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將紅衣少主目送走,四下沉寂良久,幽靜方纔慢慢支撐著站起,收回掉落在遠處的赤月劍。
她擡起腳剛跨出一步,便被腿上傳來的痛楚帶得一個趔趄。
雙目茫然地望著再也不見人影的長巷,幽靜扶著牆,感受著一陣接一陣傳來的銘心之痛,不禁發出自嘲似的嘆息。
沒想到……自己縱使平白獲得了九階的實力,竟還是無法做到自己想做的;相反,還輸的很慘。
根本沒有看到對方出手,自己就落得這麼一個慘樣。憑自己那半吊子的“沉水潤心”,將這些大大小小的傷口全部治癒,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幽靜苦笑著搖頭,暗自尋思待會兒回去之後要怎樣同飄零解釋。然而兩聲尖銳的利器破空聲自身後驀然響起,由遠而至。
她一驚,壓根沒想過這時在自己身後竟還會有偷襲者。等她匆忙反應過來時,已然晚了!
兩片刀刃隨聲沒入她後背,發出“噗嗤”的悶聲,而後又從前胸穿出,帶出兩道耀目的殷紅。幽靜痛哼一聲,不顧源源流出的鮮血,當下擡手向後憑空揮出一記火刃。傳入耳中的卻只是火刃破空而去的燒灼聲,接著四周便再度陷入死寂。
似是恰到好處,被貫穿的只是鎖骨之下的血肉。幽靜起初還只是感到被穿破的傷口沒由得變得麻木,但僅是片刻,兩道微如細線的傷口火辣辣地痛起來。不一會兒,如同被火灼燒的熾痛儼然成了一雙無情的大手,恨不得直接將她的胸膛整個撕開。
不好!偷襲自己的暗器上有毒!
幽靜腦中剛蹦出這個念頭,眼前陸續亮起的星星點點如潮涌般將她的意識淹沒。
她所有的力氣在剛纔那一瞬完全殆盡,這會兒只覺兩眼一黑,再也無法支撐身體,砰然栽倒在地。
“寒翎哥哥……”在將要失去知覺的時刻,她無意觸到被保存在衣服中的玉牌,虛弱而喃喃地低喚著那個人。
而此刻,離她倒地不遠處憑空出現了二人。
“大人,不殺了她嗎?”擡起血色的雙瞳,李未熙困惑地望向身旁的黑袍中年人。
聽罷他的話,慕容楓曠卻是輕笑起來,“殺了?這未免也太可惜了……本尊纔不屑成全那無聊的人。”
他旋即頭也不回地喚道,“清影。”
即刻有一名身著灰藍色刺客裝的少年閃出,墨發蒼瞳,手執雙刺,垂首應道,“弟子在!”
“做得很好,”慕容楓曠啪地一聲合上扇,“和李未熙一起去萬重山靜候吧!”
“……是!”瞥了地上昏迷不醒的幽靜一眼,少年墨發下的蒼瞳間閃過一絲憐憫,然而他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
雨,一點點下起來了,密如針織。
一道深藍色的流光宛若天空中赫然閃爍的雷電,不斷將雨絲斬斷,飛速穿過一道道長巷。
“快些,再快些!”化身殤寒劍的沈寒翎毫不顧周圍電閃雷鳴,全速朝著那個方向御空而去。
幻月之隱的感應明明已經離他越來越近了,可小幽靜的氣息……爲什麼會微弱到連他也察覺不到?
遠遠地發現空無一物的長巷盡頭躺著一人,沈寒翎心中咯噔一跳,暗道不好。
等他終於靠近那人時,只是匆匆一瞥便確認她就是幽靜。
提起的心稍稍放鬆了些,然而當他伸出雙手,捧起少女深埋在褐色長髮中的臉龐時,伸出去的手如同遭遇電擊般猛地一痙。
她的臉,竟是冰涼冰涼!
慌得沈寒翎連忙再去探她的鼻息,這才長舒一口氣。萬幸,命大的小丫頭還活著。
確認這一點後,他當下運氣劃破手腕,令治癒之血慢慢流入幽靜微張的口中,接著開始檢查起她身上那些傷痕。
劍傷、纏束傷、重擊傷、貫穿傷……每一處都是那樣觸目驚心,縱是沈寒翎也吃了一驚,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她究竟是被誰所傷。
“下手之人,未免太過狠辣了!”探過她所有的傷勢後,沈寒翎不住地喃喃。
且慢!他忽然發現有哪裡不對勁。
位於鎖骨之下的兩道貫穿傷,分明已損傷了血脈,這時傷口處的血就算自行止住,也應當留下些許血痂。然而傷口非但不見一丁點血,反而連起先流出的血也被莫名地灼淨。
將手小心地放上去,他甚至還清晰地感受到在傷口下彷彿有一把火正熊熊燃燒著,而火舌正不斷烘灼著靠近傷口的血。
沈寒翎心中驀地大亂,莫非,莫非擊傷她的兵刃上塗了烈毒“血燼”?!
這下糟了!
……
望著紅衣少主背上已不省人事的柳小然,柳影軒幾乎將眉頭擰成疙瘩。
而紅衣少主則是輕手輕腳地將柳小然從背上卸下,放在牀上,接著便立在旁邊一言不發。
“那小……傢伙的實力,何時變得這麼厲害了?”探罷她的傷勢,柳影軒緩緩發問,不過事實上這近乎是自言自語。
手上籠罩起一團黑氣,柳影軒直接在黑氣中結咒。待咒成型之時,黑氣化爲一股晶瑩的水流,源源不斷地注入柳小然身體。
柳影軒此舉並沒有想要讓柳小然魔化,而是他嫌元氣治療效果慢,當下乾脆直接用魔氣釋放“沉水潤心”。觀察到柳小然胸口被山盟劍破開的傷口正以驚人的速度癒合時,紅衣少主不由得嘖嘖稱奇。
“等等,她的玉牌呢?”當無意望見柳小然頸上空無一物時,柳影軒的面色驟然轉寒。他轉過臉面對紅衣少主,眼中迸射出質問的冷光,“被那女孩奪去了?!”
紅衣少主聞言只是笑笑,“我不知道啊!你等她醒來再問不就得了。”
用不帶一絲情感的目光盯住她片刻,柳影軒終是忍住火氣,收回冰冷的殺意,“那就麻煩少主待我等她醒來。不過,若是少主瞞著屬下不見了玉牌的真相……”
就此丟下這半句包含著威脅的話,柳影軒轉身拂袖而去。
紅衣少主的臉上仍掛著不變的笑容,衝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道,“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