡杯細膩的瓷面,眼睛里的神色有些叫人看不清:“當年的事情不是很簡單么,你跟我們家有不能釋然的過節(jié),我看重莫慈跟外婆,所以跟你分開。”
“既然你是這樣想,當時為什么不當面跟我說清楚?”他手指攥起來,眼睛緊緊盯著她。
莫初心沉默了一下。
她要怎么跟他當面說清楚?
臥病在床修養(yǎng)三個月,連大學的開學典禮都沒能參加。
去報道的時候看著法學院這三個字就會覺得心痛如絞。
大學四年,只要有人提到醫(yī)學院她就會想起曾經(jīng)跟他做過的約定。
當時那么多美好的記憶,導致后來每次想起的時候都想流淚嗚咽。
七年之后,宋妍告訴她是一個誤會。
而這個誤會,還隱藏著宋喬所不知道的真相。
只要宋喬知道了真相,就一定不會甘心被作弄著與她分手。
而她,已經(jīng)不想糾纏,更不會動搖。
既然這樣決定,又需要說清楚什么?
她抬起眼來,淡淡望著他,彎了彎唇:“我不想看見你。”
這六個字,簡單而輕緩,好像沒有重量一樣輕飄飄的。
卻讓宋喬驀地就愣住了。
他望著他,清秀修長的眉一分分的皺緊,仿佛不能置信一樣看著她:“為什么?”
她起身,已經(jīng)不準備繼續(xù)跟他談:“從我知道你是宋其峰的兒子那一刻開始,我就不想再看見你了,所以,不管你當年在我宿舍樓下站了多久,我都不會來看你一眼。”
她望著她,好像被重錘敲了一下,掙扎著辯解:“那并不是我的錯。”
“如果你還記得我們是同學,以后就不要再提從前的事情了。”
她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沒有表現(xiàn)出心軟,提著包包就走。
關寶儀看宋喬這幅受到重擊的反應,本來還有些擔心,但是看見莫初心一步不停的往外走,還是著急的起身去追莫初心。
關寶儀跟著莫初心出了咖啡館的門口才追上她。
莫初心臉上沒有其他的表情,關寶儀卻一把拉住她,擔心的責備:“說的太絕情了吧?”
莫初心沒說話,她也知道自己表現(xiàn)的是太過絕情。
關寶儀轉頭看了一眼咖啡館窗口的位置,發(fā)現(xiàn)宋喬還是像個木頭人一樣垂頭在那里坐著,都有些不忍:“你為什么不把當年宋妍做過的那些事情告訴他?如果你告訴他的話,她就知道這一切都不是怪你,而是怪他們家了。”
“現(xiàn)在這樣,說了又有什么意義?”
“當然有意義,起碼可以證明不是你薄情寡義啊,你不來見他是因為你被打傷住院,你去念法學院,是因為宋家給你做手腳搞得你念不了醫(yī)學院,他在你樓下等了幾天你都不來見他一面根本不是因為你絕情而是因為他們家太毒!”
莫初心往前走,心里有些發(fā)澀,卻還是笑著搖了搖頭:“我覺得沒有意義。”
關寶儀跟在她身邊絮叨:“你看你現(xiàn)在這樣說,倒是完全變成你是一個無情無義心腸很絕的渣女了。”
說完,關寶儀的話鋒又是一轉,思索道:“不過有句話我覺得宋喬說的很對。”
莫初心撇她一眼。
她馬上就說了出來:“宋喬說,那并不是他的錯,這句話還是很對的。”
“你看,宋家肇事跟宋喬沒關系,宋妍做的那些事情宋喬也全都不知情,他的確是沒錯的。”
莫初心在站牌底下站著,聽她說話的功夫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發(fā)現(xiàn)有一條短信息。
打開來一看,微微一怔。
關寶儀看她走神,不高興的叫她:“你倒是說句正經(jīng)話。”
莫初心將手機關了,抬起頭來:“我說的哪句話不是正經(jīng)話?”
“你跟宋喬就沒說一句正經(jīng)話。”
莫初心淺淺嘆了一口氣:“寶寶,我跟宋喬已經(jīng)不可能了。”
“那你也把當年的事情跟他說清楚,好歹讓他知道是她姐姐宋妍在里挑撥離間的搗鬼。”
“寶寶,給一個人希望然后又讓他絕望,會讓那個人更加的一蹶不振,雖然我跟他已經(jīng)不可能,但我希望他能從過去走出來,開始新的生活,你懂嗎?”
關寶儀啞口無言,腦子也慢慢轉了過來,最后才有些同情的嘀咕:“也是啊,你要是跟他說了之間有誤會,他對你又舊情未死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挽留你,而你絕對不可能再跟他一起了,到時候她肯定會更難受。”
“你明白就好。”
莫初心伸手招呼出租車。
街邊有出租車看見,便靠邊停了下來。
莫初心上車,關寶儀竟然也從后面緊跟著上了車。
上車之后關寶儀才想起正事,憂心忡忡的問她:“你說專訪的事情宋喬會不會答應啊?”
“如果他死心了,想明白了,就會答應。”
“那萬一他想不明白呢?”
莫初心勾起唇角,淺淺笑了:“那你就順應天命吧。”
關寶儀瞬間沮喪,轉瞬,又好像明白過來了什么:“哎!我說,為啥我打個賭,輸贏卻是掌握在你倆的手上呢?“
莫初心笑笑沒理會她。
宋喬不在乎專訪的事情,接受專訪或者不接受專訪都無所謂。
他七年后回來,大概也許,只是因為她在h市。
只是,無論以前的決裂是不是誤會所導致的,她都不想跟他繼續(xù)下去了。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是蔣奕琛的妻子。
整個人都是,整顆心也都是。
她打車去了事務所一趟,原因是李蕓楊凝跟宋妍起了爭執(zhí)。
因為一個離婚案到底誰來協(xié)助崔昱的事情宋妍跟李蕓意見不合。
最后崔昱的腦仁都疼了,才發(fā)短信叫莫初心快點回來。
莫初心一來,崔昱就好像終于得救了一樣,將手里的資料鄭重其事的交到莫初心的手上:“你在事務所一年多了,也能辦些稍微大點的案子了,這個案子我看交到你的手上最合適。”
“交給我?”
莫初心還沒法獨當一面。
崔昱想想雖然莫初心的能力不錯,但是貿然露頭可能不是太合適,便馬上想起了一個人。
“顧律師在h大,他剛打電話來說看見你了,你倆聊了什么?”
莫初心心領神會,馬上明白了崔昱的意思,開口:“顧律師回來手里沒有案子,覺得有點無聊。”
崔昱很贊賞她的機敏,笑了笑,如釋重負的囑咐:“那你就協(xié)助顧律師做這個案子吧,開庭的時間有點早,你倆辛苦幾天,趕一趕。”
她點頭:“好的。”
崔昱還在那邊詳裝感慨:“顧律師也是清閑了大半年了,是時候給他點差事做做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莫初心看了看李蕓跟宋妍的臉色。
李蕓有點幸災樂禍的撇著宋妍,宋妍則是磨了磨牙,眼神凌厲的瞪著李蕓,有些陰毒。
莫初心心里嘆了口氣,李蕓跟宋妍結了梁子,事務所大概不會向以前那么和諧了。
她接了案子,聽崔昱說這個案子
又特別急,便打電話通知了顧朝陽之后,晚上把案子帶回去了。
她算著周五之后便是周六周日,想想利用兩天休假來做,這個案子也能做的差不多。
顧朝陽在南校區(qū)待了一下午,莫初心走之前問了他在哪里,想要繞路將案子資料給他看看。
剛好蔣奕琛來接他,她便讓蔣奕琛繞個彎過去南校區(qū)一趟。
提前打了電話,顧朝陽在南校區(qū)門口等她。
她下車之后,蔣奕琛在車里等她。
將案子交給顧朝陽的時候,顧朝陽看見車里的蔣奕琛,微微訝異了一下:“那是?”
“哦,”她笑了一下,開口,“忘了告訴顧律師了,我結婚了,那是我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