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制作仿制品的人多數不會使用價格昂貴的琺瑯,而用另外的彩料來代替。他們一般的偽制景泰藍的方法是:先制好銅器,再用銅絲作花紋,填入顏色后用火燒,最后用特殊作舊的方法做成出土舊物的模樣。”
“釉料顏色的配料一般是大體同類的顏色混在一起。就像藍色,就用銀藍、硬藍、硬綠、銀藍與黑色泡制。淺綠,就用銀藍、銀綠、蛋清黃研成面粉,再將硬黃碎成黃米一樣便可以了。”
“不過,無論燒制什么顏色的景泰藍,其中都必須加上油煙土,燒成之后,才能夠形成砂眼。燒好后,還得以火鍍金,細石磨光。然后抹上杏干粥,使其生銹。幾個月以后將浮銹洗去,再用油脂擦揩,假景泰藍的顏色、光澤就與上了琺瑯的景泰藍幾乎一模一樣了。”
楚琛接著說道:“鄭老板,您這個瓶子,釉料就是用我說的方法仿制的,雖然仿的還可以,但咱們仔細看,還是很容易能看的出這是一件贗品的。”
鄭老板苦笑的說道:“很容易?很容易我都看不出來,我在這行呆了八九年了,算是白混了!”
老者聽他這么說,皺著眉頭說道:“小鄭,你進入咱們這行確實不短了,不過我要問問你,你平常對銅胎掐絲琺瑯這種工藝了解的透徹嗎?我一直跟你說,在古玩這行,樣樣通只能是樣樣松,半吊子水平,永遠都是打眼的主力軍。不過我給你說了這么多次,你聽過沒有?”
鄭老板張了張嘴巴欲言又止,臉上顯出了尷尬的笑容。老者確實說的是事實,以前他還以為自己很厲害,肯定可以樣樣通又樣樣精,結果就有了這次慘痛的教訓。
老者心中微微一嘆,希望他能接受這次教訓吧。接著,他微笑著對楚琛說道:“小伙子,麻煩你接著講下去吧,我們也學習學習。”
“不敢當,咱們相互學習。”
楚琛擺了擺手,接著說道:“剛才我說過。這只瓶子的琺瑯是用顏料代替的,所以與真品相比就有了一些區別,如果是真品,那它的潤色肯定看起來自然統一,但你們看,這只瓶子上面卻有串色現象。這在真品上是不可能發生的。”
“而且你們再看瓶子上還有大量的沙眼,這在真品上也根本不可能存在。”
聽到這里,鄭老板奇怪的問道:“這不對吧,景泰藍不是就要有沙眼嗎?”
楚琛說道:“那是指的是元、明和清早期,到乾隆時期,經改進工藝,沙眼現象已經減少了,而你的這個瓶子卻恰恰是仿的是乾隆時期的,雖然那時的景泰藍不能說一定就沒有沙眼。但不可能像這個瓶子上有這么多。”
聽了楚琛的解釋,鄭老板只能苦笑一聲,這都是他學藝不精導致的后果,教訓真的很深刻。
楚琛暗自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既然是清乾隆時期的景泰藍,那它的纏枝花卉的布局肯定很規整,一般是用雙線技法勾勒花紋,花朵大小與康熙時期相近。枝葉的展轉非常規范,但是略顯缺少自然流暢的韻致。但你這只瓶子上的花卉,卻很松散。到像是清晚期的景泰藍,這點也是一個其中的破綻。”
“還有嗎?”老者問了一句。
楚琛說道:“其實最大的破綻還是款識,你們看,這上面的款識用的是鏨陰文“大清乾隆年制”仿宋體字橫行款,但在目前發現的情況。就只有雙方框陰刻“乾隆年制”這一種款識使用的是仿宋字體,所以說這個款識肯定是不對的。”
聽到這里,鄭老板喟然長嘆,自己連款識都沒搞清楚,居然也會下手去買,真是昏了頭了。想到這里,他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適合做古玩生意了。
老者看到鄭老板的表情,連忙說道:“小鄭,別灰心,咱們這一行,有誰沒打過眼啊,關鍵是要從中吸取教訓,你就聽我的,以后就專門研究一項,憑你的腦子,將來肯定會有所成就的。”
見此,楚琛也連忙以自己的當初打眼的經歷勸了幾句,總算讓鄭老板的心情好了一點。
接下來,鄭老板給雙方做了個介紹。通過介紹,楚琛也知道坐在他對面的老者,正是這家古玩店的老板,何長坤。
雙方閑聊了幾句,何長坤知道了楚琛的來意,就笑道:“小楚,不知道你買雕漆是用來做什么的?”
楚琛說道:“我本來是想當作送給家里人和長輩的禮物的,不過我看您這邊東西還挺齊全的,正好我的房子快要裝修好了,就打算買點家具、裝飾品之類的回去。”
聽楚琛這么說,何長坤顯得很高興,笑道:“哦,看來你是打算大采購了啊!那行,我先陪你去選一下家具吧!”
楚琛聞言點點頭,就隨手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錦盒,還有地上的塑料袋。
見此,何長坤說道:“小楚,你拿的是什么貴重東西嗎?如果不貴重的話,放在這里就行了,要不然你這樣拿著也不太方便。”
楚琛微微一笑道:“是剛才買的馬家窯的彩陶,和一對唐藍釉仕女像。”
何長坤聽了楚琛所言,不禁呆了呆,彩陶到沒什么,但是唐藍釉的仕女像那就不得了了,連忙說道:“小楚,你說的是唐藍釉?”
“是的!”楚琛肯定的點頭道。
得到楚琛肯定的答復,兩人的神色就有些激動,他們都知道在唐三彩的釉色中,最為珍貴的就是藍釉,不管是單色的藍釉還是和其它色釉融合在一起的藍釉,都是收藏家追捧的對象,藍釉唐三彩的價格,往往要高于其他唐三彩十倍以上。
“小楚,不知道能不能讓老頭子我學習學習啊!”何長坤笑容滿面的問道。
楚琛的這對仕女俑的價值在百萬左右,到也不是像常滿杯那樣秘而不宣的東西,因此他把錦盒又放回桌子上,打開來之后,說道:“還請兩位指教一下。”
得了楚琛的授意,何長坤和鄭老板急不可耐的看下了錦盒,不過鄭老板一看之后,有些皺著眉頭的說道:“這東西怎么看著這么新啊!”
還沒等楚琛回答,何長坤就斥道:“小鄭,不懂別亂說話,這叫“懸坑”藍釉唐三彩!”
“什么叫“懸坑”藍釉唐三彩?”鄭老板有些疑惑的問道。
何長坤一邊用戴著手套的手,小心的把仕女俑拿出來,一邊解釋道:
“凡是藍釉唐三彩都是入墓懸坑放置的,所謂“懸坑”就是放置在石桌石凳上面,沒有接觸泥土。這是因為藍釉的唐三彩就是青花料,是從古時的波斯國進口的蘇麻離青,價值貴如黃金,這種貴重的東西,就算是明器也得好好安放。”
“在出土的唐三彩中,這種被稱之為‘懸坑‘的藍釉唐三彩,它的光鮮程度,可謂是令人嘆為觀止。那件以374萬英鎊的高價拍賣的藍釉唐三彩馬,就是一件懸坑藍釉唐三彩,可見其受歡迎的程度。”
何長坤一邊欣賞著手中的仕女像,一邊贊嘆道:“這對仕女像應該是懸坑無疑,實在太漂亮了。小鄭啊,以后記得不要把顏色鮮艷的唐三彩一概視作仿品,不然,你就極有可能和真正的唐三彩失之交臂。”
聽了何長坤的這番話,不但鄭老板恍然大悟,楚琛也是連連點頭,如果不是因為那攤主不懂的懸坑唐三彩的特點,也就不會把這對東西當成是工藝品賣給他了。
仔細觀察過后,何長坤臉上盡是贊嘆之情,說道:“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小楚,不知道這對仕女桶你是哪得來的啊!”
楚琛呵呵一笑道:“就在市場上的小攤上買的!”
何長坤聞言羨慕的說道:“小楚,還是你運氣好啊,我每天都在市場上逛一圈,居然都沒碰到這樣的好東西。”
楚琛笑道:“還真是運氣好,這對東西,是放在箱子里的,正好被我碰巧看到了,就買下來了。”
聽到這里,鄭老板滿臉都是羨慕之情,道:“楚老弟,看來你一定撿漏嘍!”說完,他又自嘲一笑,別人是撿漏,他是打眼,想想都覺得心里不是滋味。
楚琛謙虛的說道:“小漏而已,不值一提!”
何長坤笑著搖了搖頭,就這對仕女俑的品相而言,價值應該在百萬左右,而且上拍賣會肯定更高,就算是十萬買下來,也是撿了個大漏了。不過在地攤上,十萬的生意那是鳳毛麟角,楚琛買的時候,肯定更底,說不定只用了幾千而已。
雖然知道楚琛說的很謙虛,不過為免讓鄭老板想起傷心事,這件事何長坤也沒多說什么,他笑道:“那人也真是不識貨,這對仕女桶可是比較典型的“蠅翅片”,有這樣的開片,基本就可以斷定這是一件唐三彩了。”
聽到這里,楚琛呵呵一笑道:“那人確實很可能經驗不是很足,不過蠅翅片這種現象,現在可需要好好觀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