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陳道陵會以為,這件事情會有一些波折,畢竟傾兒從昨日起,便就在為與近水家族拉近關系而做努力,而他一句要進寒域,就要把這些所做的努力都付諸東流了,誰心里又會好受呢?
可陳道陵卻是怎樣都沒想到,傾兒竟是如此輕易的就答應了。
所以在看著自己女人走后,陳道陵是愣了片刻,看了眼孫胡子,又看了看神情似乎有些不對的三分熟,他總是覺得哪里出了問題,便看著三分熟說道:“傾兒似乎有些反常,你們上街可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三分熟顯然是那種萬事都有些遲鈍,又很頭腦簡單,而不會去聯想的人,當即想了想,便說道:“倒是沒出什么事情,就是期間有個叫什么洛清水的找小顧麻煩,打了小顧一巴掌,還把客棧的伙計可殺了,但后來小顧把那個洛清水給揍的很慘,還搶了人家三十枚冰晶呢……等等,剛剛你說什么寒域的事情,是哪個家族,洛家?俺的娘喂,不會就是那個洛清水家吧?”
“早怎么不說?”
陳道陵是氣的立刻起身,一邊說道:“別愣著了,一同去洛家!”
孫胡子聽到一半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取了鐵棍后,又跟三分熟說道:“你且在此守著拓跋向南,若是近水家族來找麻煩,你便說咱們是被洛家給威脅的,若是洛家來找麻煩,你便說是被近水家族威脅的,可明白了?”
三分熟木然的點點頭,沒太想清楚這些話的意思,可也知道救小顧要緊。便沖著已經離去的孫胡子點頭應道:“明白,近水家族來找麻煩,便說咱們是被近水家族給威脅了,洛家來找麻煩,便說咱們是被洛家給威脅了……誒,好像不對呢,是不是說反了?”
而這面,我是快速的離開的客棧,沿路打聽了洛家在冰臨城的府邸,便就一路快步疾行,其實我知道,陳道陵應該會察覺出不對來,等問過三分熟后。自然就會知道怎么回事了,到時他一定會為了我而放棄進入寒域的機會。
雖然我也不知道寒域究竟是個什么東西,但以陳道陵的性格,他明知我有意結交近水大瞳,還要與我提這事情,便能看出,寒域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
所以,不管如何,都要盡快趕到洛家,把這事情敲定下來,即便是受一些委屈,哪怕是被洛清水羞辱一番,我也忍了。
因為我們是夫妻。就像是陳道陵多次為我考慮,而私自做出決定一樣,當我面對選擇時,我也會選擇犧牲自己。
一路快速的走著,我忽然間發現,身邊是跟著一個蓬頭垢面,懷抱著長劍的男人,我覺得他有些眼熟,仔細辨認了,才想起這不是在街上時,我跟他借劍的那個人嘛,想著那時關于好劍和好賤的惡趣味,我心中也算舒暢了一些。
我看了他一眼。便問道:“閣下,你為何跟著我?”
當著眾人面調侃自己就叫郝劍,實則是棋劍樂府的吳起,此時心里是很幽怨的,當初在棋劍樂府時,兩人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卻說了不少的話,她叫他像個男人一樣打會吳家劍冢去,他承諾她有朝一日要為她侍劍,可都前后又見了兩面,怎么就給忘了。
不過,幽怨歸幽怨,吳起也并未說破,只是說道:“你我都是用劍之人,方才見你那手御劍術用的不錯,便想結交一番。”
我對這人并沒有惡感,而我心情是有些不痛快,是很想跟人說說話,他又像是個有意思的,便說道:“都是江湖兒女,這自然不是問題,我叫顧傾,你呢?”
吳起還是有些失落,竟然還沒認出自己,便說道:“你不是知道我名字的嗎?”
我疑惑,一邊快速趕路,一邊說道:“我何時知道你名字了?”
吳起也疑惑,說道:“你一定知道的,那時你不是還喊我郝劍么,我就叫郝劍?。 ?
坦白講,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叫這名字,還是這人本身就是個逗逼,但也沒有在意,便說道:“你這名字,很別致?!?
當然別致了,不就是你給起的么。
吳起耷拉著死魚眼睛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隨后道:“顧傾,你這是要去哪里,看著很急的樣子?!?
我說道:“去洛府。”
吳起說道:“你不是才打了那個洛家小姑奶奶么,怎么又要去洛府?”
我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說道:“總之是不會有什么好事情,你也不要跟著我了,省得把你也給連累了?!?
吳起搖頭道:“這怎么可以,我們現在已經是朋友了,朋友之間怎會怕連累,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管他好事壞事,先去了再說?!?
我是怕陳道陵追上了,所以是懶得跟這郝劍墨跡,也不管他了,催動了真氣加速,然而我卻是發現,不管我怎樣加速,這個郝劍卻是都能跟得上,而且還顯得很輕松,顯然是修為不再我之下,這倒是讓我仔細看了看他,莫名的覺得眼熟,可卻又想不起在哪見過,也就不再多想,心里想著有個高手跟著也是不錯的。
很快,我們便到了洛府門外,那門外的守衛自然不許外人隨便入內,我是拿出洛清水那個繡著家徽的錦袋。告訴他們,我們是洛清水引薦而來的,要見洛家的七長老,而守衛一見那錦袋的確是洛府的東西,但卻也很警惕的找來四個人,一路帶著我們進府了。
路上我已經打聽過,如今在冰臨城中,當家的洛家的七長老,這人名為洛無鋒,人送外號洛大口,那是因為他是個貪嘴的人,而我也因為之前上街時就打聽到了這點,才敢就這樣找來。畢竟我是知道極北之地的所謂美食有多難吃,而對自己的手藝,我也是非常有自信的,也慶幸自個兒是遇到了一個吃貨。
很快守衛便引著我和那個郝劍到了偏廳等著,過了沒多久,便有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挺著圓滾滾的肚子走了進來,這人是胖的夸張,因為臉上橫肉太多,是把眼睛都要擠沒了,走起路來也很是吃力的樣子。
見了他,我便知道,這位肯定是七長老了,便起身,隨后拱手躬身一禮,說道:“顧傾,見過七長老!”
“嗯,顧傾?”
原本沒太把我們當回事的洛無鋒正往主位走著,此時卻是突然停了下來,又很費勁的挪著步子轉身,看了看我,才說道:“你便是顧傾,那個言一所說,與洛家有淵源,可今日卻是拒絕見言一,而后又傷了清水的顧傾?”
我點點頭,坦然道:“就是我?!?
洛無鋒繼續打量我,看了良久,才緩緩說道:“是與那位有些相像,特別是眉眼?!?
說著話,洛無鋒轉身走到主位,然后陷進椅子里面,那可憐的椅子是“吱嘎”一聲,卻是堅強的沒有散架,他一邊說道:“二位既然來了,此時便客,先請坐,再說明來意吧。”
我點點頭,隨后落座,隨后說道:“七長老。今日去客棧找我的,是洛言一嗎?”
洛無鋒點點頭,從寬大的衣袖內,是掏出一塊肉干,一邊說道:“的確是言一,只是不知道,你又為何不見他嗎?”
我搖搖頭,說道:“昨日我們進城時,是受到了長山家的一個人為難,后來又遇到了近水大瞳,無奈之下,便只能稍作離間,給了近水大瞳一個給長山家難看的機會。而后又想到,我們一行人初來乍到,應該多個朋友,便與近水大瞳透露了愿意交好的話,隨后便被送去了客棧,而那客棧,不用想也知道是近水家的產業,我們在人家的地盤上,那掌柜又提醒我洛家與近水家有不愉快,我自然是不能見他的。而且,洛言一那般冒失的找來,也是別有用心吧?”
為何要說的如此詳細,還不是要透露給洛無鋒一個信息,那便是我們與近水大瞳親近其實也屬無奈之舉,而且也順便告訴他,僅憑我是初來乍到,便能快速的得到一個大家族的示好,這是我們有本事,而最后點了洛言一那一句,則是在暗諷他們洛家不夠坦蕩。
“這便是你誤會言一了?!?
洛無鋒搖搖頭,把肉干扔進嘴里吃了,一邊說道:“言一那孩子,是個直脾氣,他是覺得你與洛家有淵源,便就覺得親近一些,所以心里是向著你的。而那近水大瞳,是近水家出了名的滑頭,言一怕你會吃虧,所以得知你進城的消息后,便急匆匆的去了,沒想到卻是碰了個釘子,這會怕是還在氣惱呢?!?
這話,可信嗎?
應該是可信的,因為洛無鋒沒必要與我說謊,畢竟這可是在他的地盤呢。
我便說道:“如此的話,便是我誤會了洛言一,回頭再與他道歉。而洛清水一事,卻是沒有什么可以說的了。見面就給了我一巴掌,又毫無憐憫之心的濫殺無辜,我能留她一條命,也算是顧及我與洛家的淵源了。”
洛無鋒滿不在乎的說道:“人沒死,便不算大事,你且說一說,此來目的好了。”
我點點頭,說道:“我夫君中了冥火之毒,需要借助寒域療傷解毒,而我與另外三人,愿意作為客卿為洛家效力,不知可否?”
洛無鋒皺眉,說道:“其實言一找你,便是想要讓你們來洛家棲身,而寒域也是可以相借。只不過,你可知道,要做洛家的客卿,可是要通過考驗的,而這考驗,是有些苛刻,要先戰勝洛家現有客卿一名,若能取勝,又要往席鳳林獵殺幾種野獸,前者刀劍無眼生死勿論,后者就更不用說了,席鳳林中野獸頗多??刹皇呛藐J的?!?
其實,考驗什么的,我是不在乎的,只要洛清水的事情,洛家不會為難我,那我便就知足了。
所以,我是很痛快的點頭答應了,說道:“這些都不是問題,我隨時可以接受考驗,但七長老,也請您念在我們之間的淵源,讓我夫君先進入寒域療傷解毒,可否?”
洛無鋒說道:“這并不是難事。只是到了如今,我都還不知道,你與我洛家,除了你很像那位,又加之你知道一些洛家的事情外,這淵源究竟又在哪里?!?
這種事情我也沒辦法說的太詳細,畢竟那都是我在天書閣中看到的幻境,所以定然是不能說實話的,想了一下便說道:“這事情,也是我師父與我說的?!?
說著,我便拿著孟煩了的名頭,再加上北宮雪瑤等人,編了一套故事。大致意思是,北宮雪瑤臨死前告知孟煩了,讓他轉告我,洛家與我們有淵源,至于是什么淵源,因為北宮雪瑤死的太急了,所以沒來得及說,但是我卻說了很多當年天書閣內所見到的有關洛家的事情,倒是把洛無鋒說的面色越來越凝重,到后來看那神情,卻是已經信了。
而我也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那便是洛無鋒在聽我說到孟煩了時,雖然是在極力的掩飾著。可面色卻也是有些變化,神情是有些復雜,但此時陳道陵的事情比較要緊,我也自然不能多問了。
聽我說了一通之后,洛無鋒點點頭,說道:“只憑你所說之事,便就能確定,你與洛家的確是有淵源了。但有些事情,因為太過久遠也不可考證,而洛家的規矩在這里,所以你們還是免不了考驗,而你夫君,是可以先進入寒域療傷解毒?!?
等的就是這句話了。
我連忙致謝道:“顧傾在此多謝七長老了。”
洛無鋒擺擺手,說道:“只不過,那清水可是三長老的掌上明珠,她鬧起來我也是沒有多少辦法的,所以你往后若是真能做洛家的客卿,也會苦不堪言的。但是,這清水天不怕地不怕,就唯獨怕言一,而言一又極愛聽洛家的過往,所以你可明白了?”
“多謝七長老指教?!?
我拱手道謝,倒是沒有想到洛無鋒會如此照顧,但我卻是不覺得他便是可以信賴的,心里面也是警惕著,也在盤算著。一旦陳道陵解了冥火之毒,便要速速離開才行,因為我對洛清水那種是非常了解的,不把我弄死,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正想著,外面護衛通報道:“七長老,外面來了兩個人,一人自稱陳道陵,說是這位的夫君。”
洛無鋒說道:“把人帶過來吧。”
沒多久,陳道陵和孫胡子就到了,看到我是安然無恙,又很詫異的看了一眼我身邊的郝劍,約摸著是在想我從哪又拐了一個高手吧。隨后,才與洛無鋒見禮,一邊說道:“七長老,我妻子之事,不管你想如何處置,都可以沖著我來?!?
洛無鋒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我們兩口子是先沒有商量過,便說道:“我們剛剛已經商定,讓你先進入寒域療傷解毒,而他們則要接受洛家的考驗成為客卿,所以你不用考慮什么處置的事情。”
“哦?”
陳道陵是看了我一眼,很驚訝我是怎么談攏的,隨后是道了一聲謝。才坐在我身邊,低聲說道:“傾兒,那你打了洛清水的事情,又要如何說?”
我說道:“那都是細枝末節的小事情了,你就不用多想了,過會便去寒域療傷解毒好了?!?
陳道陵猶豫了片刻,才又說道:“傾兒,若我知道你在街上與洛清水的事情,便不會這樣的事情,我……”
我用手指彈了他額頭一下,臉也是一虎,說道:“從前,都是我聽你的,可這次你卻是要聽我的,不要自責與內疚,也不用擔心我,畢竟還有孫胡子保護我,不是嗎?”
對此陳道陵也很是無奈,因為他很清楚一件事情,若是此次極北之地之行到不了圣山,得不到那樣東西,從前的殘局,便就又會重演了。算了,不想了,這一次也算是要磨練一下傾兒,就如傾兒說的那樣。是為了更長遠的將來做打算。
沒多久之后,陳道陵便被人帶走了,而我是仍然留在偏廳,跟洛無鋒說著一些洛家的過往與現狀,而沒說幾句之后,洛無鋒肉干吃光了,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餓了,我見機會來了,便說道:“七長老若是信得過,便讓我去露一手?”
洛無鋒是眨眨眼,說道:“雖然你衣著樸素,可怎么看都是尊貴出身,竟然是也有些手藝?”
我笑道:“不是有些手藝,而是精于此道?!?
洛無鋒面露興奮之色,說道:“當真?”
我說道:“您就瞧好吧?!?
隨后,便有人帶著我去了廚房,我看了食材后,便開始做菜,忙活了好一會,是湊出了一大桌菜來,等全部都端到洛無鋒面前時,卻是看到他目光的都有些呆滯了,顯然是沒見過如此美味。
這一頓飯,算是勾出了洛無鋒的饞蟲,他也喝了不少烈酒,甚至是酩酊大醉,一個勁兒要跟我拜把子,然后我就稀里糊涂的多了一個干哥哥。
而這期間,三分熟和拓跋向南是已經被接來了洛府,還在沉睡的拓跋向南是在房中繼續睡,而洛無鋒是拜把子上癮了,把孫胡子、三分熟和郝劍都算上了,拉過來又重新拜了把子,場面好不熱鬧。
最后,洛無鋒是被人攙扶著離開,而原本笑意正濃的孫胡子是放下酒杯,冷笑道:“這是個狐貍,往后可要小心著點了?!?
而走出到了外面的洛無鋒,還哪有大醉的樣子,此時正一臉凝重的想著什么,隨后勾了勾手指,暗處便走出來一個黑衣人,他吩咐道:“你且去查查宇煌家族三十年前那件舊事,里面那老頭,看著是有幾分眼熟呢?!?
那人領命而去,洛無鋒砸砸嘴,自語道:“這人雖然疑點重重,但這菜,卻當真是美味?!?
看來,至少在吃貨這一條上,洛無鋒是實打實的。
而在洛府的一處院子中,洛清水是站在院外冷笑,對身邊的人吩咐道:“里面那人,是那顧傾的好友,但你們下手也不用顧忌,讓他死的越慘越好!”
其中一人點頭應著,而后又說道:“聽說那顧傾的夫君,是進了寒域,您看?”
洛清水惡毒一笑,說道:“在寒域之中,想來他再厲害,也不會是我的對手,我親自帶人去看看,若有機會,殺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