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高興的太早,站好!還當上校尉了,你知不知道這是欺君之罪?!”秦將軍恨鐵不成鋼的瞪著這個一身軍服的女兒,此刻的他無比清醒地認識到做一個有威嚴的父親是多么重要。
“你將來是要嫁人的,這樣下去,為父如何能為你覓得良婿?你如何還能嫁人?你別以為哭一哭就能放過你了!”越說越氣的將軍不知想到了什么,瞪視著眼前人怒道:“你這幾個月都是在哪留宿的?”
“......營里。”秦二整個人不自覺地抖了抖,弱弱地回答之后立刻補上一句,“我都是和衣睡的,平時洗漱方便都是躲開的。”
“你真是,真是,想氣死為父嗎?!”
看著氣得吹胡子瞪眼的父親,秦二不得不拿出殺手锏,“爹......娘親當年也一個人闖蕩江湖啊。”說完便悄悄地往門口挪了兩步,偷眼瞄父親的臉色。
果然,一搬出娘親,將軍爹的臉色便微不可查的梗了一下,再訓斥的語氣就軟了下來,還帶著對自家娘子的盲目崇拜,“你哪能跟你娘親比,她當初可是一身武藝傍身,行俠仗義行走江湖,不知多少英雄少年仰慕與她,要不是你爹我......”看著女兒笑瞇瞇的小眼神,不自覺開始夸妻子的將軍尷尬地意識到自己說遠了。
“咳咳,總之......”
“爹,女兒也不喜歡京城那些公子哥,女兒也是一身武藝傍身啊,以后像娘一樣闖蕩江湖多好啊,再說了,京城現在根本就找不到當初的爹爹那樣的青年才俊,你也不怕女兒吃虧。”
打蛇隨棍上,怎么拿捏父親最容易,秦二可以說是手到擒來。
果然,將軍的臉色緩了下來,還帶點與有榮焉的自豪感,確實京城好像沒有配得上自家女兒的人,他又不像那些老匹夫,想著把女兒送到皇家牢籠里受苦,這么想想,好像確實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想通了的大將軍也不再發火了,既然已經是這樣了,還是想想這么處理的好,“你去把你梁叔他們都叫來。”
兩刻鐘后,坐了一圈的將領都驚奇的看著眼前的二公子,再看看上首的將軍,二公子來給他們傳話的時候他們還不敢相信,現在看來這是大型認親現場啊。
“這就是殺了盧宇的秦二,你們說說,怎么封賞他。”大將軍該有的威嚴還是很足的。
“這......屬下不知,還請將軍定奪。”下首第一位的梁將軍很有眼色地先開口了。
過來的路上二公子已經給他說了事情經過,既然將軍已經被二公子說服了,那他們這些人稍稍的推波助瀾一下還是可以的。
“請將軍定奪。”所有將領跟著梁青的話齊聲道。
看著站在中間絲毫不擔心的女兒,秦將軍知道這些屬下只怕個個被他這秦二公子交代過,也指望不上了。
本想利用屬下對女兒進行最后一波教育訓導的秦將軍很無奈地發現他的女兒收服人心的本事不小,可惜了,若真是個兒子該多好啊。
收拾好突然傷感的情緒,無奈道:“罷了罷了,校尉就當沒這回事,去跟在你梁叔手底下,當個左右手,多學點本事去吧。”
眾將領尤其是梁青很詫異地看著將軍,二公子憑自己的能力做到校尉,為何要撤掉他的官職?
秦二明白,父親還是不想讓她入官途,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同意,我要當將軍,我要率一方人馬,成立一只鐵血強軍。”秦二豪氣云干的說著自己的理想。
她不是沒想過呆在父親身邊做個親衛就好,但是她也不愿意放棄功名,往更高處爬的機會,她勢必要讓自己變成枝繁葉茂的大樹,可以讓親人受她庇護,而不是靠父親一人撐著。
眾將領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二公子身上,有激情,聽得他們都覺得熱血沸騰。秦家世代從軍,秦家大公子體弱無法習武,二公子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是秦家這一代最為出色的繼承者。
而且他自己也已經憑借軍功到達校尉一職,雖然只是七品小官,但有這次擊殺盧宇一役,連升兩級都是可以的,又是將軍府出身,那便可以升的更多,他們很看好二公子的。
看著上首坐著的的將軍和中央跪得筆直的二公子互相對視著,一步不讓,眾將領感覺空中似乎有什么在劈啪作響,果然虎父無犬子啊,他們都不敢跟將軍叫板的。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入了官場,想退可不容易。”將軍緊緊盯著女兒的眼睛,似乎是想通過眼睛進到腦子里好看看這個女兒到底在想什么。
“我明白,還請將軍成全。”秦二雙膝跪地,俯首向上座的父親磕了三個頭之后便趴伏在地上等著最終回答。
似乎是很久,好像也很快,伴隨著一聲長長的嘆息,耳邊響起的是將軍的聲音:“酌定秦二擊殺盧宇有功,升至從四品下明威將軍,歸于梁青將軍麾下。”
說完便起身離席走了出去,沒有再看地上的人一眼。
“二公子,起來吧,將軍走了。”梁青看著還趴伏在地上的二公子走上前,扶他起來。
秦二緩緩起身,垂著頭,低聲道:“父親他......。”
“放心吧,將軍是舍不得你,大家伙能理解,他會想通的,男兒就當建功立業才是嘛。”梁青很有經驗地安慰著情緒有些低落的二公子,周邊將領也都嗯嗯點頭表示同意。
秦二搖搖頭,勉強讓自己臉上帶點笑容,對著梁青道:“我沒事,梁叔,你去安慰安慰父親吧,是我傷了他的心,但是我也是想向父親一樣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看著二公子紅紅的眼眶和鼻頭,梁青仿佛看到了自家的小鼻涕蟲兒子,也是每次哭的時候就眼睛鼻子都通紅通紅的,讓他心疼的不得了。
忙不迭的點頭道:“嗯嗯,二公子放心,你去營里看看吧,老臣去看看將軍,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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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之后秦二便很少見到父親,他每天常做的事就是訓練手底下的兵,因為清楚的知道糧草越來越緊缺,他開始訓練將士山上野外哪些東西可以果腹,哪些東西不能吃。
天氣越來越冷,沒怎么感受到秋季,樹葉便已經開始離開枝椏鋪得滿地都是金黃,娘親來信對她所做的事表示了體諒和支持,父親喊她過去看信的時候臉色柔和了不少,只是還是很少見她。
最近不知為何羽國打的越來越頻繁,越來越著急,似乎是羽太子半年來沒有如當初承諾的那樣快速攻下三城,導致國內開始有人不滿。
這一天天氣很冷,從昨夜開始便如此,糧草受限所制,夏朝也需要盡快來一場決定性的戰役,羽國也因為國內形勢所迫需要一場大戰來證明些什么。
兩方很有默契的開戰了。
秦二跟隨梁將軍從左翼進攻,已經習慣了殺戮的秦二在戰場上向來是游刃有余,即使是成為將軍之后,她也每天都在訓練,經過戰場的磨練,前世的那種融入骨血的必殺技使得更加淋漓盡致,得心應手。
這一戰,夏朝兵分四路,目的是將敵軍逼上陽山嶺。
一切都很順利,只是在敵軍被逼上陽山嶺時,羽國太子,那個聽了無數遍,卻從沒見到過的人,身材很是高大,胡子遮住了半張臉,戴著氈帽,穿著一身羽國的藍色綢布長袍,腰間掛著一把刀,手上拿著一張大弓,站在陽山嶺的高坡上,看著斷后的士兵一言不發。
這個人在秦二的腦海里深深地烙印了三年,無時無刻想起,就是這個人,站在陽山嶺的高地上,射出了那一箭,那讓她的整個世界都失去色彩的一箭。
羽太子站在陽山嶺高地上,看著這次功敗垂成在即的戰役,他不甘心,夏朝那無能的皇帝早已不會給這些可憐的士兵糧草補給,很快,這些人,這座城對他來說如同探囊取物。
那幫蠢貨,偏偏不懂,父皇兵權早已交給他大半,只剩最后一步他就是羽國之主,沒想到以前小瞧了的兄弟卻趁著他這半年征戰,居然起了不該起的心思,他的擁護者不得不極力要求他回國,若不是如此,他如何能敗。
但是秦承英這個人不能留,沒想到本是為了讓他死在戰場上,給他屬于戎馬一生將軍該有的榮耀,卻不想這個人拖著那樣的身軀,居然可以跟他周旋大半年。
牢牢地盯緊那個浴血奮戰的鎮國大將軍,若是這人是他羽國的將軍他必以上賓待之,夏朝那個蠢貨皇帝,自掘墳墓也怪不得他來踩一腳這無能的土地。
他不只是羽國太子,還是臂力驚人的神射手,他射出這一箭便是要秦承英的命,只是被遠處飛來的一桿槍打偏了一點,時間已經容不得他逗留,確認射中便立刻帶兵轉身沒入陽山嶺深處。
秦二在打斗中似有所感鬼使神差的看向羽太子的方向,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羽太子嗎?不知為何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她的心便很不安的跳動著,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
她看著羽太子拉弓,看著他射出那一箭,當她意識到那箭對著父親的方向時,她知道那股不安和恐慌來自哪里,幾乎是本能的,她用盡全身精力大喊:“躲開!”
奮力的沖向父親的方向,可是太遠了,來不及的,戰場上砍殺聲,馬嘶聲,太吵了,她只是不停地用盡全身力氣大喊“躲開!躲開!”“爹---躲開!”跳上士兵肩頭,腦袋,馬背,最后使出全力扔出手中的槍去攔那只箭。