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若放在平常,張銳肯定不會罷休,但此時此刻,他卻提不起任何脾氣。
最難受的還是夏長海,他養(yǎng)了二十幾年的閨女,悄無聲息給別人懷了孩子,然后又讓自己一煙缸給砸沒了。
誰的心是鐵做的,即使夏長海再好色貪財,他也有血有肉,親生女兒的悲劇,他當父親的總是無法回避的。
張啟剛是要臉面的,在醫(yī)院被人這么罵,他肯定戳不住的。
“銳,我們走,背著你媽,她血壓肯定上來了。”
啟剛沒跟夏長海正面交鋒,他自知理虧,是自己的兒子把人家閨女肚子搗鼓大的,不管怎樣,從源頭講,他們就說不過去。
唯有離開,逃離這份咆哮,才能讓張啟剛清靜下來,他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被人這么指著鼻子罵,平生都沒幾次,而他這次是最為理智的一回,不為別的,為了兒子以后跟人家還有個過渡,若是當大人的跟夏雨家長吵起來,那兩邊孩子以后就是心里再愿意在一起,這事也沒法弄了。
夏雨為了張家付出了這些,張啟剛心里記著,只要夏雨自己不提出離開張銳,他是必須要讓張銳對她負責的,一輩子不離不棄。
張銳還想留下來,照顧夏雨,可王萍現(xiàn)在也堅持不住了,她向來身體不算好,扛不住心急,“銳,家里有藥,回去喝藥。”
張銳沒辦法,兩位老人跟著自己受委屈了,被人這么罵,卻不能還口。
他站在婦產(chǎn)科手術室門外,朝里面遙望了幾眼,也不知道夏雨怎么樣了,心里突然就是一陣酸,都怪自己啊,做事欠考慮,如若自己早點老媽結婚的要求,那家里肯定會去找夏長海提親,這事也就水到渠成,怪自己太猶豫,心里還想著事業(yè),想著鴻云社,想著.......
不得不承認,張銳還想著畢曉芙,陳巧曼,甚至對楊嬌嬌也有那么點意猶未盡。
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沒一個不是貪嘴的貓,張銳也需要解饞,他在感情上一直沒有規(guī)劃,自己都不知道該干什么,但又不愿意聽父母的那么早結婚,感覺太吃虧,卻不想,這么一拖再拖,一再對自己包容的夏雨,還是出了事。
張銳帶著深深的自責,一路無言,開著車把爸媽送回了家。
“孩子,別想太多,孩子沒了還能要,大人沒事就行。”
到家后,王萍勸著張銳。
當年,生張銳之后,王萍何嘗沒體驗過這種悲劇!
那時候,計劃生育盛行,但各種制度還不是那么完善,很多偷著多生的,只要生下來也就沒事了,怕就怕懷孕的時候被抓著,有的還差三兩天就到預產(chǎn)期了,計生辦那幫人也不管,強行拉著孕婦就去流產(chǎn)。
那時的流產(chǎn)哪有什么藥流,人流的,還無痛的?
呵呵,王萍懷二胎的時候,躲在自己的娘家,那時張銳三歲了,本想躲著生下來,在娘家待個一年半載回去就沒事了,結果,張啟剛在廠里性子太直,惹了人,這種事大家明面不說,但都傳的很快,廠里的人都知道王萍去老家偷生去了,就這樣,王萍被舉報了。
那時候,王萍已經(jīng)七個多月了,孩子都成型了,卻硬是被計生辦的人丟到地板車上攆著毛驢在農(nóng)場里咣當,這就是那個年代的流產(chǎn),靠地板車的顛簸,硬是把孩子顛死!
更悲劇的是,王萍懷的是雙胞胎,倆孩子被顛的差不多了,找的接生婆從肚子里拽出來的,王萍當時差點就大出血死了,看到自己的倆孩子,她上吊的心都有,可是張銳還小,她這個當娘的不能就這樣離開。
日子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又一次流產(chǎn)悲劇發(fā)生在王萍面前,那腿下的鮮紅跟自己當年是何其的相像,不堪回首的過去,這么多年過去了,老天爺還是這樣無情......
張銳沒出門,一整天都在家陪著爸媽,自己心里差急了,這個時候,他的腦海里想的全是夏雨的好,只是自己不懂的愛惜,如果可以重來,張銳一定會給夏雨最大的幸福,不再讓她受一點傷害。
!!!
下午四點的時候,李家莊的辦公室主任田甜打來了電話,聲音有點發(fā)嬌,“銳哥,我是田甜啊,你沒在忙吧?”
“恩,你講。”
張銳悠閑的坐在陽臺的藤椅上,手里拿了本路遙的《人生》,手邊是茶壺,有滋有味的看著,他需要靠這種淡雅的方式給自己減壓,否則心里有多難受,只有自己清楚。
“李書記剛才打電話說今晚兩委成員在一家親餃子館聚會呢。讓我通知你聲。”
田甜說道。
“有什么特殊事嗎?”
張銳現(xiàn)在哪都不想去,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他還是在家給老媽做頓清淡的飯菜隨便對付點吧。
他還想著一會煲點小米湯,去醫(yī)院給夏雨送去呢。
不管夏長海生氣與否,張銳都需要做這樣,就算他給扔出來,張銳都得走這個場子,不然他心里過意不去。
“不太清楚呢。好像是李書記過生日。”
“草,你讓他滾蛋。”
張銳一聽,丫的這種破事都敢煩老子,當時就掛了。
!!!
沒一會,尹俊也打來了電話,一臉的喜氣,“張銳兄弟,今晚你一定得捧場,我給李書記過壽宴。剛才聽田甜說你好像有事。”
“草,他才幾把多大,就壽宴,能再惡心點嗎?”
張銳真是服了,怎么這么個破事,要啰嗦這么多遍,還打發(fā)不走了是吧?再他媽扯淡,老子撂挑子不干了。
“嘿嘿,李書記就是找個由頭,弟兄們湊一湊嘛,沒別的意思。我倒有個消息跟你分享,咱李家莊村居改造的房子,分給村民,我不是還剩下幾百套嗎?嘎嘎。”
“草,說事。”
“今天簽了合同,被萬全銅業(yè)全部采購了,給職工團購的安置房,你還別說,茍萬全這貨真他媽有錢,不愧是渤海首富,一把就往我賬上打了五千萬預購金。”
尹俊陰陰的笑了聲,“所以我要請客嘛。”
“我草,你牛逼。那你拿李德發(fā)當啥幌子?”
張銳也被驚住了,這幾百套房子一次性賣了是啥概念了,資金回收的這么快,省了多少銀行利息?
這下尹俊牛大發(fā)了。
“嘿嘿,也有他的好事啊。茍萬全很欣賞他,誠聘李德發(fā)去萬全銅業(yè)干集團副總,給百分之三的股權。”
尹俊說道。
“啥?看中他了?李德發(fā)有啥本事?”
茍萬全是啥人,張銳聽說過,一分錢都掰成兩半花的主,怎么會突然如此大方的直接團購幾百套房子的同時還把大字不識一籮筐的李德發(fā)弄去干副總,還給股權,憑啥?
這里面有啥蹊蹺呢?
“那就不知道了,人家茍老板樂意唄。”
尹俊又道,“你晚上記得來,有驚喜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