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便見蕭茹笑盈盈拉起楚妙元的小手,態度十分親暱,“府裡悶,哪裡是養病的地方,還不如出來透透風,說不定這趟一回去,蕭姐姐這病就好了。”
“蕭姐姐醉溫之意不在酒啊。”楚妙元並不清楚蕭茹有這麼多的心思,她只知道蕭茹心底喜歡她的那位親哥哥罷了。
蕭茹頓時羞得作勢要來捂住她的嘴巴,“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蕭姐姐我這張老臉都被你揭得底朝天了。”
話雖這麼說,眉眼也含著羞,可一雙眸子卻悄悄往場上瞥去。
此時場上氣氛正酣。
辛冬比完之後,輪到楚歌上前。
早有奴才備好弓箭和乾淨的帕子遞上前,楚歌拿著帕子隨意往臉上一抹,正要拿起箭時卻聽見不遠處的談笑聲。
這笑聲中似乎還夾雜著一道頗爲熟悉的聲音。
楚歌望了望,便皺著一雙似刀裁的濃眉,勉強拂去心中的煩躁和厭惡,細瞇了黑眸,對準了猛然一射。
正中靶心。
“殿下好箭法。”蕭茹撫掌讚歎。
楚妙元正端了杯茶潤潤嗓子,見她這癡然的模樣,脣角輕輕一揚,“這羣人中,本宮最看好的就是七哥了。”
蕭茹餘光卻劃過那位模樣周正的白衣少年,心裡倒是一動,故意打趣道:“依蕭姐姐看,那位辛公子也是好身手。”
楚妙元倒是對辛冬不感興趣,只頗爲冷淡應了聲。
蕭茹是何等會看人眼色的人,她一看便知楚妙元對這位辛家的公子哥不感興趣,正想著法子把話題圓回來,視線裡便落進來一個人。
不知怎麼的,總覺得瞧這身影有些熟悉,蕭茹心思一動,笑盈盈問道:“這奴才瞧得眼生,是剛來侍奉的?”
就算簡錦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但還是不能倖免於難,仍叫蕭茹注意上了。
“說起來也是巧,這奴才是本宮從你二哥那裡借來的,”楚妙元見簡錦整個人都隱在陰影裡,面容模糊,身形瘦削纖長,如果立在風中,正好襯得盈盈這詞兒。
她含笑道:“玲瓏你站這麼遠做什麼,快上前幾步,來見見蕭姐姐。”
簡錦有些不熟悉玲瓏這個新名字,上前幾步,略略沉了沉嗓子,恭聲道:“蕭小姐。”
二哥的奴才?
蕭茹一邊含笑,一邊細細打量,只不過這個叫玲瓏的奴才實在太過醜陋,她本就喜歡美麗的東西,只看了幾眼便沒了興趣看。
但見楚妙元對這個奴才倒是有些上心,而她又有意拉攏這位嬌滴滴的公主,便含笑道:“我倒不知道二哥跟前還有這樣一位奴才。瞧樣子,公主十分的喜歡。”
楚妙元點頭道:“他這人會說話又不顯吵,本宮看著就覺得喜歡。”
蕭茹聞言一怔,暗地裡不由嫉羨不已,心想一個貌醜的奴才竟比她還討九公主歡喜。
蕭茹又一轉念,心想不過是個奴才,而且還是她蕭家的奴才,有何好懼,面上不由帶了分淺淺笑意,拿出世家小姐的淑女範,柔聲問道:“你何時就跟在二哥身邊,我怎麼沒有見過?”
簡錦聞言,隨即微微笑答:“奴才剛進府沒幾天,而且也不在蕭二爺身邊伺候,平日裡也只在院裡打掃。莫說是小姐,就連蕭二爺也沒見上幾面,這日能陪蕭二爺來,實在是院裡抽不出人手來。”
蕭茹聽了心頭輕跳,繼續問道:“那這些奴才去了何處?”
簡錦佯裝爲難道:“這事蕭二爺不讓告訴。”
她猶猶豫豫不肯說,蕭茹更想知道,“又不是偷雞摸狗歐的事,怎麼說不得了?” ωwш● TTKдN● ¢ O
簡錦吞吞吐吐道:“好像全被派去看護一個瞎奴了。”
“原來如此。”蕭茹神色微變,但隨即笑意盈盈,若別人不細看很難發現她眸底染上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恨意,但說出來的話仍是緩緩悠悠,讓人察覺不到分毫。
一旁的楚妙元起了興趣,“是什麼樣的人竟讓蕭二哥這麼上心?”
蕭茹怕把簡錦把落水的事情說出來,又讓公主對她產生不好的印象,趕緊先一步搶了話,笑盈盈道:“二哥那人公主還不清楚,他成天惦記的也只有酒、女人和玩樂這三樣東西。估摸著這一回看那瞎奴模樣好,起了心思,又怕被被人奪走,才苦心積慮派所有人去看著。”
楚妙元輕笑著,“這有什麼可笑的,蕭二哥這人不過是至情至性罷了。不過話說起來,本宮真想見見那瞎奴長什麼模樣。”
說著又問簡錦,“你可有見過嗎?”
簡錦回道:“蕭二爺藏得嚴實,奴才沒見到人,倒是看見一隻蒼蠅飛了進去,結果下一秒被人夾住扔了出來。”
楚妙元聽得她這番話,收不住笑,待喘了口氣,她執著團扇點點她光潔的額頭:“你這小奴才是吃什麼長大的,如此能說會道,哎呀,本宮可捨不得明天就還回去了。”
蓮伶見她一臉爲難,不由打趣道:“若是公主捨不得,直接帶回宮得了。”
楚妙元卻悠悠嘆了口氣道:“本宮想要,蕭二哥不肯給,萬一最後兩人傷了和氣,你說該怎麼辦?”
蓮伶語氣輕鬆道:“若不想傷和氣,奴才倒有一個法子,把這事的決定權告給玲瓏不就行了。”
楚妙元撫掌道:“好法子。”
接著便看向簡錦,“玲瓏,你想跟著誰?”
這問題,不好答。
若是說跟了她,只怕消息傳到那小霸王耳朵裡,當夜就要闖帳把她劫走。
若說跟著那小霸王,這白白溜走的機會她不捨得。
正難捨難分之際,蕭茹已不甘心公主的注意力又轉到小奴才身上,心思轉了一圈,笑著開口道:“依我看,這奴才都割捨不下,兩邊都想跟,真真是個貪心的傢伙。”
這番話明著褒,暗地裡卻貶她既貪心有沒見過世面,簡錦聞言隨之一笑,“蕭小姐正說中了奴才的心思。”
蕭茹緩緩笑著看她的頭頂,心裡縈繞的古怪揮之不去。
這邊正說著,賽事卻悄然收了,一衆人正擁著兩人走來。
楚妙元起身問道:“比得怎麼樣,誰贏了?”
雖然是射箭這項不需要大動作的項目,但是一旦比較起來,運用在手上的力道、盯著靶心的眼神都不能出差錯。
楚歌來時額頭上細汗密佈,整張臉也被汗水浸染得如霞般緋紅,然而潑墨般的夜色下,卻也讓五官越發濃麗俊美,十分迷人。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跟前便多出了一雙纖纖玉手。
手上拿了乾淨的帕子。
視線循著這雙手擡上去,正對上少女羞怯的一雙眸子,她輕輕一張口,便吐出黃鶯般曼妙的嗓音,“殿下擦擦汗。”
楚歌往她手上掃了一眼,意興闌珊,口氣十分冷淡,“先擱著吧。”
少女的微笑一滯,隨即脣角又揚起來,笑盈盈道:“好。”
說話時,耳垂上的玲瓏墜子輕輕晃著,顯得十分精緻。
她這乖順溫柔的模樣,衆人瞧著十分貼心,不禁又多看了幾眼。
蕭茹將這一切都暗暗瞧在心裡,心想剛纔的主動也不是沒有白費,心下不由得意幾分,淡了幾分剛纔被拒絕的惱怒和失落。
“今天來的晚了,還沒比完,自然勝負也沒有計較出來,”楚歌一想到要比出勝負,渾身血液又再次燃動,整個人愈發精神奕奕,神采飛揚。
他看向辛冬,笑著道:“改天咱們再接著比。”
辛冬爽快應下。
熱鬧逐漸散去,夕陽西沉,月亮撥開薄雲探出了頭,營帳裡也點起一盞盞的燭火,幽幽亮亮閃在綠樹林間。
夜再深些,圍場上篝火點燃,舞姬翩翩起舞,又是一場皇家盛宴。
“你們瞧最左邊那個,一把纖纖細腰真是好看。”楚妙元飲了些酒,正支腮凝望吃吃望著場上的舞姬。
放眼望去,個個都是絕色的美人,其中有一位尤爲出衆,濃眉大眼,極具有風情。
雖然在場絕大多數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這位美人卻一直凝著高高在上的皇帝,一雙眸猶如含情春水,澆得人從腳底到心尖都癢了起來。
楚妙元不由打趣道:“要是我被這樣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瞧著,心肝都捨得挖出來,不知道父皇會不會承了她的情。”
蓮伶道:“若是公主喜歡,大可把這位美人討了去。”
楚妙元把酒樽擱在案上,哼聲道:“一山不容二虎,我可不想風頭都被她搶光了。”
蓮伶失笑,“公主怕什麼,你是金枝玉葉,常人哪比得了?”
楚妙元美眸輕轉,“當真?”
蓮伶凝著她的俏麗臉蛋,柔柔一笑,“當真。”
楚妙元牽脣一笑,眸底儼然藏不住欣喜,卻怕自己太過浮浪,勉強咳了咳嗓子,佯裝不悅道:“你就會說好話。”
話剛落下,忽然聽見身側一聲哎呦聲,兩人這才斷了話循聲望去,卻見簡錦正彎腰捂著肚子,臉兒煞白,情況十分不妙。
簡錦苦著一張臉道:“好像吃錯東西了,肚子疼得慌……”說著臉又白了一截,“公主,奴才不行了,先失陪去如廁。”
楚妙元道:“也別行禮了,趕緊去。”
簡錦道了聲,匆忙離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