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聽到那詭異的腳步聲,我和王子立即變得警惕起來。兩個人習慣性地屏住了呼吸,手握利器,靜靜等待著對方的下一個動作。
雖說來者也有極大的可能性是大胡子,但面對著眼前這幅陰森的圖騰,以及周圍環境的特殊性,幾成驚弓之鳥的我們自然是不敢妄自托大。對方沒有出聲,我們也就不敢貿然相認。
此時的天色已經變得相當暗了,從聲音傳來的方向放眼望去,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不甚清晰。除了一面高聳陡峭的山壁以外,我們幾乎看不到其他任何事物。
腳步聲還在一步一步地接近著我們,步子的頻率不快,而且落地的聲音顯得非常沉重,仿佛是有些走不動路似的。
過度壓抑的氣氛使王子變得焦躁起來,他湊在我的耳邊用極低的聲音悄悄問道:“老謝,你說那會不會是被大胡子打傷的血妖啊?要不咱倆沖過去給丫滅了得了,聽它走路那聲音,估計已經快不行了。”
我搖了搖手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那么沉不住氣。在沒有確定對方的身份以前,一個小小的冒失都會導致局勢立轉,至少也要等到對方走到近處再作打算。
可饒是王子的說話聲壓得很低,對方似乎還是聽到了他的聲音。只聽那腳步聲忽然止歇,片刻后,那人開口低聲叫道:“王子?鳴添?”
我一聽這不正是大胡子的聲音么?怎么語聲顯得如此虛弱?莫非和透明血妖的那一戰,他居然敗在了對方手下不成?
我本懷疑這有可能是那種變臉血妖的誘敵之計,化身為大胡子的形態,引誘他的同伴主動露面。但轉念一想,倘若此人真是變臉血妖幻化而來,他不可能知道我和王子的名字,更不可能僅憑聲音就判斷出我們的身份。沒錯,這肯定是大胡子,而且他此時的處境相當不妙。
于是我對王子一招手,兩個人同時從叢林之中沖了出去。與此同時,我們手中的手電光全都照向了適才發出聲音的位置,急于看到大胡子此刻的狀況。
強光下,大胡子的身影赫然出現。只見他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渾身上下滿是傷痕,傷口中的血液也黑紫黑紫的很是異樣。此時他正用兩根重锏支撐著走路,而他的兩條腿,似乎已經有些不聽使喚了。
見此情景,我和王子哪里還有心情去分析原因?二人急忙搶了上去,也顧不得他身上的傷勢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我伸手接過他的重锏,王子轉身就要將他背在背上。
可大胡子卻連忙后退了一步,正色對我們兩個說道:“不要用皮膚碰到我的身體,我身上有毒。”
我和王子愕然一怔,隨即便意識到大胡子之所以變成這幅模樣,原來是因為中毒造成的。幸虧我們來時曾經準備了一些解毒的藥物,但由于進入叢林時非常匆忙,所有的裝備都留在了營地。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跑回營地給大胡子解毒,其他的事情也顧不上那許多了。
為了避免毒素沾到王子的身上,我脫下外衣墊在王子的背部,又將貼身的衣服撕成幾份,分別包裹在王子裸露的皮膚上和手上,這才讓他將大胡子背了起來。
兩個人火急火燎地往來路上急行,生怕誤了解毒的最佳時機。好在大胡子的情況還不算太差,可能是由于他體質過人的緣故,盡管中毒不淺,但精神狀態還算不錯,頭腦思維也甚是清晰。
他在途中告訴我們,此前他一路追殺那血妖到了白骨圖騰的邊上,眼看著那血妖已經多處受傷,只差最后幾下就能將其打倒在地。可沒想到那血妖竟借著昏暗的天色一再閃躲,最終跑進了不遠處山壁下的一個洞穴里面。
大胡子料知那血妖已無還手之力,縱然那洞穴中有它的同類,憑著這對量天寶尺,也定當將它們一網打盡。于是他毫不猶豫地跟了進去,嗅著那血妖身上獨有的氣味,緊緊跟在其身后全力攻擊。
然而不成想那洞穴中的結構卻極其復雜,當真可以稱得上是九曲十八彎。忽而道路通暢,忽而數彎連轉。時而寬闊無比,時而狹窄得僅容一人通過。
那血妖似乎對這洞穴的地形非常了解,因此總能在千鈞一發之際找到躲避攻擊的最佳位置。而大胡子也開始逐漸的發現,這洞穴的構造并不像是正常的山洞,而是一條長度驚人的穿山隧道。所以他也不敢用盡全力去猛力劈打,生怕一不留神砸中了墻壁,使得整條隧道引起坍塌。
就這樣一個跑一個追,也不知距離出口還有多遠,猛然間大胡子忽覺一陣腥風撲面,腥風之中,還帶有一股極其難聞的腐爛臭氣。
他知道這是劇毒猛獸的特殊體味,當下不敢再冒險上前,急忙停住腳步四下觀察,心想這會不會是一條體型巨大的紅磷蛇怪?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當他望向自己頭頂的時候,忽然發覺隧道的頂棚上滿是星星點點的紅色光球,像是一雙雙血紅的眼睛,正在滿含敵意地瞪視著自己。
他立即意識到這很有可能就是丁二和吳真恩提及過的那種生物,雖說自己從不懼怕這種東西,但放眼望去,其數量少說也得在千數之上,確實容不得他輕視小覷。由于出來的時候太過匆忙,他除了攜帶了武器之外,就連手電都沒有拿來。要在如此狹窄的空間里對付這么多行動快速的小型生物,并且是在完全沒有光線的黑暗之中,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個極大的難題。
是進是退,大胡子在心中權衡了片刻。退,可以回去取得裝備,再翻回頭來進洞拼殺。這隧道看起來大有蹊蹺,想必另一端必定是個什么重要的去處,這隧道是早早晚晚都要進來的。可如果是這樣,那本來即將斃命的血妖就會趁機逃脫,再想找到這個透明的畜生,不知要費多大的周折。
想到這里,他牙關一咬,硬著頭皮邁步向前。與此同時,他將雙锏舉在頭頂飛速舞動,倘若那些生物躍下進襲,也可靠著這一屏障來保護住身體。
可他剛剛跨出一步,就聽山洞深處發出一個陰森的聲音:“嚯咖……”
聲音落處,震耳欲聾的‘咕咕’聲絡繹響起,數千個光點,也在這一時刻脫離了頂壁,朝著大胡子的頭頂沖了下來。
大胡子知道那陰森的聲音是血妖發出,原來它始終都沒有跑得太遠,就躲在暗處觀察著敵人。見大胡子最終還是選擇了前進,它也立即發出了攻擊的指令,看來這些生物都是受它控制的。
但大胡子畢竟是身經百戰,他早就料到那些生物會蜂擁而上,急忙手上加勁,將兩根重锏舞得密不透風。與此同時,他盡力加快腳下的步伐,力求用最短的時間沖出包圍,直接面對那只可惡的血妖。
一個個紅眼小怪發著巨大的叫聲,相繼朝大胡子的位置撲了過來。其綿軟的軀體撞在飛速揮動的量天尺上,頓時變成一團團肉醬,血肉模糊地四處飛濺。
約莫打死了一二百只以后,大胡子的身上也濺上了許多那生物的殘體。起初他還不覺有什么異常,但當那種生物的血肉沾到他裸露的皮膚上時,他忽覺手腳四肢均一陣酸麻,身體漸感無力,視線也變得花花綠綠的模糊不清。
他很清楚這是中毒的跡象,只是沒想到僅僅是沾染到皮膚上就能有如此的效力,也不知這些軟綿綿的生物到底是哪種奇特的毒蟲。
值此關頭,大胡子自知無法再繼續向前行進了。當務之急是趕緊抽身離開此處,追殺血妖一事,也只好暫緩滯后了。
于是他強打著精神倒退行走,手上舞動的雙锏當然也不敢有絲毫放松。
可畢竟進入他體內的毒素劑量不小,再加上他始終都在劇烈的運動當中,這更加促進了血液的運行速度,加快毒素的作用發揮。后退了數十步,他愈發的感到氣力衰減,本來在他手中輕如柴草般的量天尺,此時卻顯得無比沉重起來。
再過一會兒,他手上的動作終于慢了下來。那些雙目血紅的小型生物,也趁此時機沖進了圈子,紛紛在他身上狠命撕咬。不一刻,他就被咬得遍體鱗傷了。
所幸這種毒物的毒性不甚猛烈,雖毒素入體,但并不至于即時斃命。再加上他身體的素質異于常人,尋常的毒物根本就奈何他不得,因此他此時雖然中毒甚深,卻也勉勉強強能支撐得住。
千余只毒物被他殺了將近大半,剩余數百只迫于他的威力,一時間略顯退畏之狀,攻得沒有此前那般猛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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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心想這正是最佳的逃跑時機,難就難在自己目不見物,對這個隧道的環境又不甚熟悉,想快速的撤離,未免有些不太現實。
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由不得再去過多的思考了。于是他索性手摸著墻壁往來路上走去,任憑身后的毒蟲鼓噪嘈雜,他也毫不理會地抹頭便走。
不過那些毒物似乎并沒有追上來的意思,它們仿佛只是要守衛那個地方,只要敵人離開此處,它們便停留在原地不再追趕了。
大胡子暗自慶幸撿了條命回來,此次回去定要帶上手電和冷焰火等物,只要自己的雙眼能看見對方,任他再多的毒蟲小怪,量它們也不能奈何自己。
正這樣想著,他忽然聽到身后發出‘嗒’的一聲。這聲音他已經聽過數次,正是那只透明血妖的特有腳步。
大胡子心想,我不去追你,你反倒恬不知恥地找我來了?你欺我身中奇毒行動不便,我倒要領教領教你有什么手段。
又一想,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那血妖身上的傷口難以完全恢復,勢必會在空氣之中留有痕跡。只要能有短暫的光亮,便能發現血妖的準確位置,屆時摸準方向奮力一擊,說不定就能將其斃于锏下。
念及此處,大胡子暗暗力貫于臂,抬手就在身旁的山壁之上砸了一锏。金屬與石壁的撞擊瞬間產生出大量的火花,雖是一閃即逝,卻也足以看到身前的全部事物。
光亮中,他猛然看到一個全身**的矮小男人,就站在距離自己大約五米左右的位置上面。
只見此人的身上有多處骨折的痕跡,與那透明血妖受傷的位置完全一致。此時,它正瞪著一雙血目,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自己。
大胡子見狀心中一凜,原來這就是那透明血妖的真身實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