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蛇落水后便開始適應水性,其中有快有慢。適應迅速的,翻騰了幾下就朝我們游來。大胡子也有些慌了,扭頭對我說:“不好!這下來的太多,我應付不來!”我此時已經料到再也逃生無門,反而沒有剛才害怕了。我勉強一笑,答道:“這就是命,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大胡子,多謝你照顧,咱們下輩子見吧?!闭f完就淌出了兩行淚水。
大胡子對我點了點頭,以示衷肯,然后欣然一笑道:“好!下輩子見!”
話雖這么說,但現在還沒到完全束手待斃的時候,大胡子擋在我前面,依然拼命的將游到近前的蛇怪殺掉。我則縮在他的身后,用手電幫他照亮,心中默默期盼著能有什么奇跡出現。
隨著蛇群的逼近,我們緊緊的靠在了墻壁上。我在水中蹬水的雙腳已經不時的踢到洞壁,再也無路可退了。
猛然間,我忽覺腳下一空,隱約察覺到水下的洞壁上有一個缺口。又用腳在水中踢了數下,好像真有個缺口。我一頭扎進水里,用手電照向洞壁。
在水面下兩米左右的地方,果然有個大洞,足夠三四人并排游泳。我把頭探進洞里,想照照這洞有多長,但由于手電已經臨近沒電,光線很淡,加上這烏黑的黑水透光率太低,只能看見前方一兩米的距離。
這時聽見大胡子在水面上大喊:“干什么呢?我看不見了!”我聞聲趕忙出水,邊幫大胡子照亮邊跟他說:“下面有個洞,好像是通道,但看不清到底有多遠?!?
因為我剛才拿著手電突然入水,大胡子一時失去了光亮,殺蛇的速度大大降低,此時他面前已經圍了十幾條蛇。他一邊手忙腳亂的殺蛇一邊對我叫道:“把手電留在上面,你摸黑下去試試能走多遠?!?
我應了一聲,然后把手電架在山壁上的一塊突石上,深吸一口氣,再次入水。這次下水是完全黑暗的,我憑著剛才的記憶,用手摸到水下的通道入口,然后沿著通道向前游了一段,發覺這通道甚長,隱隱約約的,似乎遠處有光。
我不敢再向前游,爬氣不夠用回不去了,趕忙調頭游了回去。出水后,我對大胡子說:“是通道,挺長的,遠處好像有光,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出去?!?
大胡子此時已經喘起粗氣,看來他的體力也已到了臨界點。他沉聲道:“你還敢不敢賭?”
我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不遠處的水中,大量的蛇怪在水中翻滾掙扎,都在努力的適應水性,水面就像開鍋了一樣,噼里啪啦響個不停。而眼下已有幾百條蛇怪浮上了水面,正對著我們游來??礃幼映贿^兩三分鐘,所有的蛇怪都將熟悉水性,到那時,大胡子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殺不過來了。
我不敢再多做考慮,心想反正都是個死,與其被活活咬死,還不如被水淹死,死了以后就是有蛇再咬我,我也不知道了。想到這兒,我態度堅定的對大胡子說:“敢賭!反正在這耗著也是必死無疑?!?
大胡子點了一下頭,揮臂把身前的數十條蛇都用水浪撥到一旁,回身拿起手電,一拉我:“走!你帶路!”
我拼命大吸了一口氣,又扎進水里,直奔水下的通道中游去,大胡子緊跟著入水,擋在我的身后。可他游水的速度遠比我快很多,游了數下,已經超過了我半個身位。
耳聽得身后有唰唰的劃水聲,知道群蛇已經跟著我們潛水過來,急忙加力前游。但心中越急越是手腳僵硬,反而游的更加慢了。大胡子見我游的實在太慢,索性揪住我的頭發,帶著我向前猛游。
忽然間腳趾一陣鉆心的疼痛,心知是被蛇咬了。緊接著,小腿、大腿、后背、臀部都被咬了數口,只覺疼痛難忍,張口大叫。這一張嘴倒好,咕嚕嚕的灌進幾口水來,我心中一慌,知道已經溺水了,急忙拍了拍大胡子的手,對他前后揮動了幾下,告訴他:我不行了,你快走吧。
大胡子回頭看了一眼,沒有理會,依然拉著我拼命向前游去。此時我只覺肺疼欲裂,憋得我難受之極,真想呼吸一口空氣,沒想到溺水而死竟是如此難受。
漸漸的,我手腳失去了知覺,再也行動不了。朦朧間只覺得身上還是不停的被咬,但此時也不覺有多疼痛了。然后全身一抽,就此人事不知了。
當我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耀目的太陽正懸在頭頂,身邊涼風習習,說不出的舒服。我被陽光晃得瞇起了眼,一時不知自己是生是死,就想坐起來看個究竟,可微一用力,只覺全身又酸又疼,“哎呦”一聲,又躺了下去。
此時我的眼睛已經適應了光線的照射,向四下張望了一番。發覺自己躺在了一片松軟的草地上,身周卉木蒙蒙,鳥語花香。難道這就是天堂?我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反而更加不明所以了。
我吃力的抬起手臂放在眼前,傷痕累累的手臂上,被包滿了搗爛的植物。我開始相信自己是活著的,看情形,是大胡子救了我,而且還給我用了什么草藥。
我長舒一口氣,回憶起此前在山洞中那一幕幕驚險萬分的場景,當真是兩世為人啊。
耳邊響起沙沙的腳步聲,我循聲看去,見大胡子懷中抱著一捆說不出名目的植物,正向我這邊走來。
大胡子見我已經醒了,把植物放在地上,走過來微微一笑:“醒了?”我嗯了一聲,忽然胸中一陣難以抑制的感動,淚水滾滾而下。
大胡子呵呵笑道:“怎么還哭上了?能保住性命不是該高興嗎?”
我哽咽道:“大……大胡子,真是……真是謝謝你了。沒想到咱倆素不相識,你竟然舍命救我,我……我……”說著又哭了起來,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哭的這樣傷心,倒不是全部為了大胡子的救命之恩。大胡子的救命之恩是一方面,而在幾次頻臨死亡后又得以逃脫,最終能全身而退逃出了那噩夢般的山洞,真好像重生一樣。此時百感交集,自然就哭了起來。好比已經被判了死刑的犯人,法官突然開恩赦免了他,那他感激法官是一方面,因獲得重生而激動又是一方面。
大胡子安慰我道:“好了,不要哭了。我救你也是順手的事,用不著這么興師動眾。再說那條水下暗道還是你發現的,你也算救了我一命?!?
我滿臉淚水地說:“不不不,沒有你我哪還有命在,我……我得好好謝謝你!”說著就要坐起來給他磕幾個響頭。
大胡子趕忙按住我,讓我不要動,他說我被蛇怪咬傷了幾十處,全身幾乎沒有一塊整皮了,他已經給我上了草藥,現在不要亂動,等蛇毒拔的差不多了再作打算。
我躺在地上問他我昏了多久,他說你已經昏睡了兩天了,從前天晚上逃出洞來,一直睡到現在才醒。
他不說我睡了兩天還好,剛一說完,我就覺得又渴又餓,問大胡子有什么吃的沒有。大胡子笑說你恢復能力還挺強嘛,剛一睜眼就知道要東西吃,看來還是傷的不重。
我尷尬的笑了一下,然后抓起大胡子遞給我的野果就大吃起來。邊吃邊問他逃出蛇洞的來龍去脈。
大胡子給我講,當時我已經溺水昏去,像死人一樣一動不動了。這樣一來,大胡子更是游著費力,不久就被幾條蛇怪追上咬住了。大胡子也顧不得殺蛇,一手揪著我,一手扒著通道的墻壁向前游。好在大部分蛇怪都咬在了我的身上,攻擊他的只是少數。
離我昏倒的地方再往前十幾米,通道就到了盡頭,盡頭處是一片不大的水湖。他把我拖上了岸,發現水中的蛇群全都調頭游了回去,估計是由于湖水的水溫比山洞中的黑水高了許多,蛇怪怕熱,所以游回山洞去了。
但咬在我們倆身上的蛇怪還是不肯撒嘴,直到我們上岸依然咬著不放。大胡子把這些蛇怪都扯下來逐一殺死,然后把我抱到了一個環境較好的地方,壓出我肚中的黑水,發現我還有呼吸,這才放心。
然后他在周邊采了一些草藥,搗爛了敷在我們二人的傷口上,用以拔毒。好在這種小型蛇怪還未長成,蛇毒不深,不然我被咬了數十口,早就沒命了。
我問他蛇毒得拔到什么時候?能不能拔得干凈?他說這山里藥材有限,不能將蛇毒拔凈,先這么湊合著,等身上的草藥變黑,然后換一次藥。等以后藥湊齊了,多煎幾副,也能去掉體內的余毒。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我吃了幾個野果,昏昏沉沉的又瞇了一會兒,直到夕陽斜下,才算緩過來一些。
睡醒后,我掙扎著站起來抻了抻筋骨,舒展一下身體。此刻煙癮上來,想要抽煙,但打火機和香煙都不知丟在了哪里,只好忍耐一下了。我見大胡子不在附近,估計他又去采藥了,就信步在附近隨便走走。
不一會兒,大胡子從遠處走了過來。此時我心情大好,剛要和他開句玩笑,卻發現他表情異常,愁眉不展的似乎在想些什么。
我腳步蹣跚的走過去問他:“怎么了大胡子?遇到什么煩心事了?”
大胡子搖了搖頭,口中喃喃說道:“怎么可能?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我從沒見過他這副表情,忙問他:“什么事太奇怪了?”
他抬起頭,一臉茫然的告訴我,剛才在我睡覺的時候,他在周圍轉了幾圈,發現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其實離那山洞的入口并不遠。我說這有什么好奇怪的?本來山洞右側的通道也只有一二百米長,從水潭下的暗道又往回游了將近一百米,當然是離入口不遠了。
大胡子揮手讓我不要打斷他,接著說道:“我不是說這事奇怪,我是說,我剛才去到那山洞入口的時候,發現根本就沒有石頭擋住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