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蘇嫣起來的時候旁邊已經沒人了,被窩里的湯婆子過了一夜依舊滾燙,明顯是某人換過。
院門的拴已經打開,門依舊關著。
糙漢不在家。
她剛進廚房門口,就聽見院門推開的聲音,退出去扭頭看著院門。
冷霧的清晨, 高大的漢子背著簍子走進來,小麥色的臉冷出了小疙瘩,以及細細的紋路。
她走過去接背簍道:“這么早去哪了?”
“山里。”
秦安示意不用,放下背簍,單手拎著背簍進廚房,拿出簸箕, 倒出里面的幾種干癟野果子。
隨后他就開始淘米做飯。
語氣絲毫不讓人懷疑他在開玩笑,
蘇嫣倒是沒坐著,吃著米糕去外面提了一雙漢子的棉布鞋進來,關心道:“鞋子換了。”
“她昨個喊我寡婦。”蘇嫣看著昨個的婦人道。
就為了這幾個野果子,凍得人都僵了,蘇嫣又氣又心暖,“下次別去了,手都凍僵了。”
后面的村里人見狀連忙湊上來,“村長,我家的呢?”
秦安打水洗果子,“不冷。”
他側頭看著她,低頭道:“怎么了?”
想到這事他就煩躁,他原本想著買些便宜小果苗,結果賣果樹的說有更便宜的大果苗,
他一想劃算就買了,今個送來一看全是爛苗子。
現在有孩子,非得把這些人的話改過來,否則以后當著孩子面也這樣喊。
怕她不舍得吃,他又認真道:“吃完我再去找,山里果子多。”
糙漢直直看著婦人,嘴角忍不住上揚,“好。”
江財福撓了撓頭道:“我就是這樣想的,你們要不要啥?我?guī)湍銈儙А!?
這些日子下雨天多, 多等一會果子就掉地上爛。
秦安泡腳的時候,江財福提著雞蛋過來了,他就站在廚房門口遞給蘇嫣,“妹子,有空幫我說一下好話,哎, 我媳婦還生我氣。”
“嗯, 想吃就弄。”秦安張嘴吃下,之后示意她在灶門口坐著。
大清早去山里找果子,鞋子自然濕透了。
樊老婆子還有點不情愿,村長一把拿過她手里的銅錢,遞給秦安。
秦安自然知道村里一直喊媳婦寡婦,不過沒人當著他的面喊。
天色都沒幾個果子,更不要說寒天,怕是幾座山找完才能找到幾個果子。
想讓他去跟村長鬧,這樣村長也不敢不退。
蘇嫣點頭應下,笑著道:“今個回來給大姐買點啥,她準能高興。”
上面帶著水漬。
有幾家氣不過,就一塊去村長家鬧。
心里都想打她幾巴掌了,臭不要臉的李寡婦,不要臉,就知道喊秦安。
不然就是自家吃虧。
聞言,秦安才低頭看鞋子,似乎還沒發(fā)現鞋子濕了,他淘米下鍋后脫鞋。
自個漢子挪開一步,罵道:“死婆娘,要你多嘴!”
這銀錢肯定不會退給他們,苗子不好,但也是花錢買的,肯定不會退給他們。
“我跟你一塊去,要了去地里看一會,好幾天沒去了。”蘇嫣站起身道。
“媳婦, 我洗干凈放柜子,想吃就拿, 泛紅的果子是甜的,青色這幾個酸一點。”
雖然這事自家也吃虧了,不過也不會讓這些人撿便宜。
也不知道在山里轉了多久。
秦家夫妻才吃完早飯,村子里就跟炸開鍋一樣,吵得不可開交。
也沒人會以為他開玩笑,前幾次差點把人都打死了。
還沒說什么,高大的壯漢道:“退我家銀錢。”
昨個趾高氣揚的蔣大芳人都嚇慫了,躲在自個漢子后面。
然而秦安還沒這么好心,看都沒看他們,牽著蘇嫣就走,快到門口,女子突然拉了他的手。
他又道:“別在我這里鬧事,一家就五十文,能買啥好樹苗,將就種,多施肥比打嘴巴子仗強多了。”
蘇嫣分了一塊米糕喂在他嘴邊, “今個沒事,我們也做米糕來吃?”
原來不是一塊鬧事,村長松了一口氣,連忙讓老婆子去數五十文。
對上漢子兇意的眸子,蔣大芳頭皮發(fā)麻,縮了縮脖子,不肯承認道:“誰喊你寡婦了!你別胡說八道。”
他突然想起什么, 從懷里摸出一個熱騰騰的米糕, “先墊肚子。”
一群人又氣又不敢說啥,就怕村長以后給他們穿小鞋,一個個看著秦安,想讓他幫忙。
他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戾氣道:“再喊我媳婦寡婦,我就讓你成寡婦。”
蘇嫣心里“嘖”了一聲,不依不饒,故意道:“那你喊我啥?”
圍在門口的一群人還以為秦家兩口子是去村長那里要銀錢,一個個的跟在后面。
腳趾泛白已經皺子。
不然早就收拾她們了。
“成,趕時間,那我走了。”江財福說完就走了。
一個個的都以為他怕了他們不成?
原本這事跟他們沒關系,大概是這幾家鬧了村長也不搭理,有人就打主意到秦安這邊來了。
說話間伸手摸他的手背,比缸里的水還冰。
“今個鎮(zhèn)上簪子鋪讓我過去一趟,麻煩你了。”
“秦家的,苗子是壞的,肯定種不活,你們不去找村長說一下?”周老頭子站在門口吼道。
秦安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不過這個虧自然不吃,他站起身,柔聲對著蘇嫣小聲道:“媳婦,我去村長家要銀錢。”
村長還真是缺德。
蘇嫣剛想說不用,泡腳的漢子出聲道:“買些零嘴,干貨鋪子里的東西一樣買半斤。”
村長看見秦安兩口子來了,臉色一變,秦家來鬧事,這個院子都不夠他拆。
“還有我們家的。”
“吃完了我再去找。”
村長板著臉道:“你們什么?樹苗都買了。”
他剛想直接穿鞋,年輕婦人就喊住他,“泡腳再穿,不然冬個要長凍瘡。”
蘇嫣在院子里聽了好一會才聽出為啥吵架,應該是村長說買的果樹都是爛苗子。
婦人都想瞪她幾眼,但又不敢,最后弱弱道:“秦安媳婦。”
“你說啥?我沒聽見。”蘇嫣靠在漢子手臂上。
年輕婦人嘚瑟的模樣讓蔣大芳心里咬牙切齒,但又沒法子,最后不情不愿大喊道:“秦安媳婦。”
蘇嫣好看的狐貍眼微彎,應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