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rèn),夏季蘭生得極美,那種江南水鄉(xiāng)的溫婉清麗之色,在她的身上悉數(shù)體現(xiàn)。性格溫和,眼神溫柔,一顰一笑也都是幾近賢良淑德之能。在她身上,挑不出錯,如果不是因為長姐夏瓊芝的不識好歹,她在后宮必能安然無恙。
皇后挑著她精致的下顎,笑得意味深長。
傅玉穎如今正得恩寵,她的孩子必定不可能交到皇后的手里。而眼前的夏季蘭,溫婉怯懦,的確是最好的人選。皇后可沒有忘記,趙無憂所說的那些話。
后無所出,必為人取而代之。
要想保住自己的后位,就必須有個孩子。
“本宮可以讓你伺候皇上,但這份恩情,你最好記在心里。”皇后笑了笑,“靜儀,你知道該怎么做吧?”
靜儀在后行禮,“皇上這幾日除了在傅婕妤那兒,還經(jīng)常去戲園子里聽琵琶曲。皇上,好像迷上了琵琶。”但傅玉穎對于琵琶,卻不是很在行。
“你覺得呢?”皇后問。
夏季蘭俯首,“嬪妾倒是會琵琶。”
“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能不能留住皇上,能不能懷上皇帝的孩子,能不能讓你姐姐獲得開釋。”皇后冷了臉,“本宮給你機(jī)會,你自己好好把握!”語罷,拂袖而去。
夏季蘭感恩戴德。
夏瓊芝善箏,夏季蘭善琵琶,所以這一次,好像連老天爺都在幫著夏季蘭。
皇帝靠在軟榻上,傅玉穎隨行伺候在旁,當(dāng)夏季蘭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出現(xiàn)在臺上時,傅玉穎便知道要出事。
果不其然,夏季蘭一曲琵琶,讓皇帝尤為驚艷,當(dāng)場就召了夏季蘭在身邊。
夏季蘭溫婉如玉,始終垂著眉眼,一副羞怯的小女兒姿態(tài),撩得皇帝更是心里癢癢。皇帝本來就色心不泯,這會見到嬌滴滴的小美人,哪里還肯放手。
“這雙手怎么就這樣靈巧,琵琶彈得真好聽。”皇帝攬了夏季蘭在懷。
傅玉穎雖然心頭不悅,但面上卻是極盡大度。躬身行禮,傅玉穎笑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得蘭美人這樣巧的妙人兒。嬪妾身子不適,先行告退。”
“你知道朕最喜歡你什么嗎?”皇帝喜笑顏開,“便是你的聰慧。下去吧!”
傅玉穎離開的時候,偷偷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皇帝壓著夏季蘭在身下求,歡。而夏季蘭呢?美眸如水,一副欲拒還迎的嬌羞之態(tài)。男人哪扛得住這樣的女子,恨不能把她揉碎了,塞進(jìn)身子里。
出了戲園子,傅玉穎頓住腳步,微微輕嘆一聲。
日防夜防,沒成想夏家姐妹竟然還有這一招。
“主子?”秋嫻抿唇,“這必定是皇后的意思。”
戲園子乃是后宮重地,沒有皇帝的準(zhǔn)許,誰敢放人進(jìn)來,否則一個個的妃嬪還不得撞破腦袋的往里頭擠?也只有皇帝,和后宮之主,才能做得了這樣的主。
傅玉穎點頭,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
長長的宮道里,傅玉穎依舊保持著最初的從容鎮(zhèn)定,臉上不見半點失落之態(tài)。后宮的女子最喜有孕,也最忌有孕。有孕就代表著不能侍奉皇帝,不能侍奉皇帝的妃嬪,必定會被遺忘,被其他妃嬪取而代之。
傅玉穎早就料到了這一日,所以她并不壓抑夏季蘭的出現(xiàn),只不過對于皇后此舉,她有些不明白。夏家得勢,對皇后有什么好處?
夏瓊芝跋扈,夏季蘭看上去溫厚,可那門庭出來的,能是簡單的人物嗎?
“只怕皇后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背。”傅玉穎垂眸。
秋嫻攙著她往前走,“主子,那蘭美人……”
“隨她去吧,被人利用的刀子罷了!若是沒了利用價值,就什么也不是。”傅玉穎輕嘆一聲,自己又何嘗不是被人利用的刀子。
可她要爭寵,要成為人上人,她要讓整個東廠都為之付出代價。
不過現(xiàn)在,她不能針對東廠,不能涉及朝政。因為根基未穩(wěn),這后宮里多的是穆百里的爪牙,所以她得忍耐,得讓自己看上去只是個無害的后宮妃嬪。
她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爭寵。
正走著,哪知一條小道上突然竄出個人來,險些驚了傅玉穎。
秋嫻大怒,“哪個不長眼睛的,走路不看道兒?沒瞧見這是婕妤娘娘嗎?竟敢這般橫沖直撞!”
音落,一名瘦弱的宮女撲通就跪在了傅玉穎的跟前,“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娘娘饒命!”
“不是故意的,保不齊就是哪家刻意的,不知道咱家娘娘有了身孕嗎?還敢沖撞!”秋嫻切齒,“娘娘,此等刁奴必得給點顏色瞧瞧。”
一聽說要挨罰,宮女慌了,一個勁兒的哭著喊著,“娘娘恕罪,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你說出個所以然來,若是說得過去,我便饒了你。”傅玉穎也是歷經(jīng)悲苦之人,如今剛?cè)雽m得寵,她可不想被人冠上恃寵而驕的罵名。
“奴婢是王淑女宮中的婢女彩云,王淑女的咳疾犯了,奴婢趕著去太醫(yī)院取藥,可是……”彩云抹著眼淚,“可是主子不得寵,太醫(yī)院那頭說是……”
不必她說完,傅玉穎已經(jīng)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在這后宮里,世態(tài)炎涼,人心冷暖,不過如此。
“起來吧!”傅玉穎凝眉,這宮里單槍匹馬的不頂用,總歸得有幾個人團(tuán)結(jié)在一起,哪怕是相互利用相互依附,有些時候還是必要的。
彩云感激,“多謝娘娘!”
“讓人去太醫(yī)院找李太醫(yī)過來,就說是我的意思,讓他幫著去給王淑女瞧病。”傅玉穎吩咐。
秋嫻俯首,“奴婢明白!”便著小太監(jiān)去太醫(yī)院一趟。
“王淑女現(xiàn)在何處?”傅玉穎問。
“主子病著厲害,如今躺在宮里歇著。”彩云萬萬沒想到,看似高高在上的婕妤,竟然也這般溫柔。心里溫暖,便什么話都敢說了,“主子咳疾半月有余,這幾日都咳出了血絲,卻也沒人管。”
傅玉穎跟在彩云后頭,慢慢的朝著儲秀宮去。
身為婕妤,傅玉穎已經(jīng)從儲秀宮搬了出來,入住蓮華宮。
但儲秀宮里卻還有大批的女子,因為未能得蒙恩寵,只能在這里長久的等待下去。儲秀宮里,人情冷暖,那些不得寵而又位份低的,往往活得很凄慘。在這里,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
如果你實在等不了,還有個更好的出路。那就是與太監(jiān)對食,從此以后再也不能侍奉御前,在宮里以宮女的身份繼續(xù)活下去,不必再繼續(xù)無止境的等待。當(dāng)然,這個太監(jiān)必須是在皇帝跟前得臉的,并不是所有的太監(jiān),都有對食的權(quán)力。
可太監(jiān)不能人道,折磨女人的手段更是慘無人道。這么一來,女人這輩子就算是徹底完了。所以不管宮里的日子有多艱難,哪怕一輩子都要生活在陰暗中,女人們始終不肯選擇對食這條路。
對于這個王淑女,傅玉穎隱約有些印象。因為淑女位份卑微,所以朝見皇后的時候也總是在某個犄角旮旯里站著。是個消瘦的女子,到底長得如何,傅玉穎也不太記得。
但是能入宮,能有位份的,估計也差不到哪兒去。
王淑女住在儲秀宮最偏僻的一角,當(dāng)初皇帝羊車巡幸,怕是也不可能到這么偏僻的角落。所以當(dāng)每個人都?xì)g呼雀躍的等著皇帝寵幸時,王淑女只能望洋興嘆。
家里沒有權(quán)勢,入了宮更沒有優(yōu)勢。
屋子里透著一股子霉?fàn)€味,傅玉穎懷著身孕有些孕反,但還是忍著進(jìn)去了。
王錦繡躺在床榻上,瘦弱的身子,如今更是單薄。她拼命的咳嗽著,一張臉乍紅乍白得厲害。奄奄一息的她,看到傅玉穎的那一瞬,整個人都有些繃緊,“你……”
“主子,奴婢沖撞了婕妤娘娘,還沒能請到太醫(yī),是婕妤娘娘去請了太醫(yī)過來。”彩云端著水,眼眶紅紅的上前攙了王錦繡起身。
王錦繡喝上一口水,這才緩過勁兒來。眼見著要掀開被褥下床行禮,彩云忙不迭攙著。
“不必了。”傅玉穎道,“我過來看看你,你便好好歇著吧。”
畢竟王錦繡生了病,傅玉穎身懷有孕,與王錦繡保持距離還是必要的。
“多謝婕妤娘娘!”王錦繡拼命的咳嗽著。
“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來蓮華宮找我。”傅玉穎輕嘆一聲,“大家都是一起入宮的姐妹,不必如此生分,誰沒個艱難的時候呢!”
秋嫻道,“主子,該回去喝藥了。”
傅玉穎瞧了王錦繡一眼,“好生養(yǎng)著,日子還長著呢!我先回去了!”
“恭送婕妤娘娘!”王錦繡淚流滿面。
出了門,秋嫻有些不明白,“主子,王淑女出身卑微,宮中無權(quán)無勢,雖然長得還不錯,可——如今她又病了,爭寵之事怕是有些困難。”
“我這廂有孕在身,不能侍奉御前,總該有個人能替我。”傅玉穎笑了笑,“常言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有些東西能讓你記你一輩子,但有些東西也能讓人恨你一輩子。”
秋嫻一笑,“主子所言極是。”
“私底下去找管事太監(jiān),給調(diào)個干凈點的地方,就說是為了養(yǎng)病,免得鬧出人命惹皇上不痛快。做事別太明顯,暫時還沒必要為她惹麻煩上身。”傅玉穎深吸一口氣。
“奴婢明白,主子放心就是!”秋嫻知道輕重,不然趙無憂也不可能把她安排在傅玉穎身邊幫襯。
傅玉穎方才也仔細(xì)看過,這王錦繡生得還不錯,沒有自己的妖嬈魅色,也不似夏季蘭的溫婉如玉,可她小家碧玉般的清新倒也是極好的。
皇帝吃慣了山珍海味,有時候弄些野味來吃,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人嘛,總貪個新鮮。
只不過現(xiàn)在王錦繡安分守己,來日可就說不定了。
好在傅玉穎并不求王錦繡能如何幫襯自己,她只希望能找個人分掉夏季蘭的恩寵。只要皇帝不獨(dú)寵,夏季蘭沒有專寵,來日自己誕下子嗣就還有希望。
可傅玉穎萬萬沒想到,就是因為這樣的選擇,后來讓夏季蘭反咬一口,倒是把自己陷入了險境之中。
當(dāng)然,這是后話。
有信鴿飛進(jìn)了聽風(fēng)樓。
奚墨快速解開信鴿腿上的小竹棍,快速呈交趙無憂手中。
瀛渠清淤之事如火如荼的展開,一切按部就班,順利得很。趙無憂也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如今只管追查佛珠與玉牌之事,正好可以騰出手來,看看后宮之事。
畢竟皇帝的后院,有時候也事關(guān)前朝。
“公子!”奚墨行禮。
趙無憂面色微冷,“夏季蘭?”
云箏一愣,“公子,這是怎么了?”她知道這是傅玉穎的來信,可公子的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皇后打算腳踩兩條船,真是蠢得無可救藥!”趙無憂隨手便將信件遞給云箏。
云箏瞧了瞧,面色都變了,“怎么把夏家的女兒送上去了,這不是要分傅婕妤的寵嗎?”
“這頭剛冊了婕妤,聲明有孕,那頭皇后就耐不住了。”趙無憂凝眸,不禁冷哼一聲,“她這是怕傅玉穎肚子里的龍種,會占了自己的地位。”
“公子的意思是——”云箏心顫,“皇后娘娘擔(dān)心傅婕妤會威脅到自己的后位,所以迫不及待的把蘭美人送上君王的床,為的就是能讓蘭美人懷孕生子。”
奚墨也算明白了過來,“這么說,皇后其實是想有個兒子。”
“若是有機(jī)會,我得好好的見一見這位蘭美人了。”趙無憂瞇起危險的眸子。
在外人看來,是皇后拿捏著夏季蘭。
可在趙無憂心里,卻是夏季蘭把握了皇后的心思。
這樣的女子,遲早是個禍害。
“準(zhǔn)備好,皇帝這幾天大概就要微服出巡。”趙無憂深吸一口氣,皇帝著實任性,不管不顧的性子是誰都攔不住的。
不過這樣也好,穆百里勢必要跟著皇帝,確保皇帝的周全,而自己剛好能空出手來清理一下后宮。趙無憂是絕對不允許,后宮里有太多的勢力摻雜。
父親還沒回來之前,趙無憂不會動夏家,畢竟自己勢單力薄。對于夏家,一旦動手就必須斬草除根,絕對不能給他任何反撲的機(jī)會。
這是趙無憂的原則。
“是!”奚墨頷首,“奴才已經(jīng)私底下跟王指揮使交代過。”
“如果皇帝出點事兒,五城兵馬司會吃不了兜著走。”趙無憂抿唇,“皇帝出行,勢必會帶著妃嬪,到時候想個法子,把夏季蘭帶出來。”
“公子——”云箏不是很明白,“這不是幫著她爭寵嗎?”
跟皇帝形影不離,夏季蘭就等于是專寵。
“這世上但凡專寵的,都沒有好下場。”趙無憂輕笑,“除非她能跟妺喜或者妲己那樣,能惑主到死。否則前有戚夫人,后有楊貴妃,哪個能笑到最后呢?”
云箏頷首,“奴婢明白了。”
如今笑得歡,算什么本事?
來日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趙無憂一身白衣,腰間佩著云箏剛做好的香囊,里頭滿是新鮮的梨花,最得趙無憂之心。大街上還算安靜,誰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只知道這些日子得保持街面的干凈和整潔。
微風(fēng)細(xì)雨,春末夏初,溫暖漸始。
云箏為趙無憂撐著傘,趙無憂緩步進(jìn)了一間茶舍。
淡雅茶香,她似乎是在等人。
不多時,便有一名男子快速進(jìn)入,“在下浮生,敢問這位可是趙公子?”
“對。”趙無憂淡淡應(yīng)了一聲,沏上兩杯茶,“坐吧!”
云箏與奚墨會意的退了出去。
浮生一臉秀氣,膚色白凈,只不過這種白,有種莫名的不正常。到底哪兒不正常,趙無憂自己也說不上來,她的白是因為一直病著所以顯得蒼白,而眼前的……
“在下浮生,乃是金陵人士,祖上原本是個風(fēng)水師,后來家道中落便只剩下我一人了。”浮生輕嘆,“承蒙公子看得起,委以重金,多謝公子厚愛。”
他言辭有禮,讓趙無憂有些滿意。
“委以重金,公子該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趙無憂抿一口香茶。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自然應(yīng)該。”浮生恭敬的作揖,“浮生這條命如今都是公子的,還請公子放心就是。”繼而言歸正傳,從袖中取出了一張八卦圖,上頭的標(biāo)注,趙無憂一個都看不懂。
她懂朝政,識人心,可對于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還真是一竅不通。
早前回去看了看易經(jīng),然則看了兩眼就看不下去了。
對于這些東西,果然是需要天賦的。
趙無憂,沒這方面的天賦。
這讓她有些懊惱,卻也下意識的想起了那個死太監(jiān)。
死太監(jiān)對于這方面,好像深諳其道,否則也不可能輕而易舉的帶著她離開黑陣。
“那是黑陣。”浮生壓低了聲音,面色凝重,“入者尋不出生門,便再也不可能離開。黑陣不但是玄陣,且具有吸食精魄之力。吸食越多,陣越強(qiáng)大。來的時候,云箏姑娘跟在下說過。所以在下分析,困住公子的那個黑陣,暫時還不具備太強(qiáng)大的力量,所以才能被沖破。”
“被沖破之后呢?”趙無憂問。
浮生輕嘆一聲,好似有些惋惜,“沖破之后,那黑陣算是廢了。若還想重組,就必須重頭再來。早前的努力,都算是前功盡棄了。”
趙無憂嬌眉微蹙,“也就是說,這個黑陣以后不可能再出現(xiàn)?如果還想布陣,就得重新開始?”
“是!”浮生頷首,“不過公子放心,浮生一定會保護(hù)公子周全,絕不會讓宵小之輩,擾了公子的寧靜。黑陣雖然可怕,但此人的黑陣顯然不到火候,否則進(jìn)去容易出來就不可能這么簡單。”
趙無憂似懂非懂的點頭,不動聲色的啜飲,“這么說來,你對布陣破陣還有些本事。”
“不瞞公子,在下身無長處,唯獨(dú)對這些東西頗感興趣,早年入得高人門下,潛心修習(xí)了一段時間。”浮生笑了笑,“雖然算不得精妙無雙,但對付一些宵小之輩,還是綽綽有余的。”
“你這么說,是想讓我留下你?”趙無憂放下手中杯盞,“自吹自擂的東西,我不信。你最好拿出點本事,讓我眼見為實。”
“那是自然,公子為了周全,而在下是為了榮華富貴。”浮生含笑望著趙無憂。
“你倒是實誠。”趙無憂深吸一口
氣。
浮生道,“公子跟前,不敢隱瞞。”
趙無憂朝著外頭瞥了一眼,“今日就到此為止吧,你先回去,若有必要我會讓人再去找你。”
“是!”浮生行了禮,畢恭畢敬的退下。
“本座與趙大人,還真是緣分不淺,大老遠(yuǎn)就聞到了趙大人身上的淡雅梨花香。猶記得尚書府內(nèi)的梨園,實在讓本座流連忘返。”穆百里含笑從外頭進(jìn)來。
房門,再次關(guān)上。
“督主屬狗的嗎?”趙無憂問,“大老遠(yuǎn)都能聞到我身上的味道。”
穆百里凝著她笑,下一刻突然撲了過來,直接將她壓在身下。
“疼!”她倒吸一口冷氣。
這廝在咬她,奈何她壓根無法動彈,被他壓得死死的。
穆百里的動作何其快,一邊扯開她的衣襟,一邊發(fā)狠的咬著她的肩胛。劇烈的疼痛,讓趙無憂的身子快速繃緊。她想推開他,奈何百無一用是書生。
良久,穆百里才抬起頭看她,一雙清潤的鳳眸里,暈染著鮮血的顏色。
“既然罵都罵了,本座就該成全趙大人。”罵他是狗?恩,狗得咬人,還得狠狠的咬,否則她怎么能記住呢!趙無憂越來越放肆,穆百里的耐性自然也漸漸的磨平。
需知:以往說這話的,都死了。
趙無憂,算個例外。
趙無憂眸色通赤,可是嘴角還帶著笑意,“煩勞督主親自動口,本官領(lǐng)教了。”
他的唇角,染滿了她的鮮血。
可是低頭看她時,穆百里覺得自己有些不明所以的東西在滋長。這樣一個柔弱的男子,卻生得牙尖嘴利,不管何時都得理不饒人。
因為疼痛,趙無憂的面色更蒼白了幾分,一雙美眸中微微噙著淚,閃爍著迷人的熒光。穆百里覺得自己瘋了,竟然覺得男人流淚也是一件極為美好的事情,尤其是趙無憂。
比女子多了幾分剛毅,卻又不顯得做作。
眼睛里是堅韌,身體很誠實的繃緊。
當(dāng)穆百里吻下來的時候,趙無憂覺得腦子里的爆竹,轟的一聲炸開了。那一刻,色彩繽紛,紅的黑的白的紫的,什么顏色都有。
口腔里是自己鮮血的味道,濃郁的咸腥味,伴隨著屬于他的舌的熾熱。他在席卷著屬于她的冰涼,唇齒間,殘留著方才的淡淡茶香,如今嘗起來竟是這般的甘甜。
她的唇是這樣的柔軟,若千年窖藏,回味甘甜,令人難以饜足。
趙無憂覺得穆百里瘋了,而后自己也瘋了。
他是太監(jiān),她是假裝的男人,然后這事兒算怎么回事?他把她掰彎了?還是她把太監(jiān)掰彎了?
當(dāng)她一臉懵逼的看著緩緩起身的穆百里,那張濃墨重彩的臉上,浮現(xiàn)出稍有的戲虐與揶揄之色,“趙大人果然是個生手。”
趙無憂驟然回過神來,蒼白的臉愣是如毛細(xì)血管都炸裂開來似的,紅到了耳根。
“穆百里,你搞什么?”趙無憂快速拭去唇角的血。肩胛處疼得刺骨,這廝下嘴還真夠狠的,果然是犬類,真適合去啃骨頭。她重新整理了衣裳,好在如今的天氣,她穿得不少,鮮血即便還在涌動,但也不至于從衣裳內(nèi)透出。
他只是印證一下,她是不是個雛。如今穆百里已經(jīng)確定,趙無憂的確沒有經(jīng)歷過男女之事,否則怎就如此生疏呢?這么說,簡衍沒吻過她?
穆百里略愣的看著她,怎么就想起她跟簡衍來了?
趙無憂快速起身,她不想再跟這個瘋子待在一起。
不過,她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太監(jiān)的眼里,或許根本沒有男女之分。反正他是太監(jiān),男人和女人還真的沒什么區(qū)別。
所以別以為太監(jiān)就不會輕薄,太監(jiān)要是耍起流氓來,比男人比女人都要發(fā)狠。
瞧瞧穆百里滿嘴的鮮血,這就是最好的證據(jù)。
這個發(fā)瘋的死太監(jiān)。
“趙大人要去哪?”穆百里問。
“我怕傷口紅腫潰爛,還是去找個大夫好好看一看吧!”趙無憂冷哼。
穆百里將一個小瓷瓶放在桌案上,“給你。”
“要毒死我嗎?”趙無憂問。
“你還欠我一條命,毒死你也不為過。”穆百里起身,嘲笑著去看她略顯紅腫的唇。她的唇瓣本來就飽,滿,如今更是明顯一些。
趙無憂長長吐出一口氣,吐氣吸氣的時候,肩胛處還疼得厲害。
穆百里將瓷瓶塞進(jìn)趙無憂的手中,“把手背上的疤——祛了!”他有些嫌惡的看著她手背上的劃痕,時隔多日,傷口已經(jīng)愈合,只不過結(jié)痂之后留下了一些不太明顯的劃痕。
她這雙手本來白嫩修長,如今倒是有了一些細(xì)小的瑕疵。
他最是容不得這樣的瑕疵,何況還是在手上。
“這與督主有關(guān)嗎?”趙無憂瞇起眸子。
“或者本座可以再證實一下,有沒有關(guān)系。”他上前一步。
趙無憂快速后退一步,下意識捏緊手中的瓷瓶,“督主真是任性,既然是一番美意,我留下便是。府中還有事,告辭!”
她掉頭就走,如果對方不是穆百里,她保證會擰下他的腦袋。
目送趙無憂疾步離去的背影,穆百里笑得寒涼。
“督主?”沈言進(jìn)門行禮,“趙大人走了。”
“查清楚了嗎?”穆百里慢條斯理抹去唇角的血漬。
沈言俯首,“知情之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蹤。如今能知道內(nèi)情的,恐怕只有趙丞相和丞相夫人。卑職發(fā)現(xiàn),趙大人自己都在調(diào)查當(dāng)年的事情,看來趙大人也不明所以。”
穆百里眸色微沉,“趙無憂自己在查身世?”他輕嗤,恐怕趙無憂要找的,是那個所謂的哥哥吧!但不管趙無憂在找什么,有些東西就該先下手為強(qiáng)。
“繼續(xù)查。”穆百里深吸一口氣,“既然她自己要放水給本座,本座自然不能教她失望。”
“是!”沈言點頭。
外頭下著細(xì)雨,趙無憂一襲白衣,可肩膀上還是染了少許血點。云箏眼睛尖,當(dāng)即愣住,“公子受傷了,是督主?”
“不要命了?”趙無憂訓(xùn)斥。
云箏垂眸不語。
“穆百里到底是什么意思?”趙無憂抿唇,“指揮使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被生擒的那些人一一盤問過去了,但……”奚墨猶豫,“這些人抵死不招。”
“死算什么,詔獄里最痛苦的刑罰不是死,而是讓人生不如死,讓五城兵馬司學(xué)著點,有些東西該取其精華才是。”趙無憂輕撫肩上徹骨的疼痛,“給我送一鍋香肉去東廠,就說是多謝督主的救命之恩,賜藥之德。”
也不知是不是遇見了克星,趙無憂覺得自己淡定了一輩子,唯獨(dú)在面對穆百里的時候,總是沒來由的失控,總是以她的氣急敗壞而告終。
趙無憂心頭腹誹:這是病,得治!
“妥善安排浮生,我去一趟五城兵馬司。”趙無憂看了奚墨一眼。
奚墨頷首,心領(lǐng)神會。
如今他們是便衣出行,所以不必從正門進(jìn)去,繞道偏門。皇帝不喜歡手底下的大臣私相授受太多,趙無憂深諳皇帝喜好,自然得避著點。
王介聽聞趙無憂來了,急急忙忙的就迎了出來,把趙無憂帶進(jìn)了書房。
“辛苦指揮使了,這些事得抓緊辦。皇上那頭都盯著呢,文武百官沒一個是閑著的。”趙無憂這是什么意思,王介心里清楚。
王介行禮,“下官明白,此事已經(jīng)抓緊在辦。原本下官也該去一趟尚書府,因為——”他有些欲言又止,看了一眼云箏。
“沒事,說吧!”趙無憂淡淡開口。
王介頷首,畢恭畢敬的從書案的抽屜里取出一個盒子,打開盒子竟然是一枚珠子。圓潤的珠子,在微光里透著詭異的光澤。
“這是什么?”趙無憂凝眉。
“在一處無極宮的分舵里,找到了這樣?xùn)|西,下官不知這是什么東西,所以未敢上報朝廷,私自扣了下來,且讓趙大人仔細(xì)看看。”王介呈遞。
趙無憂將盒子放在掌心,嬌眉緊鎖的握住了那枚珠子。
心,突然揪了一下。
就是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