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來的太突然,簡錦這夜夢不能寐,翻來覆去想的只有幾件事。
古蘭公主的古怪,無論是舉止還是言語都透露出想要親近的意思,可是她們二人明明十分不熟悉,公主這樣做又是爲何?
簡錦最納悶的還是楚辜的態度,雖然說這段日子兩個人一直待在一塊兒,相處也越來越甜蜜,可這些天以來,尤其是她搬出他的營帳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一面。
簡錦也知道外頭侍女看守得緊,皇上又吩咐過一般人不能進來,可楚辜要是能被這羣侍女給難倒,也就不是燕王。
一想到這個問題,簡錦就有些煩,翻來覆去了好一會,聽著外頭的風聲呼呼的響,覺得心底的暖意也逐漸冷卻。不知不覺感受到徹骨的寒冷,愈發裹緊被子縮成一團,最後迷迷糊糊地也倒是睡著了。
就在睡意昏沉的時候,身邊忽然有了被褥凹陷下去的動靜,隨即簡錦便感覺到身上被一股溫柔內斂的氣息包裹住。
男人從身後抱住她,溫熱的呼吸噴薄在她耳邊,有點微微的癢意,但他沒有出聲驚動她,好像是要這樣靜靜擁她入睡。
簡錦翻了個身,睜開眼面對著他,黑夜裡男人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綿長,似乎已經累到睡著,簡錦也不忍心吵醒他,輕輕伸手攬住他的腰,正要重新入睡,男人忽然一攬長臂,將簡錦整個人都貼到他的胸膛裡。
楚辜緊緊地擁著她,低聲道:“還沒睡?”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在外面奔波已久,簡錦輕聲道:“你來了,我就醒了。今天這麼晚了,怎麼還要過來?”
“想你了。”楚辜說的是實話。這幾日他不見簡錦,愈發想念,可是連日來的事情太多,空閒時間又太少,難得今夜擠出一點時間來到她的營帳內,不需要做什麼,只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心裡便已十分滿足。
他又柔聲道:“這幾日你的傷勢好的怎麼樣了,腹下還疼不疼?”
若是她磕著碰著,哪裡疼了,他可以幫她揉捏一陣子,可是她腹下被捅了一把刀子,卻沒法給她揉揉,也沒法替她緩解疼痛。
當日刺客當著他的面將軟劍刺進去簡錦的身體,又驟然拔出,灑落的鮮血幾乎灼燙他的心。當時他真怕她會沒了,看到她身子倒下的那一瞬間,幾乎心驚膽裂,腦海裡轟的一聲,過往的記憶翻卷而來,他什麼都記起來了,只是當時情況緊急,又容不得他多想。
就算是後來的幾天,簡錦從他帳內搬走,他的內心愈發不能平靜下來,往日有她在,就算外面是冰天雪地,可營帳內還是溫暖,自從她不在他那兒住了,他的一顆心也就空了下來。
簡錦躺在他懷裡,輕輕說道:“已經好很多了,你不必擔心。”
她這樣說難免有安慰的成分,楚辜心裡明白,也不想讓她擔心,只低下臉蹭了蹭她的頭髮,低聲道:“剩下也沒幾天功夫,你好好地躺著,哪也不要去。”
簡錦見他如此細緻體貼,心裡雖然熱乎乎的,卻也不禁爲難道:“回京以後,我怕是不能再與你常常見面了。”
“不礙事。”楚辜知道這不是她的心裡話,簡照笙的意思誰都看得一清二楚,楚辜雖然有些頭疼,但是按照目前的情況而言,簡錦回甄侯府的確是最好的選擇,“無論你住在哪裡,我想你了,就會過來找你。”
簡錦問道:“如果我想你呢?”
楚辜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如果你想我了,就來找我。若是甄侯不應,我便主動過來找你。”
簡錦道:“你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想你?”
楚辜拉著她的手摸到他的胸口,他身上衣服未褪,還裹著羣山風雪的冷冽氣息,簡錦觸到他的胸膛,手心之下摸不到半片冰冷,而是男人身上溫柔而又滾燙的氣息。他道:“你想我的時候,我這裡更感覺的到,所以我一定會來見你。”
聽到他這樣的話,簡錦緩緩將手抽回去,在他懷裡翻了個身,愈發默不作聲。
楚辜擁緊她,柔聲問道:“怎麼了?”
簡錦闔上眼:“我困了。”
楚辜知道她心裡有事,這會兒便溫柔地撫了撫她的後背,也闔起眼來,不再多言。
一夜無話,很快天就亮了,簡錦早早地醒過來,被底下還是暖的,可是枕邊已空,男人不知何時已悄悄離開。
簡錦起身伸了個懶腰,到桌邊喝了口熱水,帳簾被風捲著,守在兩側的侍女正垂頭打瞌睡。
簡錦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揭開帳簾,走到一側的侍女面前,瞧了她一會兒見她沒有反應,這才準備開溜出去。
其實外面沒有什麼好逛,處處都是士兵,可簡錦連日來都悶在帳內,難免有些乏味,這會兒就算小心翼翼地避開士兵走,心裡也是充滿緊張與刺激。
時間久了也不知道胡亂逛到了哪裡,怕待會迷路回不去,簡錦趕緊原路返回,遠遠的瞧見一頂營帳透著亮,本沒有注意到,一陣陣的風卻把帳簾子吹捲起來,露出兩道人影,她才一時怔住。
男人背對著她,一身的玄黑袍子,身影高大又挺拔,一看就知道是個俊俏風流的人物。
站在男人對面的則是這幾日簡錦古蘭公主,白嫩嫩的臉蛋,水濛濛的眸子,嘴角勾著喜悅的笑靨,也不知男人說了什麼話,她臉上忽然綻開羞澀的笑容,隨後竟是羞得低頭絞著帕子。
見到這一幕,簡錦也就不好打擾他們,轉身離開了,到自己的營帳時,守在外頭的侍女還沒有睡醒過來,仍是一副昏沉沉的樣子。
簡錦輕手輕腳地溜進去,裡頭的暖意一下子竄進肌骨,她坐在桌邊喝了口熱水,卻仍是覺得嗓子乾渴,又再喝了好幾杯熱水。
這趟的水燒得有些燙,水面上不斷撲騰起水汽,全撲在她臉上,眼睛裡,就連心裡也都是澀澀的。
簡錦重新躺到牀上去,深深地縮進還熱乎著的被窩裡。
古蘭公主的營帳內,楚辜見對面的女人忽然露出嬌羞的表情,厭惡地皺起眉頭。
公主的餘光掠過他身後,沒有站在對面帳旁的人影,這才擡起臉,緩笑道:“到現在,殿下都還不肯說出心意嗎?”
“心意?對你嗎?”楚辜說起來語調都是冷冷的,“本王從沒有放心思在你身上,不過你就不一定了。”
公主溫柔地笑道:“那是自然,畢竟我一顆心都放在殿下這裡,不放心思在你這裡,還能放到誰身上?”
楚辜聞言烏眸陰冷,嘴脣緊抿,面色更是陰沉如水,想到那夜她說是被人推出去時,他差點無法控制情緒,在他手裡捧成的寶,卻被旁人當做是玩弄權術的棋子。
當下不再與她玩弄文字官司,楚辜沉聲道:“你對簡錦到底有何圖謀?”
“殿下好端端的提起她做什麼?”公主一臉困惑,一雙大眼睛清澈無比。
楚辜盯她許久,只道:“當日你突然將她帶到宴上,後來她又無端被推出去,其中必有你的算謀,幸好她性命無虞,不然今日站在本王面前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顆被摘了的腦袋。”
公主聽到這樣的威脅還是第一次,臉色一白,隨即無辜道:“殿下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
楚辜道:“今日本王就把話撂在這裡,你再敢接近她,本王不管你是哪國的公主,直接折了你的手。”
公主觸及到他眸裡的陰鷙,嘴角的笑意緩緩收起來,面無表情道:“殿下這話未免太過放肆,古蘭雖然比不上大晟繁華,但也不至於被欺負到這個地方……”
楚辜不等她說完,直接轉身離開帳內,公主站在身後氣得聲音都顫抖起來:“楚辜,你當真是無禮,我要到皇上跟前告你去。”
然而這話也沒有等到他的迴應。
……
剩下不多的幾天裡,每當到了夜裡,楚辜避開外頭的侍衛,直接混入簡錦的營帳和她摟在一起睡覺。
簡錦對此也沒有說什麼,但是話一天天少起來,看著情緒也不必剛來時候的興奮,楚辜察覺到她的異狀,心裡有些沒底,但見她沒有提起那件事,他也就當她不知道,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不知不覺就快到了回京的日子,前一天夜裡簡錦照舊被楚辜抱著,他見她許久不出聲,快要睡下去時,她忽然出聲道:“回了京城以後,我不能在住你那裡了。”
對於這個結果,楚辜早已知道,只不過這會聽她親口提起來,心裡還是有些刺痛,輕聲道:“我知道。”
簡錦抿脣道:“我在府上住的那些東西也要搬回去。”
一聽到這話,楚辜蹙起眉,面上卻愈發溫柔起來,勸道:“都是些小東西,放著也不礙事,況且以後你還回來住著,東西還是留在我這裡吧。”
簡錦卻是道:“東西是有些雜碎,不過跟在我身邊許多年來,缺了他們,總覺得心裡也缺了一角,我還是收拾起來都拿走吧。”
楚辜聞言也不再爭執下去,柔聲道:“那就按你說的辦。”
簡錦聽了他這話,微笑道:“怎麼你的語氣有些不大對勁?”
楚辜擁緊她,低聲道:“你都將物件搬走了,我身邊都沒留有一個念想,難免有些失落。”
簡錦在他懷裡翻了個身,輕笑著點了點他的鼻尖,問道:“你這是失落還是寂寞呀?”
楚辜聽得這話,一把箍住她的腰,又朝她低下臉,聲音低啞道:“你說呢。”
簡錦卻是在黑夜裡看著他,一雙烏柔柔的眸子似乎含著濛濛的水光,勾人心魄。
楚辜俯身親了親她的嘴角,男人溫柔的氣息裹著她全身,又緩緩往下滑。黑夜裡盡是男人低沉壓抑的喘息,簡錦卻是聽得有些不安,立馬捉住覆在身前一對綿軟上的大掌,低低道:“我傷口還沒好全。”
楚辜就爬上來重新吻住她的小嘴,好一會兒才鬆開來,他垂眸望著她,眼裡盡是深情蜜意。
被他這樣瞧著,簡錦都不好意思起來,紅著臉側過一邊,卻是被他輕輕勾起下巴,男人將所有的柔情都傾瀉在吻裡,兩人又重新纏綿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簡錦軟在他懷裡,上衣有些散亂,只在衣襟處露出一截雪白的頸子,卻在男人看來是一大塊肥肉。
楚辜驟然翻身將女人放在腰腹間,又拉著她下來,滾燙的舌尖抵在小女人的脖頸間,大掌卻已輕悄悄探入她的身後,掀開衣襬滑進去,緩緩摩挲起小女人光滑的雪背。
眼看著另外一隻大掌往下滑去,簡錦突然按住他,輕聲道:“王爺,我累了。”
楚辜也沒說什麼,收回所有的觸摸,只將她圈在懷裡,兩人相擁而眠。
黑夜裡,女人卻始終難眠,睜開眼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他睡顏安然,眉目之間都是舒適輕鬆,渾然不知她心下已做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