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關。
關東軍投石機的肆虐纔剛剛結束,賈詡便在數(shù)十名親兵的簇擁下出現(xiàn)在城牆上,高順率領十數(shù)員將校迎上前來,抱拳恭聲道:“軍師?!?
賈詡輕輕頷首,問道:“高順將軍,情勢如何?”
高順手指城外,應道:“關東軍的井闌陣已經(jīng)開始進攻。”
“唔。”賈詡凝聲道,“看來,是時候讓西域騎兵出擊了?!?
高順赫然轉(zhuǎn)身,獨臂高高揚起,疾聲大喝道:“軍師有令,西域騎兵準備~~”
關城內(nèi),西域長史王淵將鐵盔往頭上重重一戴,然後翻身上馬,一柄厚背斬馬刀已經(jīng)高高揚起,鋒利的刀鋒在暗沉沉的天空下散發(fā)出一團耀眼的寒輝,倏忽之間,西域三十六國的國相大將已經(jīng)紛紛翻身上馬,高高舉起了手中五花八門的兵器。
“唏律律~~”
“嘩啦啦~~”
馬嘶人沸,金屬撞擊的聲音響徹關城,三萬西域胡騎已經(jīng)沿著關內(nèi)寬闊的長街列開了陣勢,關牆上,賈詡眸子裡掠過一絲莫名的寒涼,利用騎兵在函谷關外相對狹窄的地形進行突擊,並非最明智的選擇。
不過現(xiàn)在,涼州軍團已經(jīng)別無選擇了。
早在撤退函谷關之前,賈詡心裡就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關東聯(lián)軍在攻佔洛陽之後繼續(xù)西進,猛攻函谷關,那就在函谷關與關東軍進行最後的決戰(zhàn)!利用函谷關險要的地形,擋住龐大地關東軍團並非不可能。
不過,這代價就極爲慘重了。
也許。函谷關這一仗打下來。守關地七萬大軍(兩萬降兵、三萬西域胡騎、兩萬屯田精銳)很可能死傷略盡。好在西域胡騎並非涼州軍團地嫡系。犧牲這些雜牌軍團。無論是馬屠夫,還是賈毒士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賈詡悠然翹首,遙望關外正在向前緩慢蠕動地井闌陣。淡淡地說道:“打開城門~~騎兵出擊!”
“軍師有令,打開城門!”
許褚的暴喝如炸雷般響起,早就嚴陣以待的守關士卒急速轉(zhuǎn)動絞盤,在刺耳地嘎吱聲中。沉重的萬斤閘緩慢地往上升起。當萬斤閘堪堪升到最高點時,王淵將手中的厚背馬刀往前狠狠一引,天地間頓時暴起山崩海嘯般的吶喊聲。早就嚴陣以待地西域胡騎就像一窩馬蜂洶涌而出~~。
……
函谷關外。
曹操正在郭嘉等人的簇擁下觀戰(zhàn),看到函谷關門大開,黑壓壓的騎兵洶涌而出時,正以衣袖輕輕扇風地郭嘉陡然僵了一下。
曹操眸子亦是掠過一絲愕然,環(huán)顧左右道:“賈毒士聰明一世卻是糊塗一時啊。函谷關外雖然地勢平坦,卻並不寬闊,大隊騎兵很難展開啊,此時出動騎兵反擊豈非以已之短攻敵所長?”
“是啊。西涼鐵騎的優(yōu)勢並非正面突擊,而是側(cè)翼迂迴襲擾??珊汝P外的地勢已經(jīng)決定了涼州鐵騎無法進行側(cè)翼迂迴?!背桃膊唤獾溃叭绻麅绍姅[開來進行堂堂正正的正面決戰(zhàn),關東步兵只需要以長槍兵突前。以重裝步兵押陣,最後輔之以長弓手進行遠距離射殺。西涼鐵騎再驍勇善戰(zhàn)也將毫無勝算啊?!?
“嗷嗚嗷嗚嗷嗚~~”
程話音方落,關東聯(lián)軍果然做出了反應,原本正在往前緩緩蠕動的井闌陣立刻開始轉(zhuǎn)身後撤,而散爲百餘方陣地重裝步兵則重新開始集結,迅速結成了龐大的矩形陣,牢牢地護住了軍陣正面。
“嚓嚓嚓~~”
綿綿不息的腳步聲中,兩萬名精銳槍兵和兩萬名精銳長弓手已經(jīng)越陣而出、洶涌而前。
“嗷啊~~”
呂布高舉方天畫戟、仰天長嗥。
“咣嗒!”
轟然巨響聲中,兩萬名精銳槍兵生生頓住腳步,然後將手中超過六丈的長矛往身後一柱,再將鋒利地矛尖輕輕下壓,與地面形成尖銳的夾角,倏忽之間,兩萬枝寒光閃閃地長矛便布布了一片冷森森的死亡之林。
“嗷哈~~”
呂布將方天畫戟一收再一撩,再次仰天長嗥。
“吼吼吼~~”
富有節(jié)奏的怒吼聲中,兩萬名精銳弓箭手迅速向兩翼展開,緊挨長槍兵地拒馬陣列成了線型散射陣,冷峻的眼神毫無感情地注視著前方席捲而來地西域胡騎,一張張長弓已經(jīng)挽滿,一枝枝鋒利的狼牙箭已經(jīng)蓄於弦上~~
……
函谷關上。
賈詡目光陰冷,冷得就像寒冬臘月裡的朔風,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揹負身後的雙手十指緊扣,修長而又瘦削的指節(jié)已經(jīng)因爲失血而開始發(fā)白!
在涼州將士面前,賈詡總能保持從容鎮(zhèn)定的氣勢,縱然天塌地陷、山崩海嘯亦不會有絲毫色變,可事實上,賈詡也和普通的涼州將士一樣,他也是人,他也會緊張,唯一的區(qū)別就是~~賈詡總能將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很好。
整整三萬西域胡騎??!
如此奢華的大手筆,毒士如賈詡亦難免心中緊張!
……
西域胡騎陣前。
王淵策馬飛馳在最前面,戰(zhàn)馬已經(jīng)開始全速衝刺,腳下的大地正如潮水般往後倒退,令人窒息的灼熱在王淵體內(nèi)翻騰,那感覺,就像渾身的血液都被火油燃燒得沸騰起來一般,莫名的暴虐在胸中翻滾激盪。
戰(zhàn)馬疾馳如飛,王淵的雙眼逐漸變得赤紅,血一般的赤紅。
霍然回首,馬頭攢動、蹄聲如雷,三萬西域胡騎縱馬如飛,緊緊追隨王淵身後,令人窒息的是,三萬名西域?qū)⑹康捻右踩缤鯗Y一般,赤紅一片,那模樣。就像是三
傷的惡狼。正張開血盤大嘴,露出懾人的獠牙,咆切地向著獵物猛撲過來~~
……
—
函谷關外。
“是西域胡騎。不是西涼鐵騎!”夏侯淵握緊了雙拳,戰(zhàn)場上激烈地殺氣令他渾身地血液都沸騰了起來,高聲叫道,“衝過來了,該死的西域胡騎徑直衝過來了!這簡直就是送死!射啊,快射死這些該死的蠻夷?。。 ?
曹操臉上卻絲毫沒有激動之色。回頭與郭嘉交換了一記疑惑而又擔憂地眼神,從郭嘉的眼神裡,曹操罕見地發(fā)現(xiàn)了一絲憂慮。顯然,郭嘉也沒有料到,賈毒士會來這麼一出,這看起來就像送死一般的亡命突擊,肯定另有文章。
賈毒士不是白癡,絕不會拿數(shù)萬西域胡騎來做毫無意義的自殺式衝鋒!
可這羣西域胡騎最多三萬來騎。賈毒士真的以爲憑藉這三萬多騎兵就足以突破關東步兵的拒馬陣,進而摧毀關東軍地井闌嗎?只怕還沒衝到跟前,這三萬來騎兵就會傷亡近半,在如此慘烈的傷亡面前。剩下的騎兵還能有勇氣繼續(xù)前衝而不潰逃嗎?
畢竟這是西域胡騎,而不是馬屠夫麾下最精銳的西涼鐵騎!兩軍的作戰(zhàn)意志和對死亡的承受力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
西域胡騎陣前。
“嗷嗷嗷~~”
王淵策馬揚刀。眸子裡流露出野獸般的暴虐,王淵身後,三萬西域胡騎三呼響應,聲勢震天,灼熱的殺機如同烈火在翻滾肆虐。
……
關東聯(lián)軍陣前。
“放箭~~”
呂布手中地方天畫戟狠狠斬落,那一聲嘹亮的長嗥響徹雲(yún)霄。
“放箭!”
“放箭!”
“放箭!”
上百名關東小校狠狠揮落手中的佩劍,兩萬名精銳長弓手陡然鬆開右手,令人窒息的弓弦崩張聲中,整整兩萬枝鋒利地狼牙箭已經(jīng)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織成一片死亡之林,然後密集如雨般向著西域胡騎頭頂攢射而下。
“咻咻!”
兩枝冰冷的狼牙箭當空攢落,洞穿了王淵地胸膛又從後背透出,有殷紅的血珠順著冰冷的箭簇滴落,王淵卻渾然不覺,繼續(xù)催馬狂奔,一邊還奮力揮舞著手中厚重的馬刀,血紅的雙眸變得越發(fā)地狂亂。
“噗!”
戰(zhàn)馬一直往前衝出數(shù)十步遠,王淵血紅的雙眸才逐漸黯淡下來,然後強壯的身軀輕輕搖晃了一下,然後從馬背上頹然栽落,鐵蹄翻動、塵土激揚,王淵甫一落地便被席捲而過的西域胡騎踐踏成了一團肉泥。
“嗷啊~”
“啊~”
“呃~”
慘烈的嚎叫聲響徹長空,席捲而前的西域胡騎人仰馬翻,數(shù)千騎兵在一瞬間倒了下來,旋即被洶涌而過的騎兵狂潮踩爲肉泥,然而,主將王淵的陣亡以及數(shù)千同伴的戰(zhàn)死,似乎並未讓剩下的西域騎兵感到畏懼,反而越發(fā)狂熱地咆哮著,奮勇向前。
……
關東聯(lián)軍陣前。
值令官呂布一次次地斬落手中的方天畫戟,仰天長嗥:“放箭!”
“放箭!”
“放箭!”
“放箭!”
伴隨著關東小校聲嘶力竭的咆哮,一排接一排的箭矢掠空而起,鋪天蓋地地向著西域胡騎頭頂攢落而下,洶涌而前的西域胡騎一片片地倒下,不到片刻功夫便已經(jīng)損失了上萬騎,原本密集浩瀚的騎陣已經(jīng)稀疏了不少。
然而,令人吃驚的是,西域胡騎竟然展顯了不輸於西涼精銳鐵騎的頑強鬥志,如此慘烈的傷亡竟然沒有對他們的鬥志形成絲毫的打擊,在曹操等關東諸侯估計中,此時早該崩潰的西域胡騎,卻仍然嚎叫著像野獸一樣猛撲而來。
……
函谷關外。
“這~~這怎麼可能?”夏侯惇兩眼圓睜,像見了鬼一樣大叫起來,“什麼時候這些西域蠻子也變得這般悍不畏死了?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曹操眸子裡掠過一絲濃濃的陰霾,回頭望向郭嘉。
“沒理由啊?!肮屋p輕搖頭,低聲說道,“西域胡騎只是馬屠夫的僕從騎兵,而且剛剛被征服不久,無論是戰(zhàn)力還是忠誠度,都和馬屠夫直屬的西涼鐵騎不可同日而語,這些西域蠻夷沒理由如此拼命啊。”
……
函谷關上。
眼看著西域騎兵一片片地倒下,關牆上氣氛壓抑,一片死寂,賈詡卻是長長地舒了口氣,嘴角倏然綻起一絲狡詐而又狠毒的笑意。顯然,關東聯(lián)軍沒能料到西域胡騎會如此拼命,這一陣縱然不能全部摧毀關東軍的井闌,至少也能讓其受到重創(chuàng)了!
只要能夠重創(chuàng)關東軍的井闌陣,那麼守住函谷關的機會就大大增加了,等到關東軍重新造好井闌,只怕兩個月的時間早已過去,主公大軍肆虐徐揚大地的消息也該傳到關東聯(lián)軍大營了,那時候~~就該輪到關東聯(lián)軍付出代價了。
……
“轟!”
在付出了過半的傷亡之後,洶涌而前的西域胡騎就像洶涌的巨浪,惡狠狠地撞上了關東聯(lián)軍的拒馬陣,頃刻間將關東聯(lián)軍的拒馬陣撞得支離破碎,這完全是以命博命的自殺式突擊,前排的西域騎兵以自己的屍體硬生生撞開了後續(xù)騎兵突進的道路,整千整千的兩軍將士在瞬間死於非命。
這就是戰(zhàn)爭,慘烈的戰(zhàn)爭,人命在這裡不過是個毫無意義的數(shù)字,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