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壽已盡…那我現在已經死了嚒？
我渾渾噩噩的爬了起來，朝那出聲的地方望去。眼前的世界灰濛濛的，如同到處都充斥著霧霾。
跟我說話那人異常高大魁梧，手裡似乎執著鞭子和鎖鏈，見我朝他望去，一句話不說將鎖鏈往我身上一套，發出“哐啷哐啷”的動靜。
我頓時感覺異常寒冷。不僅僅是冰涼的鐵鏈刺激，還有這個地方本身就凍得厲害，就像鑽進了冰窖裡似地。凍得我手都白了，或者說本來就已經毫無血色，現在一挨凍差點就成了塊冰坨。
“上路吧。”那高大的人影扯了扯鎖鏈，我踉踉蹌蹌的跟著往前走。
還沒走兩步，身邊就身影婆娑，很快就擠滿了人。
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個個都跟我差不多，被凍得面色發白、嘴脣烏黑，臉都可能是凍僵了，都很木訥沒有啥表情。也有邊往前走邊哭的，哭著哭著還掙扎著要掙脫鐵鏈，不過被那高大人影抽了幾鞭子後很快就老實了下來。
“小兄弟，穿那麼單薄，你家人沒給你做壽衣啊？”附近有人跟我說話。
我愣愣的扭過頭看他，不過有灰濛濛的霧靄擋著，死活看不清他的五官長相。但能看得出是位中年人，跟我爸的年紀差不多大。身上穿著黑色的老款棉襖子，腳上是雙厚厚的棉鞋，就連頭上都戴了頂棉帽子……這幅打扮在這裡肯定暖和，我莫名的想道。
隨即衝他搖了搖頭，我家裡人爲啥要給我做壽衣？又土又難看，就算做了我也不要穿。
“可憐吶。”
那中年大叔感慨了一句，隨後馬上又安慰我，“頭七那天可以回家，記得叫你家人燒點暖和的衣服給你。”
暖和的衣服……我記得一直穿著羽絨服啊。哦，對了，當時怕鑽案臺不方便，我給脫掉放外頭了。身上就剩毛衣，怪不得現在怎麼冷呢。
可我爲啥要鑽案臺子？怎麼想我都想不起來，只好擱在一邊不再去想。
那位跟我搭話的中年大叔，一直在我身邊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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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叨。
說他原本事業有成，家庭也很幸福，可惜得了不該得的病，落得現在這個下場。現在他最想見的就是他的老婆和孩子。還說等過幾天穩定了，就去託夢給他們，讓他們也不要太傷心。
然而我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我現在腦子就像是攪過一樣，一團漿糊。不過路上能有個人說說話也蠻好的，起碼不那麼寂寞。
在這霧濛濛的地方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感覺異常漫長，彷彿已經在這裡走了好幾個月，也有可能是好幾年。
除了黑灰色，就腳下的土路有點色彩。是條黃泥巴路，蜿蜿蜒蜒不知通向哪裡？
中年大叔的話好像說完了，又從頭跟我說了一遍。
從他三歲尿褲子那開始，一直到躺在病牀上斷了氣。他不厭其煩的說著，我也不厭其煩的聽著。
等他說到第五遍，灰白的世界終於有了其他的色彩。泥巴路兩邊陡然跳出火燒般的顏色，一盞盞怒放的火紅花朵開的比火焰還要熱烈，一直蔓延到視線的盡頭，壓根就看不到邊際。
“這是彼岸花，再往前走就是鬼門關咯。過去了便再也回不了頭。”中年大叔停止了喋喋不休，反而有些失落般感慨道。
原來前面就是鬼門關了啊。
我愣愣的睜大眼睛，竭力向前眺望。
這一刻我竟能穿過層層霧靄，隱約能看到一座古式關隘擋住了前路。中央樓亭四角飛檐猙獰，漆黑的山門空闊無際，城樓正中央橫列一匾，鐫刻著“鬼門關”三個字，透著說不出的威嚴和莊重。
黃泥巴路一直蔓延到關隘下，入口人影綽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那邊候著。好像還有高大魁梧的人影守在那裡……
“瓜娃！瓜娃！”恍惚中聽見有人在叫我。
這聲音異常熟悉，好像是老李的，那個愛喝酒愛睡覺的老頭。個子不大，起牀氣還真不小。我心裡冒出這一連串的想法，不過卻依舊愣愣的走著，沒有任何迴應。
“小子，你可千萬別進鬼門關去。想想你爸你媽，你死了
誰給他們養老送終？”又是很熟悉的聲音，似乎是那奸商的。坑了我和小結巴不少錢，不過確實是個有本事的人。
老李…小結巴…我爸我媽……
我猛地抖了個激靈，整個人清醒了不少。我可不能死啊，我要死了我爸媽咋辦，他們不得活活哭死啊！
猛地一扯身上的鐵鏈，被拖的哐啷哐啷直響。可任憑我怎麼掙扎，都沒法將鎖在身上的鐵鏈摘下，“彼岸花是接引之花，你果然被喚起了生前的記憶，可現在來不及嘍。”中年大叔搖著頭，不勝唏噓的感慨道，“想你家人了，回頭託夢給他們吧。”
我驚愕的看著中年大叔，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他以前所說話的意思。
他是得了絕癥離開人世的，現在正在黃泉路上走著。而我更是莫名其妙的嗝屁了，還到了這種鬼地方。
“瓜娃，能聽到我說話不？”
艸，果然是老李的聲音！之前我一直渾渾噩噩的，現在清醒了不少，一下就分辨出是老李在說話。
可我現在擺明了已經不在人世，老李怎麼跟我說的話？難不成他跟我一樣也死翹翹了。我目光不斷在四周隱隱索索的鬼影子裡尋找老李的蹤跡，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那他應該沒事，剛纔那聲音更像是在我腦海裡響起的。
“瓜娃，你現在咋樣，進鬼門關沒？”過了一會，老李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心頭一喜，隨後發現自己壓根回不了話啊，如果在這大喊大叫，說不定會驚動前頭的鬼差。正在我著急萬分時，老李又開腔了，“你想說啥在手上寫字就成。我能知道。”
我也沒多想老李使得是啥法子，直接伸出手，在手心裡比劃了一下“黃泉路”。然後又比劃了一陣，告訴他前頭就是鬼門關。等我比劃完，老李的聲音安靜了許久，眼看著鬼門關越來越近，我急得心裡直罵老李和店老闆。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等來了老李的答覆。
“瓜娃，你兩邊應該是彼岸花。你先跑到裡頭，很快就能看到一隻大公雞，騎著公雞就能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