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憶既已想通,心懷大暢,轉身拉著若仙朝洞內深處行去,二人越往裡走越覺幽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饒是無憶目力極佳在此也無濟於事。
張無憶緊握若仙玉手,小心翼翼的貼壁而行,步伐不徐不疾,每落一步更要仔細斟酌試探,待腳下落實後方才繼續前行。二人在洞內七拐八繞,徐徐而行,也不知過了多久,忽感前方點點微光影射,起初很是羸弱,像是螢火之光,依稀可見。可越是靠近,光影越是清晰。
“無憶哥,你快看,那裡好像是個出口!”若仙驚呼,因激動而全身一顫。
二人稍稍加快步伐,順著微光而去,走了大概三十來步,果見前方月光傾瀉,星空燦然,整個山洞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起來。原來二人不知不覺已來到了洞口,欣喜之餘,張無憶步子一緩,欺身而望,發現此洞立於絕壁腹中,距地面約十丈左右,周圍佳木環繞,巨石層疊,絲毫沒有人煙跡象。
“這裡是?”張無憶心中起疑,環顧左右,猶豫不決。二人皆是按照誌異書中記載方法而行,未曾有半點差錯,只是這書在絕塵谷內塵封百年之久,滄海桑田,世事變遷,不知現下是否實用。
若仙看穿了張無憶的心事,嬌聲道:“無憶哥,既來之則安之,不如我們下去看看如何?”
張無憶心想:“仙兒此話有理,既然來到了這裡當下去細看一番,大不了原路折返,仙兒一介女流都不害怕,我又有什麼好猶豫的?”當即點了點頭,隨後長臂舒展,攬住若仙纖腰,腳尖猛力一點,身子如一道流星般劃過。只見他一躍一縱,借力於絕壁四周的松柏和巨石,只幾個來回,便已落到了絕壁下的一條山間小路上。
張無憶穩住身形,駐足環顧,發現這裡四周林野遍佈,雜草叢生,更無人跡可尋,再看東南方向的一棵青樟樹,又覺得很是眼熟。正尋思間,忽聽若仙在其耳邊笑瞇瞇的道:“無憶哥,你這是想摟我到幾時?”繼而狠狠白了一眼,佯嗔道:“還不放我開我?”說著輕輕推了無憶一下。
張無憶本在凝思,不料被若仙打斷,回過神來,發現滿月清光之下,若仙雙頰緋紅,含羞帶怯,美的令人窒息。心神盪漾之際,忽見若仙身上黑衣,猛地記起一事,狂喜道:“仙兒,我們已出了絕塵谷了!”
若仙吃了一驚,脫口道:“何以見得?”
張無憶嘿嘿一笑,指向那棵大腿般粗細的青樟樹,道:“那棵數,我認得那棵樹。”
“樹?”若仙一頭霧水。
張無憶放下若仙,徑直走向青樟樹,輕輕拍了拍樹幹道:“當日你負傷昏迷,爲躲避那些銀衣人的追殺,我揹著你循著北斗星的位置來到這裡,對,就是將你放在這青樟樹旁的。”
若仙心想:“這呆子在絕塵谷中和我提過,當日循著北斗七星稀裡糊塗的來到一處,隨後在附近的絕壁腹中發現了一個洞口,這才進到了絕塵谷,照他所言,這裡很可能便是他口中那不知名的地方,這樣說來,方纔那山洞出口......”剛想開口,忽聽張無憶輕咦道:“奇怪,不對啊......”
“哪裡不對了?”若仙見他劍眉深鎖,神情反覆,忍不住追問。
張無憶自言自語道:“不對,位置不對!”
若仙奇道:“什麼位置不對?”
張無憶默不作聲,時而走近那青樟樹仔細打量,時而呆望方纔那個洞口,過了好久才道:“仙兒,你說這事奇不奇怪,要說這裡不是我先前到過的地方,可這棵青樟樹分明就是當日那棵,可要說這裡就是當日所在,那巖壁腹中的洞口位置卻又不對。這讓我好生頭疼。”
若仙聞言終於明白了張無憶犯傻的原因,頓時也覺得這事兒有些蹊蹺,又問道:“那你說說,你當日所進的巖壁石洞所處何方。”
張無憶聽罷朝前走了幾步,指向五十米外,西南一處的一座光滑的巖壁。若仙順其所指而望,所見乃是一座陡直的巖壁,巖壁光滑平整,與一座矮峰相對,好似被人一劍劈開,分向兩邊,若仙凝神細望,尋了半晌,哪裡有無憶口中所說的洞口,就連一塊凹凸不平的地方都不曾發現。
“你確定是那塊巖壁?”若仙滿腹狐疑,一雙煙波美目盯著無憶。
無憶有些遲疑道:“這便是我奇怪的地方,當日在那巖壁腹中約十五丈左右的地方確實有個山洞,我也是從那裡才進到絕塵谷的,可如今這個山洞卻移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難不成它生了腳,自己跑過去的?”無憶說著,指了指西北處絕壁上的那個山洞,正是他二人方纔出來的那個山洞。
“那裡之前難道沒有洞口?”若仙追問。
張無憶道:“不錯!”
若仙聞言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擡頭仰望著天上的北斗七星陷入沉思,良久不語。張無憶本欲開口再問,忽見若仙這般認真模樣也不敢打擾,直將到嘴的話又硬塞了回去。
一盞茶的功夫,若仙募地笑逐顏開,連道三聲:“原來如此。”
張無憶不明所以,只怔怔的望著若仙。又過了片刻時間,若仙轉身笑道:“無憶哥,咱們已經出了絕塵谷了,這裡也正是你當日所到之處。”
“那這巖壁上的山洞是怎麼回事?”張無憶仍是不解。
若仙嫣然一笑,如冬雪臘梅,明豔照人。只聽她振振有詞道:“這個嘛,便是奇門八卦的厲害之處了!”
依照若仙解釋,這裡曾有高人佈下八卦陣法,與天上的北斗七星相對,就像二人使用引鑰之術打開門戶一般,這裡雖是荒野密林,卻四面環山,每座山峰上都有一處巖壁,光滑平整,遙遙相對。連在一起便如同一個巨大的八卦,每一處巖壁對應一道門戶,因此,隨著北斗七星的偏移,牽動了這巨大的八卦陣法,因此,每隔一甲子,洞口自動出現時,都會在不同的位置。當時張無憶到達此處,正值洞口在西南休門處洞開,而前不久,二人在絕塵谷中施展引鑰之術,激起八卦陣法,位置與外面恰好相反,因此,山洞位置自然落在了西北一處。
張無憶聽後恍然大悟,驚呼道:“原來如此!”頓時心中壘塊盡消,說不出的暢快。擡眼再看若仙,忍不住讚道:“仙兒,你真厲害!”
若仙面上一紅,啐道:“就你嘴甜!”
二人既已離了絕塵谷,立刻動身離開此地,當日張無憶乃是循著天上北斗七星的位置而來,這會兒他兩決定背道而馳,朝反方向而行。二人運起輕功,於羣山險峰之間穿梭騰躍,所過之處,捲起一陣勁風,驚得林鳥四下逃竄。
月色如水,涼風習習,卷著絲絲寒意,從林間而過,兩道身影一前一後,飛快朝東面而去,只一眨眼便消失在了暮色之中。他二人腳力不弱,不到半個時辰便出了羣山,尋著一條岔路繼續往東而去。
又行了一陣,丑時剛過,二人終於走上大道,張無憶一眼便認出,這裡便是當日與周長風分別之處,而他二人右手處便是少林寺。
若仙遠遠眺望了一眼少林寺,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張無憶見狀堅定道:“仙兒,如果你想去少林寺,我陪著你!”
若仙全身一顫,心中瞬間泛起一股暖意,想到絕塵谷中的種種美好,眼中滿是柔情,只見她搖了搖頭道:“不了,我們之前已經打草驚蛇,眼下他們肯定會有所防備。再者,我爹爹應該不在這寺中,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尋到你那朋友和楊長老,然後再作打算。”
張無憶聽後,這纔想起周長風,心道:“糟了,我與周大叔以三日爲限,如今都已過了三月有餘了,他還在楊柳鎮中等著我嗎?”心念至此,無憶不禁又擔心其周長風的安危來。
若仙見張無憶神色憂思,默然不語,關心道:“你怎麼了?不舒服麼?”
張無憶苦笑道:“不是,我只是擔心周大叔的安危,我與他約定三日,可眼下已過了三月有餘,我怕......”他欲言又止,始終沒有繼續說下去。
若仙柳眉一挑,道:“那你與他相約何處?”
“楊柳鎮,如意客棧!”無憶回道。
若仙當機立斷,拉起無憶道:“走,我們現在便去瞧瞧。”
一經商定,立即動身,二人捨棄大道,專挑小道,以此來避人耳目,隱匿前行。少室山距楊柳鎮不到五里,二人腳程又快,走了半個時辰不到便來到了楊柳鎮。若仙瞧了瞧天色,推算出已到寅時,於是趁著夜深人靜,與張無憶二人一同摸進了鎮子。
二人在鎮子裡徘徊了一陣,隨後偷偷潛入一戶人家,挑了兩件普通農戶人家的衣裳,留下二兩碎銀,然後在鎮子裡隨處尋了間土地廟暫作休憩之地。
這間土地廟因年久失修,破爛不堪,已被人們廢棄,無憶若仙二人見此地幽僻,無人打擾便破門而入,生起火堆,暫作歇腳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