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瑤幾乎流了一夜的淚。
她想給李秀音打電話，但是她又不敢。
爸爸給她打這個電話，也希望她不要說，因為李秀音不想讓她知道擔心。
但是程天明覺得，程瑤是有知情權的，所以才私下打了這個告知的電話。
陸少航也跟著程瑤一晚上沒有睡，他也沒有想到他那看起來一直很健康的岳母會得了這種病。
“我們不能讓我媽來照顧我了。”程瑤想了想：“她現在的情況必須去醫院住院，如果可能的話，說不定還有挽救的可能。”
陸少航沒有任何異議，他想了想：“不如我讓我媽過來吧，她其實一直等著想要照顧你的。”
程瑤本能的有些反胃，本來喉嚨就不舒服，聽到陸少航這么說，她直接干嘔了起來，陸少航嚇的趕緊倒了水遞給她，語氣倒是說不出的沮喪：“一提我媽，你就反應那么大。”
程瑤眼淚都冒出來，擦了擦嘴角，眼神有些黯淡：“我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我媽媽這樣，肯定需要不少錢，我們也不能隨便去請個人過來，或許讓你媽媽來，也可以。”
“真的？”陸少航立刻高興起來：“如果她知道你讓她來，她一定開心死了，那我今天就給她打電話，讓我爸爸一個人在家，她一個人來。”
程瑤琢磨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另外的辦法，點點頭：“好，就這么做吧。”
下午的時候，當李秀音又拎著一些水果和牛奶過來的時候，程瑤幾乎當場就淚崩，這個總是愛嘮叨她的媽媽，身體都已經不好了，居然還給她送東西吃，還想來照顧她。
就是算知道她不想讓她知道，讓她擔心，可是她怎么可以不知道啊。
程瑤抬手遮住眼睛，眼淚根本停不住。
“今天我去買菜的時候還遇到一個熟人呢，人家還問我，你閨女懷孕了沒有啊，我說有啊，這下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上次碰到她啊，她就跟我說，她兒媳婦又生了一個大胖小子，當時就讓我不舒服了。”
程瑤幾乎聽不下去了，她從床上下來，走到李秀音的旁邊，聲音哽咽：“媽，別說了。”
李秀音愣了愣：“你這是怎么了，誰又欺負你了，你哭什么啊”
“沒人欺負我。”程瑤把眼淚擦了擦，她極力的穩住自己的心情：“媽，咱去醫院吧，別在這里了。是我對不起你，讓你一直受累。”
李秀音似乎有些吃驚，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你爸爸那個多嘴的告訴你了。”
程瑤點點頭：“不怪我爸，你為什么不說呢，你還每天過來給我做這做那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讓我該怎么辦呢？”
李秀音也眼圈泛紅：“其實不算是大毛病，做個手術就好了。不用大驚小怪的，我這不是尋思再照顧你幾天么。”
程瑤再也控制不住，抬手抱住李秀音大聲哭起來。
她真的害怕了，也許平時總是相處的時候，并沒有任何感覺，甚至也會覺得嘮叨很煩，但是真的讓她發現，也許她的生命中會缺失自己最重要的親人，哪怕她平時并不是那么可愛，這種疼痛，也讓她根本承受不能。
“不用，真的不用，你爸爸帶著我去就行了，你別跟著了，你要是出點事怎么辦啊。”李秀音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程瑤眼中含淚，她真的很想跟著一起去，可是她現在的情況，如何真的跟著去外地的話，身體也許真的會撐不住。
她盯著肚子，第一次有了憤恨，或許她現在不該要這個孩子的，媽媽都出了這樣的事，她卻沒有辦法去旁邊盡孝。
“沒事的，我跟你媽去了就行了，有什么事，我會跟你們聯系的。為了保險所以去外地的大醫院確診一下，這種病并不是沒有辦法治療的。”
“就是啊，而且我這個歲數啊，沒準就是做了手術，把那個什么給切除了就行了吧。”李秀音笑道：“好了，少航啊，你照顧著程瑤啊，千萬別讓她出事，她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陸少航重重的點點頭：“我知道了媽，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們聯系的。”
“恩，放心吧。”
程瑤站在門口發呆，陸少航也站在旁邊看著她，有些擔心的碰碰她的胳膊：“瑤瑤，別擔心了，媽一定會沒事的。”
程瑤回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重新回到沙發上，她心里慌的厲害，沒過一會，就聽到有人敲門，陸少航從房間里面出來立刻說道：“一定是我媽來了。”
程瑤身子一僵，不過想到自己的媽媽都得了這樣的病，以后也照顧不了自己，再加上其實對方的父母也不容易，也不過是想要個孫子罷了，陸少航是獨子，無可厚非的。
都是那么大年紀的人了，沒有必要因為以前的事情就較真到現在。
陸少航打開房門，看到外面的人，叫了一聲：“媽，你來了。”
“恩。程瑤呢？”
程瑤聽到聲音，偏過頭，看向門口，對上方瑞云的眼睛，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媽，你來了。辛苦了，進來坐吧。”
方瑞云有些怯弱的點點頭，趕緊走上來：“我，我買了幾條魚，準備給你做魚湯的。”
陸少航有些緊張的看向程瑤：“瑤瑤啊，先別讓媽忙活了，先歇歇吧。”
“恩，是啊。先別忙了，過來歇歇吧。少航，給倒杯水。”程瑤讓了讓沙發的位置：“媽，你坐吧。”
方瑞云雖然有些不安，不過還是坐過來，眼神看向程瑤的肚子：“程瑤啊，你這幾天怎么樣啊，還流血沒有啊？”
“沒有了，已經好多了。只要不亂動就行。”程瑤淡淡道。
“呃，是，不能亂動呢，本身前三個月就是比較危險的，你還那個什么低，所以更是不應該動彈的。”方瑞云擠出一個笑容：“放心吧，我來就是照顧你的，你想吃什么直接跟我說就行，我去買。”
程瑤抿了抿嘴唇，點點頭：“恩，知道了。”
方瑞云有些坐不住，站起身：“我趕緊去把魚給做了，早點吃，要不然餓了就不舒服了。”
陸少航也跟著進了廚房：“媽我來幫你吧。”
“不用了，你陪著程瑤去就行，你能幫什么忙啊，別礙手礙腳了，等會直接吃就行了，我還帶了點桃子過來，你給程瑤洗個去。”
“哎，好嘞。”陸少航一邊笑著一邊從廚房里面走出來，拎起地上的一兜桃子，沖程瑤說道：“看媽對你多好啊，我都沒這待遇，我給你洗個桃子啊。”
程瑤沒說話。
可是心底卻酸澀的難受。
她有些擔心李秀音，可是也知道她現在的擔心于事無補。李秀音為她付出了那么多，根本沒要求過什么，但是現在不過是買幾個桃子，幾條魚，陸少航也要提上一嘴。
其實這些東西說到底，都是買給她肚子里面的孩子的，如果不是這個孩子的話，大概方瑞云這輩子也不會給她買東西。
她心里太清楚，反而糾纏不開。
以前自己不是一個放不開，總是糾結的女人，可是現在，程瑤眼睫顫抖，她真的很不開心，每天都過的很不開心。
程瑤盯著肚子，突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感覺，如果沒有這個孩子的話，哪怕她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懷孕的話。
她現在只想好好照顧自己媽媽，不希望媽媽有事。
如果現在就是讓她死，她也心甘情愿。
程瑤突然打了一個寒顫，以前她是多么期盼可以有一個孩子的，但是現在，她終于有了，她又覺得，她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